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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在堂的邹一昂,显然没有将老师当成父亲看待的意思,本着要死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再接再厉:“先生还说,要是能够掀了沈先生您的裙子的话,就许我明年也不做功课!但我是那种人吗?按照我的想法,是根本不想冒犯沈先生的!可是沈先生您也要体谅我,我到底在先生手底下呢!如果什么都不答应先生,先生没了面子,谁知道会怎么收拾我?沈先生您说对不对?”
迎着郗浮薇几欲喷火的眼神,欧阳渊水沉默片刻,幽幽问:“你真信这小子?”
“沈先生,相信我!”邹一昂一听,连忙说,“我在您手里都吃亏多少回了,没人给我撑腰,我哪里敢?”
“你个小混账,逼我清理门户是不是?!”欧阳渊水跳脚大骂学生,“你等着,看我怎么去夫人跟前戳穿你!”
“我让你走了吗?!”郗浮薇阴恻恻的拦住他去路,想趁机偷溜?想的美!
欧阳渊水抓狂:“你这么聪明,居然也会被这小子哄住?”
“我就说你今儿个好好的课不上,专门让人跑女学来喊着打雪仗是什么用心?”郗浮薇捏着拳头,看着他,冷笑连连,“合着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欧阳渊水一步步朝后退:“别乱来……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有别……你离我远点……我告诉夫人……告诉老夫人……当初要没我帮你解围,你早就被闻羡云欺负了……做人要有良心……大家都是同僚……同僚一场……”
虽然口绽莲花,想了无数辩解的措辞,然而郗浮薇无动于衷,到底将他堵在假山的角落里暴打了一顿,罪魁祸首的邹一昂,倒是在中途就悄悄溜走的,走之前还朝他作了个揖,一脸的“先生您最好了您就帮学生承担了这次吧”,气的欧阳渊水简直想将这逆徒按湖里去!
最后还是邹海若恰好跑到附近,郗浮薇怕被学生看到自己残暴的一面才罢手的。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好奇问:“先生,您跟欧阳先生在这儿做什么?”
郗浮薇转过身,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下衣袍,笑颜如花:“欧阳先生摔倒了,先生在鼓励他站起来。”
在地上躺尸的欧阳渊水撑着额,很是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别后悔就好!”
“你说什么?”这会儿外头风挺大的,又下着雪,他说的声音太低,郗浮薇没听清楚,回头问。
欧阳渊水立刻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以为是骂了自己一句,郗浮薇也没追问,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玩的差不多,该走了。”
鼻青脸肿的欧阳渊水悻悻然起身,说道:“我又不是跟你们来打雪仗的,我得去继续逛园子。”
“我知道,你是来吟诗的么!”郗浮薇似笑非笑,“有了佳作,可别忘记传播出来,让大家都欣赏一下。”
“那臭小子当真不是我指使的!”欧阳渊水起身之后活动了下筋骨,龇牙咧嘴了一顿,见她牵起邹海若,打算去找其他人,拦住她附耳解释,“我有那么傻么?明知道会激怒你,干嘛不自己亲自亲你一口,倒让个还不通风月的半大小子占这便宜?”
郗浮薇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笑了,笑的欧阳渊水一阵毛骨悚然,就见这人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傻……然而教不严师之惰,谁叫他是这府里的小心肝,我打不得,不打你出气打谁?”
欧阳渊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故意的?!”
见郗浮薇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拉起邹海若飘然而去,他无语的抹了把脸,指着她背影点了好几下,恨恨说:“你等着!”
郗浮薇很快就等到了自己的报应:晚饭后,下人端了茶水上来,几个女孩子暂时都没回房,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过年前后的安排。这时候尚夫人跟前的丫鬟过来,说是要请郗浮薇过去说话。
还以为是正经事呢,谁知道到了尚夫人跟前,兜兜转转的寒暄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尚夫人是在问她跟欧阳渊水可有什么瓜葛?
“我一向尊敬欧阳先生的。”郗浮薇只道是之前欧阳渊水纠缠自己的事情叫尚夫人知道了,就说,“想来欧阳先生也是一时冲动吧?”
然后尚夫人闻言就特别欲语又停留的看着她。
“……夫人?”郗浮薇察觉到不对,心里一个“咯噔”,试探着问。
“底下人胡说八道了一些事情。”尚夫人首先表示,自己不相信这种传闻的,但是,“说今儿个打雪仗是欧阳先生引着一昂提出来的,之后你去了花园里,也是跟一昂玩着玩着就不见,后来就是跟欧阳先生在一块……咳,说是,衣裳不太整齐?”
郗浮薇嘴角一抽:“当时一昂躲开了,我找他的时候碰见欧阳先生摔着了,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没好意思上前搀扶,又怕他出什么岔子,就在旁边问了几句,他摔倒在地上挣扎过,而我当时在打雪仗,仪态自然不够齐整……谁知道恰好就被小姐看到了。”
“不是海若说的。”尚夫人赶紧给自己女儿解释,“海若年纪还小呢,哪里懂什么?是底下人也有看到的,怕有什么误会,就来跟我说,我估摸着也是有内情?”
郗浮薇道:“海若小姐的为人我也知道,不是那种多嘴的人。而且这事情确实是误会。”
尚夫人立刻表示她肯定相信郗浮薇的,但,还是委婉的提醒,明媒正娶比较靠谱,私相授受什么的,吃亏的都是女方。
郗浮薇再三保证自己的清白以及矜持才得以脱身,回到芬芷楼后好不暴躁!
这种情况下,大半夜的,邹一昂居然又过来扔她窗户小石子,可想而知,她是怎么样满腔怒火的跑下去的!!!
“说吧,你是不是想找死?!”将人点了穴拖到花园里,郗浮薇扔麻袋似的把邹一昂扔地上,抱着胸,冷飕飕的问,“还是以为我真不敢打死你?!”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普通的女先生?”邹一昂龇牙咧嘴的抱怨她当真弄痛自己了,抱怨了会儿,见这人非但没有赔礼的意思,还很有一脚踹上来的意思,无语片刻,慢吞吞爬起来,说道,“你这身手……不像是落魄的大小姐能有的啊?”
郗浮薇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没兄弟撑腰,还不能自己学两手,免得被欺负了都没的还手?”
“你这不是学了两手,你这是将来谋杀亲夫都够了!”邹一昂讪讪说道,“那什么……今天花园里,虽然是我先生不对,可我毕竟也冒犯了你,所以……嗯,所以我觉得有件事情跟你说下比较好。”
郗浮薇斜睨着他:“三句话之内说服不了我的话……”
她朝不远处结了冰的湖面抬了抬下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难怪你长这么漂亮却还没嫁出去。”邹一昂受不了的缩了缩脖子,“这么凶……你就算学不会真正的温柔,就不会装一装吗?”
见这人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揉了揉鼻子,无可奈何的继续道,“东昌府出事了。”
“嗯?”好半晌,大概他一直坚定的没有继续说下去,郗浮薇才漫不经心的发出一个鼻音。
邹一昂愤然:“这可不是小事!我爹的人知道后就立刻飞驰过来报信,据说路上还死了一匹马,你想东昌府跟咱们兖州府可是相邻的,这么近的距离都这么急,我爹居然还没怪手底下人不知道爱惜牲畜……”
他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一直到郗浮薇快忍耐不住想打人了,才说,“民变,据说幕后有大族在煽动,事关运河。我爹已经连夜起来召集手下人商议了!”
“这是现在的事情?”郗浮薇皱起眉,问。
邹一昂道:“当然!”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郗浮薇怀疑的问,“该不会是爹或者你娘告诉你的吧?”
“当然不是,我自己偷听来的。”邹一昂一点都不觉得偷听亲爹壁脚有什么不好意思,“一听到就跑过来告诉你了,怎么样?能将功补过不?”
郗浮薇眯起眼看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蹲你爹……我怎么觉得你这事情做的有点奇怪呢?”
“这还不是怪我爹?”邹一昂说道,“他都好几天没回我娘还有几个姨娘的院子了,成天不是在外面,就是住书房,我这不是担心他被什么来路不明的狐媚子给迷惑上,所以才三不五时的跑过去看看么?”
这话郗浮薇当然一点不相信,倒是更怀疑尚夫人得了消息,或者是引邹一昂去偷听了,再引这傻小子过来跟自己说。
“不过尚夫人为什么不肯自己亲自来说这事儿呢?”郗浮薇觉得有点想不通。
“好好的怎么会闹民变?”她沉吟了会儿,问,“而且还有大族煽动……那些大族都不想好了吗?就是平常时候,发生了民变之事,也是不容小觑的。尤其如今陛下亲征在外,因为迁都的时候,运河沿岸更是暗探密布,这种时期闹事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事情邹一昂就说不清楚了,这更加让郗浮薇断定他就是个传话的,还是被利用了而不自知的那种。
倒是次日又跑沈窃蓝跟前,沈窃蓝给说了缘由:“这事情咱们也接到消息了,原因是河道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