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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非常希望这三个人识趣点走人,但三个人都要求留下来,不管是孙公子还是傅绰仙,也不好直接下逐客令。
略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让红芝去通知店家上菜。
郗浮薇注意到,傅绰仙专门让人将原本女眷也能喝的果酒,全部换成了二十年陈的烈酒。
青莲酒楼的招牌墨华春雨,都因为后劲不足,只上了寥寥几壶。
想把人灌醉了好息事宁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问题是,闻羡云、沈窃蓝还有郗浮薇如今心里都有事,且也防备着对方,却都没有喝酒的意思。
傅绰仙见状,咬了咬牙,亲自端着酒樽过来劝,郗浮薇道:“这天冷了,我不太想喝,就以茶代酒,祝姐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又替沈窃蓝说,“我兄长自来酒量不佳,喝多了只怕会过于放浪形骸。”
“沈公子随意就好!”傅绰仙闻言顿时不敢劝沈窃蓝喝酒了,她是希望沈窃蓝喝多了老老实实的睡过去,可不是喝多了趁机撒酒疯。
至于闻羡云,本来一直在皱着眉头的,见傅绰仙过来,思索了会儿,倒是端起酒樽喝了口,也说了些祝福的话……只是没多久,就咳嗽的一塌糊涂,一张白皙的面庞都涨红了。
他的小厮一边给他抚胸拍背的伺候,一边低声埋怨,说是:“大夫前日里才说了公子这段时间要忌酒的,怎么还是喝了?”
傅绰仙听到,有点不好意思,过来问他可是要紧,又有点埋怨的说:“今日原本是为了大家高兴的,闻公子既然被大夫叮嘱了忌酒,何必如此见外?若是有个闪失,却教我一介女流,怎么担当得起?”
“傅先生的好日子,岂能扫了先生的面子。”闻羡云让小厮伺候着喝了大半盏热茶后,总算缓了点过来,睁眼微微一笑,和和气气道,“是我高估了自己,还请先生莫怪。”
天光经窗外雪光折射,返照室内,打在他脸上,愈显面容如玉,笑容温润,望去说不出来的岁月静好。
“公子没事就好。”傅绰仙眼角瞥见曾公子孙公子都紧紧看着自己,也不好跟他多说,点了点头也就回去了,只是心里对他倒是生出几分好感来,暗道这人才貌双全,出身又那么富贵,也不知道沈轻雷做什么死活不肯承认是郗浮薇?
本来她对于曾公子还有孙公子都存着抓住一个是一个的想法的,毕竟这两人固然容貌或者性格上有些瑕疵,但家境都是很不错的。
换了从前傅绰仙的亲爹还在、傅家还没败落的时候,也还算门当户对,如今傅家都需要她这个一度被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抛头露面维持家计了,能进曾家或者孙家门就谢天谢地了。
可这会儿看到闻羡云之后,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要是这人是自己未婚夫该多好?
然而冷静点想想,沈轻雷不是姚灼素,这女孩子心机不在自己之下,这么坚决的要跟闻羡云撇开关系,只怕必有内情。
“看这闻公子斯斯文文、待人以诚的样子,按说是不会做出叫人下不了台的事情?何况要是个没良心的,凭他出身跟才貌,又不是娶不到大家闺秀,干嘛非要盯着沈轻雷不放?也不知道这里头都是些什么内情?”傅绰仙这会儿敷衍着曾公子、孙公子,心里就盘算着,“如果是没法转圜的那种也还罢了,如果只是些小事……”
她一皱眉,劝孙公子尝一尝不远处的一道菜,“据说是这边厨子最拿手的。”
心里却也不知道,这会儿掐断念想,是不屑,还是不敢?
到底曾经是嫡出的掌上明珠,心心念念嫁个富家子,图谋的也是正妻之位,从没想过自降身份的做小的。要她这会儿就考虑横刀夺爱,傅绰仙到底有些不适应。
只是接下来看着闻羡云的温文尔雅,一举一动都仿佛话本里走出来的如意郎君;再看孙公子跟曾公子,一个痴肥,一个原本的几分俊秀也叫闻羡云跟沈窃蓝衬托的黯淡无光,最主要的是脾气也不好,得自己时时刻刻哄着捧着他,哪像闻羡云的温柔体贴……不禁就是一股意兴阑珊。
……沈窃蓝跟郗浮薇都没注意傅绰仙。
郗浮薇这会儿使劲忍耐,才掩饰住欲杀闻羡云而后快的心思!
因着胸中的激烈,她这会儿觉得手脚冰凉,胸腔里却宛如火烧似的,说不出来的难受,迫不及待的需要发作。
若非沈窃蓝频频投来的视线,关心之中透着明晃晃的告诫,只怕早就要掀了桌子跟闻羡云拼命了!
“沈公子,你也不吃酒?”至于沈窃蓝,除了不时关注郗浮薇,免得这手下一个冲动闹起来外,却是被姚灼素搭讪上了。
女孩子今天是认认真真打扮了一番过来的。
裘衣下穿着的是一身浅绿衫子,仿佛春天嫩草丛的颜色,上头撒绣着点点的茉.莉.花,半开不开,恰如她此刻含羞带怯的神情。
耳畔一对掐丝银桃花珍珠流苏耳坠子,摇晃之际,不期然的就将化了桃花妆的面庞,掩映成三春的烂漫。
春笋般的指尖上,凤仙花汁染的一抹红,很好的衬托出肌肤的白嫩,此刻正擎了一盏葛藤饮,羞涩的建议,“那不如试试这葛藤饮,我觉得味道很不错。”
“多谢,我喝茶就好。”沈窃蓝扫她一眼,对这女孩子的心思一目了然。
他容貌出众,家世又好,从小到大,固然醉心课业,对女色并不上心,也总有女子出于倾慕或者攀附之类的目的,想方设法的投怀送抱。
所以对于姚灼素这种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
“沈公子,听说你已经定亲?”姚灼素感受到他客气之下的疏离,差点挂不住的转身就走。
只是看着对方硬朗的侧脸,眉宇间的英气逼人,双脚仿佛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怎么也舍不得走开,踌躇片刻,再次鼓足勇气开口,“不知道你未婚妻是……?怎么这次没一起过来吃个酒?”
“……”沈窃蓝闻言,有点诧异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不远处的郗浮薇。
郗浮薇如今还沉浸在自己父母兄长要被闻羡云冒犯尸骨的怨恨与愤怒里,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幕,只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菜肴调整情绪。
“她不喜欢抛头露面。”沈窃蓝起初以为郗浮薇说的是宋稼娘,但转念一想,手下应该没蠢到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家世告诉姚灼素,何况姚灼素如果知道他的来历,也未必还敢继续搭讪下去。
差不多也就猜到缘故,是郗浮薇发现了姚灼素的心思后,为了让这女孩子不要纠缠自己,故而扯了个未婚妻出来。
此刻就含糊道,“再说尚未过门,我在这里,她来了岂非尴尬?”
这话听的姚灼素心都快碎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怀疑郗浮薇,觉得所谓的“快过门的嫂子”是骗人的,谁知道这会儿沈窃蓝竟然亲口承认,却是想骗自己都不成了!
“……是吗?”她几乎维持不住表面上的若无其事,手里的葛藤饮都翻了好些出来,“我……嗯……我……你……”
“姑娘,您裙子弄脏了,要去换一身吗?”还是黄苏看情况不对,上来圆场,“您看,葛藤饮翻上去了。”
姚灼素如见救星,胡乱点了下头,都忘记将葛藤饮放下,拉着黄苏就落荒而逃!
她跑到外面僻静的地方,也顾不上黄苏在侧,捂着脸就大哭一场。
黄苏看的直叹气,等她冷静了点,就劝:“虽然不知道沈先生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是闻公子的出身,跟咱们公子也算平起平坐了!这样的人亲自在济宁盘桓这么久,可见沈先生不是平常人!她那族兄,看相貌也不是庸碌的。奴婢不是说您配他不上,只是这兄妹俩的来历只怕都有些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您这样的性.子,哪里应付得了他们那些影影幢幢?”
又说,“何况沈公子已经亲口承认有了未婚妻……看他今儿个过来之后,除了格外维护沈先生外,哪怕是傅先生那样八面玲珑的,也不过平平淡淡,显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姚灼素闻言哽咽道:“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我只叹自己福薄。”
“姑娘别乱说话,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黄苏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准您将来的公子,比这沈公子还出挑呢!”
好说歹说的,总算让姚灼素擦了眼泪。
打量了一番她红肿的眼,黄苏就说:“奴婢去跟店家要些水来给您敷一敷眼,免得等会儿回去了叫人看出端倪。”
虽然摆宴的地方就这么大,刚才那一幕,差不多人都看到了,然而装还是要装一下的不是?
因为头一次来这青莲酒楼,路径不熟,黄苏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要到水跟帕子,端回来的时候,却找不到姚灼素了。
她左顾右盼的,小声喊了好一会儿,才见姚灼素从不远处的回廊后转出来,急急道:“我在这儿呢!”
“姑娘怎么没在原地等我?”黄苏多少有点埋怨,边将水盆放在栏杆上拧着帕子,边说,“奴婢还以为姑娘回去了呢!”
“……我想起来我裙子不是确实弄脏了吗?”姚灼素噎了一下才解释,“所以回去换了条。”
黄苏低头看了眼,见她果然换了条裙子,这才释然,又说:“奴婢打算给您敷了眼睛,再陪您去换的呢!你这会儿走开,奴婢找不到您,可不是要急?”
“是我不对。”姚灼素连忙认错,“我也是糊涂了……你可别跟我计较!”
想到她方才哭的惨兮兮的样子,黄苏心生同情,放柔了语气:“这么一说而已,姑娘可别放心上。”
看着姚灼素敷过几次之后缓和了很多的眼眶,她忽然想到一事,再看那新换上的裙子,诧异道,“这裙子……姑娘你弄错了吧?这裙子好像是沈先生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