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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兵主官说话后，整个现场为之一静，仿佛这里不是喧嚣的战场，而是在镇远城的会议室一样。
禁卫旅主动南下与第一旅会师，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不过说这话不适合由他说出来。
这涉及到指挥官的面子问题——会给人一种禁卫旅混不下去，不得不找第一旅借粮食的错觉。
如果宗伯风自己做出这个决定，那自然没问题，但如果是身为下属的炮兵主官也提类似意见，那是不是相当于下属们不信任宗伯风依靠禁卫旅解决后勤难题的能力呢？
大家一起看着他，等待这位属于禁卫旅的主要军官给出合理的解释。
炮兵主官没有一点矫情的意思，直接痛痛快快的说道：“我的理由很简单，我们的炮弹储备不足。”
70mm后装线膛炮与10斤前装滑膛炮相比，几乎任何性能都占有优势，唯有一点差后者很远——无法像前装滑膛炮那样可以使用简单的工具自造炮弹。
实际上，第一旅炮兵主官王辉曾经和部下一起刮厕所，以便自制火药，虽然性能与兵工厂制造的标准黑火药相差甚远，以至于使用这种东西发射炮弹会使大炮性能下降严重，但总算不会让全部炮兵补给都完全依赖4000多里之外的本土运输。
加上收集缴获的兽人旧式武器溶化后制造的实心弹和霰弹，除了技术工艺超出第一旅水平的榴霰弹还没办法外（也有葡萄弹做替代），其他弹种都已经可以自己解决一部分。
禁卫旅的线膛炮做不到这一点。
滑膛炮的炮弹不必完全契合炮膛，线膛炮不行。
滑膛炮的发射药可以用自制黑火药替代，线膛炮的弹壳同样也不行。
滑膛炮可以用所有能填进炮膛的东西当霰弹用，线膛炮这么做纯属蛋疼。
“我们在攻打前面那个城市的时候发射了半个基数的炮弹以轰塌城墙，后来又在那个所谓的石屋区消耗了几十发。”
炮兵主官环顾四周，听了他的话，禁卫旅的同事们脸色不太好看，第一旅的友军则有点小兴奋，不过这位督尉仍然以技术军官特有的冷静继续叙述道：“今天的野战，我们轰出去一个基数的榴霰弹和霰弹，就算大家真的要攻打烈风斯克，我也没有足够炮弹消耗在西狄的城墙上了。”
为了快速杀伤兽人主力，禁卫军炮连在战斗中一直以最大射速倾泻炮弹，现在他们携带在身边的炮弹已经见底了。
炮兵主官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真要与烈风斯克的城墙较劲，那还得借第一旅所属炮兵一用。
反倒是南下攻击兽人村落，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炮弹。
宗伯风苦笑一声，华夏帝国的技术军官就是这样，觉得什么正确就说什么，根本不在乎各部队之间那点私下里小小的竞争。也不在乎上司的自尊心。
可悲的是，他们的结论通常还是正确的，现在，自己确实没有任何攻打烈风斯克的理由（估计就算自己一定要去，这位炮兵主官也会申请炮兵先回城）。
宗伯风悄悄看了左恒柏一眼，虽然这家伙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但他还是有一种自己取得的战果被被人吞掉一半的感觉。
这种感觉任谁都不会感到舒服。
“左大人，如果禁卫旅南下，那里能找到足够的粮草吗？”
左恒柏回答：“我不敢肯定，我们集结的这段时间一定已经有一些西狄放弃家园逃掉了，不过我想他们不可能带走全部储备，粮食应该就藏在村庄附近，只是我们可能需要浪费一点时间。”
宗伯风又是一阵苦笑，直卫骑兵和虎羌营每日消耗都是个惊人的数字，浪费时间搜罗村民那点粮食，能增加多少储备根本是个未知数。
“实在不行，我们就把目标定在疾风斯克上吧。”左恒柏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那里也是西狄重要的家族首府，疾风家领地的储备仓库应该都在城中，那里应该是有余粮的，而且我北上的时候，欧去病已经带屯垦兵向疾风斯克进发了。”
左恒柏并不认为欧扬能依靠2000多人（其中大多数还是冷兵器部队）打下疾风斯克，但他觉得以欧扬的能力，至少能清理掉城外主要障碍物，甚至能用炸药包之类的武器炸塌一面城墙，那样主力过去之后，可以节省炮兵火力。
疾风斯克离战场并不远，攻势顺利的话，两天之内足够一个来回，哪怕疾风家族狠心把自己的储备粮烧掉，远西军团现有粮草和后方镇远城断断续续送来的补给也足够支撑大家回城了。
最终，宗伯风同意了左恒柏的意见，他也觉得现在不是计较两人之间那点竞争意识的时候，只是心中那点不忿怎么也无法压下去。
“明明祖国富甲天下，结果我们自己却沦落到必须对一点补给斤斤计较的地步。”
“这就是我选择部队时处处优先考虑后勤问题，甚至放弃一些战斗力明显更强的部队的原因。”左恒柏还是那副平静的语气，虽然在两人的竞争中又占据一点优势，但在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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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真有意思！”
各部军官各自回营，准备全军南下的时候，折彦颜终于忍不住大声笑道：“他们取得了这么大胜利，却没法向我们炫耀！”
“取得胜利不是用来对我们炫耀的。”左恒柏摇摇头，回答道：“胜利就是胜利，多亏禁卫旅的奋战，我们今后的行动会顺利很多。”
“只是必须先储备好粮草对吧？”折彦颜乐呵呵的问道：“哎，对了，现在看来，禁卫旅的炮兵消耗更大，粮草还能指望抢西狄的补充一下，他们的炮弹可是只能依靠本土运输，你当初质疑宗伯风的时候为什么不提他们？”
“因为我觉得他们确实有用。”
当初挑选远征军刚成立，左恒柏自己挑选炮兵的时候，他也想过选第13野战军下属的几个装备最先进的炮连，毕竟对面是一个丁口数千万的大国，没两样杀手锏，能不能赢心中还真有些没底。
“你可以想想看，如果西狄主力这次是来攻击第一旅，我们的炮兵有没有可能把兽人削弱到这种地步？”
当然不行，禁卫旅炮营在兽人接近到白刃战距离之前就差不多轰垮了上万西狄战兵组成的中央阵线，而当初渡口之战远征军面对波状攻势，炮兵开火机会远胜禁卫军，但仍然让区区6000兽人战兵正面冲过胸墙。
“炮兵是‘战争之神’，如果禁卫旅还是跟我们一样的前装滑膛炮，我这次是绝对不会同意分兵出击的，这可不是大森林边缘或者有海军舰船支援，打不过可以随时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