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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屏公子呀?”那人脸上的笑意越深, 孙屏与他家公子是现在孙氏家族最看中的两位后辈,他自然知道。
“以前还是在府城里求学的,但明年是乡试年,屏公子想着要再提高一步, 所以去到外面游学了。”那下人说道。
“这样啊……”钱科脸上难掩失落的神色, “原本以为还能见个面, 说上两句的……”钱科小声嘟囔着。
“您说什么?”那人以为钱科在跟他说话,把头凑得近了些,想要听清楚些。
“啊?没什么?你要找我师弟?他在屋内温习呢,我带你进去吧。”钱科很快恢复了神色, 领着那人去找牛牧之。
而牛牧之看到孙琦派人来找他, 心里有些惊讶,那件事到现在也过去半年了,现在来找他,倒叫他有些惊奇了。
“不知令公子找我何事?牛某似乎与这位孙琦公子并不是太熟稔。”牛牧之小心地探听道。
“公子听闻牛公子才华很是出众,所以想请牛公子到府上, 一起讨论些学问。”那人回答得滴水不漏,看似回答了牛牧之的问题, 实则什么有用的事都没说。
牛牧之也没有相信他的话, 才华横溢?他还真担不起这个词。非要说起来,他旁边住着的陈佳考得比他更好呢!怎么不见找他?
但牛牧之也不会傻到人家明着不想告诉他, 还追着问, 也顺着他的意思谦虚了几句, 然后说道:“既是公子有请, 我当人要去了,只是还请容我一些时间,待我换件出门穿的衣裳。”
夏日天热,牛牧之现在穿的就是他爹平常干活时穿的短衣,轻便又凉快,但却不能穿出门的。
那人听见牛牧之如此说,自然不会不答应,忙道了个“好”,然后弓着身子,面朝着牛牧之往后退,到了门边才转身过去把门关上,一看,就是重规矩的大户人家出来的。
但是,钱科却没有出去的意思,而是看着牛牧之嘻嘻地笑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要换衣服了!”牛牧之看着他道。
“咱俩谁跟谁?你换个衣服而已,我就在这里待着好了!”钱科说着,大喇喇地就往椅子上坐。
“你……”牛牧之不知该说什么,这种在男人面前换衣服的事,他打从心底里抗拒啊!还有没有点廉耻了?
“你快出去!你没看见别人都出去了吗?你坐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牛牧之瞪着他道。
“好了,不逗你了,”钱科也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轻重也还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你怎么认识这位孙琦公子的,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县试的时候我跟他是对面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想起我的吧。”牛牧之倒没有怀疑孙琦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这对于对方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
他也并不想告诉钱科真正的原因,这种事情,他知道了,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就这样?”钱科明显不信。
“就这样!不然还能怎么样?那段时间我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你可有见过我跟他有过什么往来?”牛牧之反问道。
“这……”钱科迟疑了,他的确没有见过。
“你快出去吧!”牛牧之把钱科往门口推,“我要换衣服呢!你要是不信,一起去就是了!在这儿跟我磨蹭什么?”
钱科被推出了门,门外等待的那名孙家仆人对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钱科尴尬地咳了两声:“呃……你好!”
回答他的仍是一个微笑,八颗牙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钱科转头望天……嗯!天真蓝!云真白!
不一会儿,牛牧之衣服穿好了,还顺带重新梳了个头,打扮出来,还倒有几分气质。
他出来,看见钱科和那仆人都站在门口,有心揶揄道:“钱师兄不如与我一同去吧,孙公子既然想找人一起讨论学问,我这位钱师兄学问是极好的,想必一定欢迎。”
那仆人面露难色,他家公子只说请一个人的,并没有要请别人的……公子年纪虽小,却极有主意。若是他自作主张带了两个人回去,公子虽不会打骂,可是肯定心里不喜,日后不再用他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正为难着,钱科却先说出口了:“算了吧!师弟,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还是先回屋吧,你们去啊!”也没等旁人答话,他就转身走了,不带一点儿犹豫。
牛牧之暗爽,让你刚才“欺负”我!
那仆人也暗暗松了口气,对牛牧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牛公子,还请这边走。”
牛牧之和他出了门,才看到对方是驾了马车来的,车上还坐了一个车夫,见他们来了,还立马下来给他们行了个礼。
“牛公子,请上车吧!”那仆人从车后面找出来一个类似于梯子的东西,搭在那边请牛牧之上车。
牛牧之向他们俩都道了声谢,然后才上了车,一进马车里,这才发现跟他印象中的马车完全不一样。
这马车的座垫和周围都布上了软垫,旁边甚至还有扶手,车行驶起来时,颠簸感要比普通的马车小了很多。啧啧啧,特权阶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牛牧之在心底暗暗感叹道。
那仆人也跟着他上了马车,二人相对无言,牛牧之觉得这样太尴尬,找话道:“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啊?”
“公子给我取名为立书,牛公子也可以这样称呼我。”立书笑着回答道。
“怎么你们公子今日突然想起找我了?不知以前有没有提起过我呢?”牛牧之不死心,又继续打探。
“我是在外面书房里伺候的,平日并不怎么近公子的身,所以并不知晓。”立书这次倒没有说假话,孙琦向来自律,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在他人面前多说半句。
牛牧之没有知道孙琦的意图,有些遗憾,但也是意料之中,随即便又跟立书聊了些其他的。孙氏一族虽然以同知大人这一支最为显贵,但是还有几位举人爷呢,多了解些总是好的。
立书见问的是别家的事,倒也把自己知道的都跟牛牧之说了,牛牧之大概了解了状况后,向立书真心实意地道了个谢。
二人就这样聊着天到了孙府,牛牧之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大宅子,不由得再次感叹了一下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立书并没有带着牛牧之去走大门,那里等闲是不开门的,而是带着他从西侧的一扇角门进去。
牛牧之跟着立书,正好好地走着,却听见门房那边有人在说话,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那边有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帖子递给门房,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麻烦把帖子交给琦公子,我与他是一同县试的,当时相谈甚欢。如今我来府城考府试,带了些东西想送给他,还请他能够见上一见。”
那门房倒也没有仗势欺人,仔细收了帖子,说道:“等下来人我就让人家带进去,这位公子,你是在这儿等着呢?还是先回去?”
因着立书带着牛牧之走了进去,牛牧之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不过他觉得那人真的倒有几分眼熟,说不定县试的时候见过,看来,孙琦找的不只他一个人,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立书带着牛牧之来到了孙琦的书房,孙琦正在那儿练字,看见自己要请的人来了,便放下了笔,示意立书可以出去了。
牛牧之跟他不熟,也不知该怎样跟他开口,还是选取了最稳妥的方式向他行了个礼,口中道:“孙公子!”
孙琦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把他叫过来,问他道;“你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
牛牧之把头凑过去,刚要看,孙琦又道:“我可要听真话,你别说些假的给我听。”
牛牧之转过头去看看他,明明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但说话语气十分老成,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感觉,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惧意,恭敬地回答道:“自当遵命。”
孙琦看见他很紧张的样子,大概也明白是自己吓到了他,语气和缓了些:“就是随意看看,也没有什么的。”
牛牧之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发现孙琦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可能是因为他年幼,腕力不足的原因,没有那种所谓的“力透纸背”的感觉,而是有些软软的。但字整个的框架结构,又像是多年的老手所写,也就只有孙琦这种人才能写出这种字了。
牛牧之对孙琦说道:“孙公子的字形态飘逸自然,若非亲眼见到,我还会以为这写字之人最少也得写了七八年的字呢!但,若要说不足的话,公子年幼,腕力上可能略有欠缺,待到将来年纪大了些,这个毛病自然就会好了!”
孙琦点了点头,对方说的,倒也还算中肯。
他正欲再说话时,门外有一个小厮在那边探头探脑的,孙琦略略皱了皱眉:“你在那边做什么?有什么事就进来说。”
那小厮见孙琦叫他,忙小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奉给孙琦:“这是前头门房送进来的,说是您认识的,现在那人还在外头候着呢!”
牛牧之看着那张帖子,似乎是刚才那个人投的,原来他到现在还没走啊!
而孙琦拿起帖子,看到上面来人的名字,眉头却皱的越深:“你对他说,让他先回去,我这里请了人呢!让他明日再来,到时我再好好请他。”
牛牧之看着孙琦的神情,越发奇怪了,怎么回事,孙琦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却又是一副不得不见他的样子,真是让人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