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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发文件下达后第三天,肖启年被处以死刑。
那天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是暴风雨的前兆,好似在祭奠一个世纪毒枭的湮灭,乔稚楚听着外面的闷雷声,心里忽的也跟着忐忑起来,忍不住去书房看季云深,他坐在电脑前手指快速地敲打键盘,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刚想走开,季云深就发现她了:“在门口干什么?”
乔稚楚只好进去,注意到他桌角那被没喝过一口,却已经凉却的咖啡,心头微动,那是他最喜欢的咖啡,他怎么会一口都没喝……其实,他也不想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吧。
“我做了萝卜羹给孩子吃,你要不要试试?”
“不吃。”季少爷利落干脆地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我做生煎牛排。”
乔稚楚好笑,倒也没拒绝,想着现在就去做,但才转身就被他拉住手,他拽着她坐在他腿上,低声问:“刚才在门外想什么?”
“没什么。”
季云深收紧在她腰上的手:“说实话。”
乔稚楚默了片刻,转头看着他:“我在想,他为什么会认罪。”
这个‘他’他们心知肚明是谁。
季云深没应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
乔稚楚继续说:“我们都知道,在这个案子里,无论他认罪与否,最终都难逃一死,但他一开始却坚持否认所有罪行,咬死自己不是青龙也没有贩毒,还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如果换成一般犯人,我们可以将其理解成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还在做无畏的殊死挣扎,但以我们对他的了解,都知道他的心理素质很强,是那种能平静接受胜利,能坦然面对失败的人,否认对他来说好像有点奇怪,更奇怪的是,后来他竟然又临时认罪了……”
她这两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是她是单凭自己对肖启年的了解而做出的猜测,说到底她不是肖启年。
乔稚楚抬起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你觉得呢?”
季云深静静听完她的分析,目光移向墙上的古典时钟,现在刚好是十一点,而肖启年的行刑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
他低头看怀里的女人:“所以,你是对肖启年的犯罪有疑问,还是对他承认罪行有疑问?”
乔稚楚挠挠后脑勺,苦恼地皱起眉头:“我也不是有疑问,只是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一个地方想不通就会一直想下去。”
季云深道:“就当他是忽然想通了,不想背着罪名到下一世,所以就干脆承认了。好了,这件事不要说了。”
乔稚楚‘哦’了一下,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之前你说让睢冉住到城外的小庄园,再安排几个人照顾她的事,我安排好了,明天就送她过去。”
他们虽然答应收留睢冉,但总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着实别扭。
“嗯,好。”
电脑叮铃一声提示收到一份新邮件,季云深松开在她腰上的手去点开邮件,乔稚楚看他又要忙,也就没有再打扰,离开书房下楼,走在楼梯阶梯上,她无意间抬头看到客厅的挂钟——指针已经在十五分的位置。
肖启年,死了。
***
按照相关程序规定,死刑犯被处决后,可以通知家属来领取尸体,肖启年的尸体是季云深亲自去领的,选了一个日子低调下葬。
葬礼当天,睢冉和阿慎执意要去,乔稚楚只能带他们一起去,在肖启年的墓碑前,睢冉的情绪很激动,一度哭到昏厥,甚至还接受不了而将鲜花都丢掉,乔稚楚没办法只好让医生给她打镇静剂,把她带回家照顾。
睢冉醒来后,虽然没再发狂,但精神比之前更恍惚,时常忘记自己是在做什么,还差点把阿慎给摔了。
精神医生检查后说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不仅抑郁症加重,还有精神分裂的前兆回,严厉地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再让她受到刺激。
这样一来,乔稚楚原本决定将她送去小庄园的事也只能搁置下来,毕竟她这个样子,再去陌生的地方居住,没准会害怕。
这天的下午,童萱来看睢冉,想着开导开导她,可任由她说什么,睢冉全程就是没有半点反应,弄得她活像是在自言自语。
童萱心累,跟着乔稚楚离开房间:“看睢冉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心疼啊。”
乔稚楚对睢冉的心情一想复杂,现在也是摇摇头没说话,童萱也没再说,她准备要走了:“今天下午我要去医院看于皓,你要不要一起去?”
乔稚楚一愣:“看谁?”
“于皓,陆于皓啊。”
乔稚楚倏地站起来,心里一紧:“阿皓怎么了?他怎么会住院?”
童萱比她还要懵:“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看乔稚楚一副茫然的样子,童萱不可思议极了,“于皓出车祸了啊,到现在一个多月都昏迷不醒,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乔稚楚真的半点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起过,她抓狂了:“你都没听我提起过,怎么会觉得我知道啊?”
童萱扶额:“我以为你是怕你家那位吃醋,所以才没提起。”谁知道她压根是个不知情的。
两人迅速出门去医院,在路上乔稚楚追问细节:“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童萱将车子停在医院露天停车场,边解开安全带下车边说:“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他伤得很重,脑补有淤血压迫神经,到现在都还没醒。”
乔稚楚手一顿,身体入坠冰窖:“……植、植物人?”
童萱皱着眉头说:“不全是吧,医生说清除淤血后他还是有希望能苏醒的,只是他现在的伤势不合适做手术,要再等一段时间。”
乔稚楚真的打自己一巴掌,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不关心陆于皓。
两人匆匆来到陆于皓的病房外,没想到恰好遇见来医院看儿子的陆丰,陆丰一看到乔稚楚,整张脸都沉了:“你来干什么!”
乔稚楚紧张道:“伯父,我们来看阿皓,你让我进去看看他。”
陆丰紧紧地盯着乔稚楚,那眼神怨恨又愤怒:“不用你来看,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童萱说:“伯父,我们跟于皓是好朋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只是想要看看他,不会打扰到他休息的。”
陆丰没理她们,自己进了病房,反手就把门锁起来:“用不着你们假好心,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陆丰这个样子,她们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先离开。
乔稚楚离开时心情很低落。
她看到了,刚才从门缝里扫了一眼,她看到带着氧气罩呼吸困难的陆于皓。
只是一个月而已,他就瘦成皮包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很令人心酸。
童萱看她的眼眶红着,以为他是在为被陆丰赶走而难过:“其实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于皓是在你公寓附近出的车祸,所以他爸才会对你有那么大成见,你也理解一下他的心情吧。”
乔稚楚抬头:“我公寓附近?”
“嗯啊,我们都猜他可能是要找你……他开的车子被撞得面目全非,人送医院抢救,一度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书呢。”
乔稚楚眼眶通红,心尖忍不住泛酸,哽咽道:“都怪我,我去之前就应该跟他说一声的……”
童萱搂主她的肩膀,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这种事怎么能怪你?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事了。”
……
乔稚楚回家路上一直在想陆于皓,当时她得知S.A出事,心里担心季云深,什么都来不及交代就飞纽约,只有在上飞机前给陈曦发了条短信,想着大家都知道陈曦是她的人,如果找不到她,都知道去找陈曦,所以才没再一个个通知,谁知道,竟然还会出这种意外。
下车前,乔稚楚担忧地问:“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童萱心酸又无奈,这一路她都问了三四次了,她耐心道:“医生的意思是再养一段时间,等身体的炎症消了再动手术,成功率会高一点,哎呀,楚楚,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什么病还治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