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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夜来风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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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儿的笑极具喜感,老太太也跟着乐。

    这情景,正是老太太想看到的。

    眼看梅儿就要说了,竹儿一把她拉住,对老太太道:“老太太不要信她的话,这人怕是要疯了。也不知哪个拿了话来跟她开玩笑,她竟当真。跟我说的时候,也这般笑,我还担心笑下去没气儿了。真是急人。”

    老太太笑了一会儿,点头道:“总归是开心的事儿。好呢!”

    竹儿紧紧拉住梅儿,又笑道:“篱竹园的姑娘总得罪人,又不自知的。二姑娘脾气直,怎看得惯。怕是那姑娘得罪二姑娘和姑娘们了呢!老太太这会子还听梅儿笑话。要是我,早撕烂她的嘴。”

    庒琂这才放下心,感激地冲竹儿笑。

    见庒琂展开笑颜,老太太真心欣喜,朝梅儿道:“你说的事儿我看一般,不好笑。但是你这笑声,够卖力的。我冲你这笑声,琂姑娘也笑了,回头你在库房藏柜第三列第十八格抽屉里拿出一支青玉珠花吧!赏给你了。”

    梅儿听了,喜之不尽,赶紧跪下叩头拜谢。

    约坐一会子,老太太便让庒琂回去,她想打个盹儿。竹儿和梅儿知意,两人将庒琂主仆送出门。走出寿中居,竹儿将庒琂往院外拉。

    到院中,竹儿关心的对庒琂道:“看姑娘脸色不大好,还要去北府?”

    庒琂摇头道:“今日兴许不去了吧!”

    竹儿笑了一回,端礼,转身去了,还示意梅儿也走。梅儿没走,笑意绵绵,向庒琂端礼,起来后,道:“姑娘该谢我。”

    庒琂知道才刚梅儿没出口回老太太的话,是卖了人情给自己了。如今她出口求谢,庒琂自然要回。

    庒琂便道:“感谢梅儿姐姐没让我难堪。”因想到那日得钥匙寻药,也拜赐于她,再谢道:“梅儿姐姐几次帮我,我再怎么谢也谢不尽了。上回还是姐姐把钥匙给我,若非这样,还寻不到药呢!”

    遂而,抬手往头发上拈指,拔下一根玉钗,很是恭敬的送给梅儿。

    梅儿哪里敢接,蹙眉头摆手,道:“姑娘客气了。”沉思一回,道:“姑娘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说罢,转身要离去,没行几步,又停下,微微转身来,再对庒琂道:“姑娘,听说姑娘去东府了。”

    庒琂愣了半会子,笑道:“姐姐怎知道?”

    梅儿笑笑,道:“才刚外头回来,我落竹儿一脚跟,恰好碰到有人在说,我也是无心听到的。”

    庒琂的心猛然抽紧,追问:“说什么了?”

    梅儿道:“没说什么。她们说姑娘微风徐徐的来,又被大风卷走了。”说完,她捂住嘴巴笑,走了。

    听后,庒琂心神不安,望住梅儿离去的背影,略感不安。这梅儿性格,阴晴不定,说起话来,阴阳怪调,不知她是什么心里意思。

    带着斑斑点点的烦恼,终于回到镜花谢。

    那时,子素已把茶水泡好了,她对庒琂说:“我先前看到你回来了,转眼怎进去了呢?”

    子素在院外打扫,看到庒琂回来又往寿中居去了,她知道庒琂过不了一会子得回镜花谢,便主觉的将茶水泡好。这几日,两人冷战,或许需这些小动作才能将两人的心拉回从前。

    于是,子素泡茶,撷花,摆几样点心,静等庒琂归来。

    可见子素的心是真的好。庒琂为之感动,感慨。

    眼下,庒琂回来,子素在屋内听闻脚步声,迎出。

    子素改掉往日那些冷淡,热情至极,她主觉地推开三喜的手,自己扶持庒琂。到了里内,伺奉庒琂坐下。

    待庒琂坐好,她又忙着斟茶,同时提醒:“我知道你回来必定口渴,提前把这些备好了。红楼那边,皆是学子才女斗文论章,哪有空吃喝?心思被拿去浇墨砚了,怕是早抽干了呢。”

    庒琂拍了拍子素的手,示意她不必斟茶,又转头看三喜,大约是想让三喜来做。三喜领会,去接过子素的的茶盏亭壶。

    庒琂道:“斟两杯。”

    三喜照庒琂的话,斟两杯。

    斟完茶水,庒琂拈起一块点心,自己不吃,递给三喜,道:“你吃吧!”

    三喜羞羞涩涩接了过来,很是喜悦。因看到几子上有几支贱美人花,殷勤道:“素姑娘还采摘花呢,我找瓶子来装。”

    子素道:“没枝的,用大口矮盆来装,坠着好看,多放些水。”看三喜去了,子素又对庒琂道:“我正好看见这花开了,随手采一把。先前玉姑娘在,跟我提过这花,说还是药呢!”

    庒琂听闻说阿玉,心情微沉。

    子素自然知道不能提及,兴许失口了,于是改口道:“我并非有意戳你的心。玉姑娘说这花养颜。我看你进来时愁眉苦脸,配上这花,给你冲一冲,好让你人如娇花,人见人爱。只是花名儿不好听。”

    庒琂顺势问:“叫什么?”

    子素咬住嘴唇,眯笑道:“折芳添桂啊。”

    庒琂娇手打了过去,拍子素的嘴巴,尔后端起茶杯吃了一口,叹息道:“姐姐听到什么话了?这样来耻笑我。”

    子素并没听到什么话,确实是打趣胡乱说的。她连连摆手,道:“谁耻笑你了?那处红楼的名字可是你取的?好名字配错地方了。这花可应景了呢,我告诉,玉姑娘说这花儿朝阴,傍湿而生长,通透嫩绿皆含水份。事宜成菜品,亦是养颜良药,名字叫贱美人。倒是亏待它了,怎不叫折桂?”

    庒琂愣住,不太相信,道:“姐姐胡诌,野花儿未必真有名字,还把这样的名字套给它。糟蹋人呢!何必栽赃给玉姑娘呢。”

    子素道:“我说的话你不信。真是玉姑娘说的。”

    庒琂看她说得认真,便有些信了,再想起阿玉在镜花谢的情景,回忆点滴过往,叹息一番,之后,对子素道:“要是玉姑娘在就好了。名字由她帮取,人呢,也由她帮治理。我看很是太平呢。”

    子素听她的说话,有隐情,故而正色地问:“又发生了什么事?”

    庒琂转头看看外头,倾听有无人来的动静,再勾头过去,低声对子素说:“太太们把我叫去东府。我是从东府回来的。”

    正往下说,子素按不住好奇,问了:“是那位大奶奶得罪人了?要你去料理?”

    这话多半是讥笑慧缘,讥笑大奶奶。

    庒琂白了子素一眼,道:“姐姐!还笑话人呢!”再道:“这事四府里的老爷和太太压着不给人知道。姐姐,此事说来邪了,小姨娘生了个两目四珠之人,还不让抱进屋里,说是妖邪。”

    子素皱眉头,疑惑道:“不能吧?天下奇事多了,哪能件件往我们这边儿来?再说,这与你何干,要你去做什么?”

    庒琂道:“姐姐说到点上了。我不该给红楼取名字,当初,我随便取阿猫阿狗就好,何苦说什么折桂来!真真苦了我。太太们没怪罪我的意思,只是说,福是我带来的,灾也需我帮消。我也不明白。她们独独叫我过去,让我在院外头看那孩儿。我见的时候,很是喜欢,那孩子长得水灵,惹人怜爱。谁知,睁开眼睛,竟这样吓人。”

    子素摇头,道:“我不明白了。”

    庒琂叹道:“姐姐怎不明白?”

    于是,庒琂把那日如何给红楼取名,小姨娘如何在那个时候产子,老太太如何借“折桂”名字寓意答谢她,今日东府如何来请,去了东府又如何如何,将里头的曲曲折折给子素说。完毕,子素讥笑一声,道:“真是能绕的。怎不说孩儿是你生的?要是能把罪名扣你头上,我看她们也愿意这般做。到底,干你什么事?叫你去又为了什么?”

    庒琂道:“姐姐不明白?我也不太明白的。”两人沉思许久。

    当下,三喜已将贱美人放入矮瓶里,一窝的绿叶,叶子上衬托有点点红紫花瓣,很是俏丽。

    三喜来问:“姑娘,放哪儿?”

    庒琂没回话,仍陷入思虑中。

    子素指着往那边桌子放去,又对庒琂道:“古往今来,恶人得恶报。也不知东府做了什么亏心事,竟得这些现世报。不过,你看四姑娘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不是姨娘生的?第二个怎生成这样?别说叫我去到,想想头皮都发麻。你还看两回,胆子是铁制造的?”

    庒琂道:“人家在旁催两回,说跟小爷神仙说话,说了好去回太太。”

    子素愣了,待要问。

    三喜放下花瓶,过来道:“是呢!我想看,可东府那个伶俐拉住我,不给我瞧。”

    听三喜这般说,子素十分十的信了,只是理不出头绪来安慰庒琂,故而陪坐,皆无言语。至午后,庄玳悄悄摸摸的来,见主仆三人坐在里内发呆,他便起了吓人的歹意。

    他往院子外捡几枚小石子,轻手轻脚溜进去,躲在落地大瓶子背后。先听一会子动静,看主仆三人无话,便挑出一颗石子,扬手一掷,石子扔在不远处的书架上,发出异响。主仆三人听闻,吓了一跳,相互疑视。

    没疑惑出话来,忽然,三喜猛然惊叫,捂住后脑勺,哭腔道:“是什么鬼作怪,打我后脑勺。呸呸呸!”

    庒琂和子素脸色剧变,起身了。

    尔后,又听到地上嘎啦啦的滚有声音,墙角的桌子不知怎么又发出一声激响,连落地大花瓶也自己动起来了。

    子素和三喜已吓得面如灰土,二人围住庒琂往炕上去。

    三人拧缩成堆。

    那时,庄玳戏耍得正欢,看到主仆三人被吓成这般,很是开心,更舍不得现身了。

    不过,庄玳也拿捏节奏,声东击西。让三人措眼不及,想不到花瓶背后有人作怪。

    那时,庒琂惊心惊惧地道:“果然中太太们的意思了。”

    子素道:“别乱想。”

    此处,子素知道庒琂的害怕无非源于东府,太太们“逮妖精”的话,暗指新生儿是妖,是怪胎。庒琂从那处回来,必是带回邪念,才有所招致。

    庒琂道:“光天白日,姐姐听到,看到了吧?”

    子素点头,但是壮起胆子,道:“是何人作怪?快快出来!”又低声对庒琂道:“里头暗道不可怕?没见你怕成这样的。”

    庒琂嗔道:“姐姐还取笑我。”

    是呢,进入庄府密道,那股劲儿如今去哪儿?那时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怎害怕起来了?这可是光天白日啊,怎会有妖神作怪?

    庒琂的话音刚停,庄玳咬牙忍笑,使劲摇晃花瓶。

    一时间,花瓶摩擦地面,嚓嚓嚓的响,瓶身东摇西摆,如同有妖鬼在作怪;不止这些,他还往屋顶掷石子,由于用力过猛,将那瓦块击穿了。

    因而,庒琂主仆三人吓得惊叫连连,从炕中缩到炕角,又从炕角所到炕边,随意抓到什么在手,就往花瓶这边扔。

    大约吓够了人,庄玳才猛然站起,显身。

    庄玳哈哈哈大笑,又对炕上几人抱拳致歉:“是我,是我!让你们受惊了!罪过罪过!”

    庒琂嗔怪地看庄玳,怒目生火。

    子素哼的一声,从炕上爬下来,摊了摊身上的衣裳,道:“爷真够有意思。”

    说完,生气的走出去了。

    三喜战战兢兢也跟下炕。

    庄玳指使三喜道:“三喜姐姐不忙走,收拾收拾。”

    庒琂忍了一回,终于发话了,道:“哥哥吓唬人,有趣儿?”

    庄玳知庒琂真生气了,再三道歉。可庒琂不肯原谅,并下逐客令。无奈,庄玳叹息离去。

    待到晚间,庄玳又来。

    这为何?

    因白日里,庄玳戏耍庒琂主仆三人,拿石头掷屋顶,穿了个洞,如今入夜,还下起雨来。庄玳不放心,怕她们屋里漏水,没人来帮打理。于是,他撑伞,复生挑灯,主仆两人乘雨而来。

    到了镜花谢,院门关闭。

    庄玳在外头叫了一会子,可里头的人充耳不闻,没人来开。实在无法,庄玳对复生道:“从墙边翻进去,你到那边趴下给我垫脚。”

    复生不愿意,地上湿的呢,于是,道:“爷,动静大,仔细老太太听到责罚。”

    庄玳生气道:“老太太在佛院礼佛,用心呢,听不见。”又催促一回复生。

    复生仍旧不愿意。

    庄玳道:“我是好声好气与你说,你不应,日后把你推到二爷手下做事吧!他日日将你踩在脚下。那你就乐意了。”

    如此,复生没得还嘴,依着庄玳,当他的垫脚石,让他翻墙入院。

    谁知,庄玳才翻到院墙上,没进去呢,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喝令:“不要嘴脸的东西!还不赶紧下来!”

    复生听闻,连忙把头脸埋在地上,还将灯笼火扑灭。

    庄玳被叱喝声惊吓,手脚没攀稳,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