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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宋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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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窃蓝似乎才从外面回来,有些风尘仆仆、尚未梳洗的意思,见她过来,一面将斗笠挂到不远处的壁上,一面挑眉问:“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傅绰仙背后是否有人,我这会儿还没看出来,但接下来,只怕她要容我不下了。”郗浮薇无心同他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也不知道邹家那位公子怎么回事,每次挑傅绰仙的不是时,总是要带上我,之前两次我设法化解了,但这次事情闹的有点大,傅绰仙只怕是要迁怒我了。”

    她沉吟道,“我就是想问你一下,要是我将她赶出邹府的话,要紧么?”

    “你倒是有信心!”沈窃蓝闻言,不置可否的说道,“这傅绰仙的跟脚虽然还没彻查出来,来历却非秘密。她就是济宁府人士,亡父跟邹家还有点七拐八弯的关系,尚夫人叫她进府做女先生,除了看中她的技艺外,也是有点专门照顾她的意思。最主要的是,她家里很是复杂,姨娘什么的一大堆,她自己就是庶出,不过是运气好,叫嫡母养在跟前……总言而之,这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别没赶走她,反叫她赶了你走?”

    郗浮薇不在意的说道:“她家里既然是复杂的很,想必彼此牵掣着,就算她运气不错养在了嫡母膝下,却也不知道,她嫡母对她有没有好到给她请武师教授武艺的地步?”

    眯起眼,淡淡说着,“真惹急了我,随便寻个法子送她下去……她那些锦绣心思再多又有什么用?她打不过我的。”

    这话让沈窃蓝噎了一下,才哂道:“我要是不知道郗小姐的底细,真要怀疑你是不是郗家的掌上明珠了。”

    郗浮薇对他的暗讽浑不在意,坦然说道:“我郗家在东昌府是外来户,哥哥又是难得一见的读书种子,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出于嫉妒或者利益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考虑,针对郗家的手段多了去了,我从小帮着爹爹料理里外,可不是养在深闺不知世情的娇小姐!”

    瞥了眼他,意有所指道,“我亦无大家小姐们普遍有的宽容善良,只要能够保全郗家的一脉传承,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至于说这样不择手段会不会伤及无辜,我可管不上!”

    却是委婉警告沈窃蓝,不要以为抬出锦衣卫的旗号来,就吃定了自己。

    不好好照顾郗矫的话,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窃蓝听了出来,只是微笑:“正是因为郗小姐的能干,本官才会在当初慷慨援手。但望郗小姐下次过来的时候,能够带来好消息……郗小姐还有其他事儿么?”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打跟催促了:如果下次郗浮薇过来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进展的话,沈窃蓝就要给她颜色看了!

    郗浮薇脸色难看的离开。

    她出门的时候走的急,差点跟个老仆撞上了。

    见状两个人都有点发愣,还是郗浮薇反应快,朝他点了下头,从旁走了,只道对方是锦衣卫中的密探,乔装去城里哪家做内奸的,这是锦衣卫的本职,也没什么好惊奇,略扫一眼就是。

    却不知道她走之后,那老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神情惊疑不定,良久才举手叩门。

    待服侍沈窃蓝的青衣小厮过来开了门,定睛一看,就招呼着:“宋管事,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可是伯爷有什么吩咐?”

    “是我家小姐。”老仆举了举原本在手臂上挽着的篮子,笑道,“前两日在东昌府一家铺子里吃到的糕点觉得很是别致,专门叫我来给沈公子送上一份。”

    青衣小厮连忙代主人道谢,又请老仆进去说话。

    老仆站着不动,笑:“说起来方才我也是孟浪,光顾着小姐的吩咐,想着早点送过来了,却没想到险些冲撞了沈公子的贵客……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可容我日后登门道歉么?”

    青衣小厮闻言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笑道:“什么贵客?不过是公子为了大事,临时招揽的一个手下罢了!”

    就大概说了下郗浮薇的情况,“今日想是得了什么消息,过来禀告的。因为跟公子对外称是兄妹,来往也不是很避讳,倒是叫您误会了。”

    老仆这才放心,笑呵呵的进了门。

    他是工部尚书宋礼的家人,宋家跟沈窃蓝背后的沈家素有情谊。

    因为宋礼的小女儿宋稼娘同沈窃蓝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尚未婚配,两家有意结亲,此番宋礼微服北上,亲自考察会通河遗址,好为接下来的疏浚工程做准备,之所以会将宋稼娘带在身边,除了疼爱女儿、禁不住宋稼娘的一番纠缠外,主要也是沈窃蓝接了差事会在山东这一块活动,打算让俩人多多接触,以便生出情分,如此成亲之后,也能够两情相悦,不至于成为怨偶。

    这情况,两家都是心知肚明,沈窃蓝才来山东不久,公事缠身,暂时顾不上儿女情长,也还罢了。

    宋稼娘那边,在宋礼等人的潜移默化下,对于沈窃蓝是越发的满意,这段时间,但凡遇见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会忘记给他送一份,这心意如此明显,老仆却看见了陌生的美貌少女从沈窃蓝处离开,怎么能不替自家小姐留一份心?

    这会儿听了沈窃蓝近侍的回答,方重露笑容,同他寒暄着进去。

    里头沈窃蓝不知道外面这一幕,见着宋家下仆,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宋礼有什么话传来,待知道是宋稼娘的意思,就微微皱眉,沉吟了会儿,才委婉告诉老仆,他很感激世妹的关怀,但自己如今肩负重任,正是潜伏的时候,没有要紧事情,不宜打扰,以免暴露。

    所以,下次宋稼娘再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千万千万不要再惦记他了!

    ……至少在他完成任务之前,不要惦记他!

    老仆闻言不免有些悻悻,但碍着沈家的门楣,以及自家小姐对这位的喜爱,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

    他走之后,沈窃蓝就问小厮:“宋家世妹已经送了几次东西来了?”

    青衣小厮不敢看他:“……有那么几次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奔走,不在这边,想是你给我收拾了起来,还跟送东西的人说了什么是不是?”沈窃蓝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这次过来的老仆是宋世伯跟前的老人,就算宋世妹深得世伯宠爱,也不可能说随便差遣他的。八成是你打着我的旗号许诺了什么,却因为我并不知情,不曾践诺,那边想东想西的,所以派了他过来?”

    小厮立刻跪下请罪,解释说他这么做是有缘故的:“家里之所以要公子暂时中断学业,前来此处做事,无非就是希望公子能够抓住天子想要迁都的时机,立一份功劳,如此日后入仕,晋升与重用,都有了底气!”

    “而宋尚书如今正得天子信重,既有意与沈家结亲,其膝下小姐又对公子这样牵肠挂肚,若是叫宋小姐失望了……万一这门亲事生出波折来,这?”

    “小的绝非故意隐瞒公子,实在是公子才从外面回来,小的不及禀告!”

    沈窃蓝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怎么我沈家如今的地位,竟然都是靠联姻来的么?”

    这话说了出来,小厮脸色就是煞白。

    沈窃蓝也不跟他多说,径自吩咐,“明日你就收拾东西回去沈府,找家里安置你吧!”

    “……公子这次出来就带了小的一个,小的离开之后,公子这边没人伺候。”小厮还想争取一下,却被他淡淡打断:“我这些日子外出也没带着你,也不见没法子过。”

    这番风波郗浮薇跟那宋家老仆都不知道。

    但那老仆回去宋礼父女身边,如实禀告后,宋稼娘就被宋礼责备:“你真是糊涂!早就跟你说了,沈窃蓝如今的差事很是重要,怎么还能小孩子气的再三去打扰?”

    声音一低,“而且他如今所在的是什么衙门,你也不是不清楚!那可是天子亲军!要是你们已经成亲,你三不五时的送东西也就算了,这还没有名分,你就这么做,叫人知道了,弹劾到陛下跟前,天知道会说什么!”

    宋稼娘素来备受宠爱,闻言不免委屈:“就算他是天子亲军,现在不都是在给陛下做事儿么?岂非正该时常通气,也好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宋礼被女儿天真的话语弄的啼笑皆非,一时间连连摇头,说道,“首先锦衣卫在太祖皇帝陛下在时,已经被解散过,当今陛下做什么要恢复?归根到底,还不是不信任我们这班臣子,要在这天下多一双耳目,代替天子监察四方?”

    “所以在你跟沈窃蓝名份没有过明路的情况下,你贸然与他接触,派遣的还是为父用惯了的老人,光这一点,就足够政敌参为父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了!”

    “其次,齐心协力事情做完了,那么功劳呢?要怎么分?”

    宋稼娘说道:“当然是论功行赏!”

    “那么功劳要怎么个论法?”宋礼反问,不等女儿回答就叹口气,“高位就那么几个,陛下的赏赐也不可能丰厚到无穷无尽,所以不可能不争的!这里头的事情复杂的很,你这孩子如今是理解不了……总之你记住一件事情,接下来没有我准许,不许再擅自联络沈窃蓝!”

    “您之前还说我要是无聊,可以去找他玩耍呢!”宋稼娘委屈的红了眼圈,边揉衣带边说,“这会儿又这么说……”

    宋礼无语道:“咱们先一步出发,就知道沈家给他安排了差事,要趁这机会在陛下跟前露脸……谁知道会是让他入了锦衣卫?他要是弄了个山东这边的官身,来往有什么要紧?可陛下的人,情况能一样么?”

    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样子到底不忍,柔声哄了几句,再看旁边的老仆,脸色就冷了下来,“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沈窃蓝那边,现在是能打扰的么?!幸亏那孩子不糊涂,及时打发了你回来,不然,坏了陛下的大事,我宋家沈家加一起都吃罪不起不说,如今这局势,不定还要连累东宫!”

    就怀疑,“你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不可能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你给我说实话,可是收了谁的好处或者受了谁的要挟,故意利用我儿?!”

    宋稼娘见状很是吃惊,想说什么,却见老仆一头扑在地上喊冤,又说了郗浮薇之事:“不是老奴故意挑拨,然而沈公子出身大家,如今又领着锦衣卫的差事,要差遣什么人没有,至于弄那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做劳什子内奸?八成是起了其他心思!”

    “之所以要老奴日后别再去打扰,岂非与这女子有关系?!”

    宋礼对此嗤之以鼻,淡声吩咐侍卫拖下去仔细审问,看看是不是政敌的眼线渗透到了自己身边,然而宋稼娘却心神不宁了,跟在他身后踌躇良久,到底问了出来:“爹爹,您说他讲的那个郗家小姐跟沈世兄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