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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厉喝后,外面再也不像他们进来时那般安静了,许多脚步声来回跑动,还有木材堆砌的声音以及点火的声音……
此时此刻,人家都要放火烧他们了,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不等夜颜主动往慕凌苍身旁贴,肩膀就被他搂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的怀抱就似一味安定剂,能抚平她内心所有的焦虑和紧张。
烟雾从门窗的缝隙中溢进来,隔着门窗也能感觉到外面温度在急剧升高。
夜颜从慕凌苍怀里抬起头,朝塑像的方向望去,“月老大人,在你的地盘发生这种事,您老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要是您老保佑我们夫妻从这里平安出去,回头我一定给你重塑金身,再把你家给翻修翻修,保准你家从此香火鼎盛。”
她说的认真,可在慕凌苍听来却是有几分滑稽。突然间,他想到她第一次闯入魂殿时的情景,当时她也是这般傻气,把他当成泥塑,还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泥塑上……
“相信我,会没事的。”他手掌抚着她细腻的脸颊,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视线昏暗,但他眸光深邃明亮,既有对她的温柔,也有克敌的坚定。
夜颜轻笑着,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月老是掌管世间姻缘的媒人,我们夫妻感情这么好,他老人家才舍不得我们出事呢。”
指了指头顶,她略带俏皮的眨眼,“开始吧。我既然答应了月老要帮他老人家翻修房子,那这老房子肯定要先拆掉的。”
语毕,她推开他,脚尖一点就朝房梁飞去。
夜芸传授她的内力,她一直都拿来玩,还没有真正用内力干过事。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小宇宙爆发时能到什么程度……
“呵——”
抓着房梁,她像抓着单杠般翻腾了一圈半,将内力倾注于脚上,再向上翻腾的同时用脚踢向房顶。
这一脚的威力不算巨大,但被踢中的瓦砾随即裂成碎片往下落。
她正准备躲闪时,慕凌苍已经飞向她,以极快的速度将她从房梁上抱走。随着他在空中360°翻腾,他们稳稳的悬挂在另一根房梁上。
夜颜被他搂着,哭笑不得的抱怨,“我这才刚开始呢,你别抢我风头啊!”
慕凌苍冷冷的睇了她一眼,“不可大意!”
随着瓦砾的掉落,房顶出现了一个洞,夜颜正暗自得意呢,突然一把长剑从外面刺进来。
就这一剑,让夜颜心口忍不住颤了一下。原来对方不仅想用火焚烧他们,还担心他们破房逃掉,专门派了人在房顶守着。
“凌苍,怎办?”她不得不收起玩心正经起来。
“你在此不许动,我自会对付他们。”慕凌苍让她稳稳的趴在房梁上,他修长的身姿像影魅般飞向不远处的梁柱。
有夜颜屏气望着他,借着房顶破洞照射进来的光线,她清楚的看到他广袖中飞出一根长线。
那线条不粗,但在空中划出的响声清脆震耳,那波动的弧度犹如蛟龙般,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直冲房顶——
“哗哗……”
头顶的瓦砾如下雨般落下。
伴随瓦砾而落的还有人影和人声,“啊——”
大殿外,四周都传来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比放鞭炮还热闹,而房顶就像变戏法一样,再不是黑压压的瓦砾,而是敞亮的天空。
从房顶掉下的几个人,扭动着身子爬起后,惊吓得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救命——快开门——放我们出去——”
“哈哈哈……”夜颜很没良心的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立刻引来他们的仇恨,其中一人将手中的长剑当成暗器射向她。
夜颜刚想躲避,慕凌苍已经挥动手里的长线,半空中就将那把长剑缠住。
那长线在他操控下像是有灵气似的,不但把袭击她的长剑截住,还把剑柄那头送向她。
她顿时咧开嘴角,快速的抓住剑柄。
与他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带着笑意。夜颜更是满心暖意,有这么个男人在身边,不但可以为她扫除一切障碍,还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见他朝自己飞来,她一手握着剑,将另一只手递给他,把自己交给他让他带着自己飞出房顶。
“快看——他们跑了——”
落在高高的院墙上,听着惊呼的声音,夜颜眯着眼看着院中充满杀气的人影。
之前那些僧人已不再是友好的神色,各个面露凶恶,正不甘心的瞪着他们。还有许多穿着普通的人,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个叫嚷着要杀他们。
“凌苍,怎办,我二哥在他们手中。”夜颜低声道,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她已经后悔让蓝文鹤走这一趟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没有哪个百姓像他们这样凶神恶煞,彷如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不必担心,你二哥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那他也活不到现在。”慕凌苍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可是……”
夜颜还想再说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妹夫如此看得起来我,我是否应该感到欣慰?”
熟悉的声音让她惊喜不已,立刻朝声音来源看去,“二哥,你没落在他们手里啊?”
茂密的枝叶挡着,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蓝文鹤倒挂的身影。听他声音,调侃中还带着轻蔑,一听就知道他屁事都没有。
“这地儿我还没进门就知道不对劲儿,昨晚刚进来我就把那两个女人打晕,然后躲起来了。”
夜颜忍不住掉黑线,“那你怎么不吱个声?”
蓝文鹤懒洋洋的道,“我又没事,吱声做何?大晚上的学鬼叫,你不嫌瘆得慌?”
夫妻俩同时向他投去嫌弃的目光,默契的不想再理他了。
可某人就像没看到眼前的危险,继续朝夜颜问道,“小妹,你说我回去的时候也来个失忆,你二嫂会不会就不计较我过去的事了?”
夜颜掉着黑线没好气的回道,“我觉得你现在吊死在这颗树上,二嫂更不会计较你的过去!”
这种法子亏他想得出来,他是把季若婕当弱智吗?
蓝文鹤还想说话,一把利剑突然射向他。
感受到杀气靠近,他倒挂的身影瞬间打挺坐起,整棵大树被他摇晃得枝叶飘落,而他暴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混账东西,敢打断本王说话,你们是想死么?”
夜颜就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在树上炸毛。
她真想喊一句,谁家的疯牛跑出来了……
可仔细一想,不就是自家的疯牛么?
算了,让他疯去吧,回头再牵回去让她二嫂收拾。
就在他们说话的短短功夫,地上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出许多长弓。
“凌苍,快闪——”
这次不等慕凌苍带她跑,她抓着慕凌苍的手就朝院墙外飞去。
就在他们腾空而去时,树上的蓝文鹤也不甘落后,在对方拉弓之际从枝叶中现身,并以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到了院墙外。
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三人不需要过多探讨就已经感觉到了此地潜藏的危机。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从院子里传来一道求救的声音——
“伏戾王……快救救我……求你们别走……快救救我……”
慕凌苍脚步猛然僵住。
夜颜瞪大双眼,呼吸都为之紧蹙起来。
这求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魏闵芝!
紧接着,祁馨沅的声音也从院中传来,“文妍公主……快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你说了会杀掉他们的……你快进来救我们啊……”
两道女声带着哭腔,又可怜又无助。
可听在夜颜耳中,却是毛骨悚然,就像有女鬼在他们身后向她们招手,然后齐声喊着‘快来快来’……
她扭头看着怔愣的男人,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们答应过祁滟熠,要帮他找到魏皇后。如今魏皇后就在里面,如果他们就此离开,等于是失信于人。
她眉头一紧,冷声打断了他的犹豫,“凌苍,我们答应祁太子的前提是魏皇后深陷危险中,可如今魏皇后是克罗的同伙,她不是被困的人质,我们没有理由再救她出来!”
她知道他心疼祁滟熠这个兄弟,可是心疼归心疼,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心软。
她语音刚落,院子里又发出两道凄惨的求救声——
“凌苍……快救我……我不想死……看在我曾经抚养过你的份上……你别走……”
“文妍公主……快救救我们啊……你答应过我会保我安然无恙的……”
夜颜听得那真是鬼火冒,扯开嗓门就朝里面吼道,“别她妈给老娘装可怜,诸葛婉儿把一切都招了!见过不要脸的娘,还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魏闵芝,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自己把自己了结了,别让你亲生的儿子替你背一生的罪!”
至于祁馨沅,她压根就不想管了。
魏闵芝是叫他们进去送死,她跟着一起叫魂,说明她也是想让他们进去送死的!
她吼声落下,可里面的人并没有消停,比刚才哭得还凄厉,“凌苍……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与谁勾结……快救救我……我想见见滟熠……凌苍……”
夜颜捏紧拳头,然而这一次不等她再发火,慕凌苍抓着她的手先迈开了脚步,“走!”
即便她声声凄厉痛苦,可诸葛婉儿招供的话也都印刻在他脑海中。
魏闵芝已经投靠了罗克!
“凌苍……凌苍……”
“文妍公主……文妍公主……”
两道泣哭的声音一直在身后不断的传来,像阴魂一样追着人不放。
也正是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们下山的步伐更加快速,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
山下,元健早已带着将士埋伏在四周。从昨晚到此刻,没等来他们发令的信号,他担心他们出事,正准备派人攻上山顶。
见到他们三人下山,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赶紧询问起来,“王爷,公主,山上究竟是何情况?”
季若婕也跟将士们等候在山下,见到蓝文鹤下山,也着急的把他拉到一旁,“文鹤,见到我娘了吗?我娘可有跟他们在一起?”
这一声‘文鹤’让蓝文鹤暗自欣慰,只因提到辛氏,他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没有忘记她追随辛氏跳崖时的情景,那一幕,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
“岳母大人并不在山上。”
“真的?”季若婕双眼含着泪,有些欣慰,但也有些不信。
“二嫂,真的,我们没见到你娘。”夜颜主动作证。别说没见到辛氏,就是辛氏在山上,他们也要说不在。
刚刚魏闵芝和祁馨沅的举动不但让他们心惊胆颤,也让他们感到了阴谋的气息。
她们明明就与罗克勾结了,却装出被害人的样子诱骗他们去送死。
幸好是他们三个,要是换成何培和祁滟熠,那就别指望他们能活着出来了。
现在季若婕问起辛氏,别说他们真的没见到辛氏,就是真见到了,也会骗她,更加不会让她上山去!
季若婕又看向慕凌苍,似乎也想让他证明。
慕凌苍对她点了点头,“季夫人确实不在山上。”
季若婕用手背不停的擦着眼角,这才放下心来。
蓝文鹤轻拥着她,同时也朝夜颜递去眼色。
夜颜心领神会,赶紧朝元健道,“元将军,山上的月老庙中有一群山匪,他们假扮成僧人隐匿在庙中。你即刻带领将士上山,务必将这些山匪全部拿下。记住,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为避免将士无辜伤亡,不需与他们谈判,全部就此斩绝!”
元健抱拳冷肃应道,“是!”
将士早就埋伏在山下丛林中,他也不需要再另外点兵,对着丛林扬声下令,“各将士听令,速带上火弓,即刻上山剿灭山匪!”
很快,丛林汹涌而动,几百将士从四面八方向山上汇聚,浩荡之气直涌山顶。
好不容易下山,夜颜肯定是不会再上去的。
至少在没摆平庙里的人之前,她不会再上去。
不是怕,而是她实在不想听到魏闵芝和祁馨沅的声音!
就是想在回想起来,她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曾经一个人看鬼片都没这么吓人过……
之所以对外宣称是山匪作乱,也是不想让祁滟熠和何培往这里凑。
深知山上的情况,蓝文鹤也没打算等结果,想带着季若婕先行离开。
可季若婕不同意,“我们怎么能走?山匪还都还没剿灭呢!”
蓝文鹤随即编造理由哄她,“这边的事总得向皇上禀报,将士不熟悉庙里的情况,让他们回宫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必须要我亲自回宫一趟。”
谁知季若婕脱口道,“那你回宫向皇兄说明情况吧,我留下来陪小妹和小妹夫。”
蓝文鹤脸色顿时变黑。
他想走就是不想她留在这里,他们没见到辛氏,不代表辛氏不在,万一辛氏突然跑出来,谁能控制那种场面?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打晕她然后将她扛回客栈时,夜颜主动帮他劝道,“二嫂,这么多将士山上剿匪,一定会大获全胜的,你不用担心。倒是二哥一个人回宫,我不太放心他落单,你陪他去吧,这样身边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季若婕这才点头,“那好吧……”
蓝文鹤气得抓住她手腕就往路上拖,走了两步,突然又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快速离开了他们视线。
在夜颜和慕凌苍四周,还有少量将士,主要是负责他们安危以及放哨。
夫妻俩走到一处草垛坐下。
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夜颜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是祁太子,也救不了他。”
慕凌苍对着天际深深吸气,“曾经她那样温柔善良,对每一个人都是那样体贴入微,谁知那一切都是假象……”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对魏皇后的看法。以往他只是沉默,就是魏皇后和祁太子离开天秦国京城,他都把心情深深的压在心里。
她没有打岔,安静的听他呢喃,“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个假太监,是不是她就能伪装一辈子?许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让她继续伪装,是否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深受牵连?”
听到这,她沉默不下去了,“如果她一直伪装,只会让更多的人深受其害!她从来没有善待过谁,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看着他冷硬到没有温度的侧脸,她斩钉截铁的击毁他的假象,“祁郁桐之死,看似跟我们有关,可事实呢,是我们把她推进死亡深渊的吗?是她自己不自爱也不自重,也是她自己包藏祸心才落得惨死的下场。祁馨沅看似无辜,可是你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吗?连祁太子她都敢诬陷,你就算告诉她你是她哥哥,你就敢肯定她不会加害你吗?至于祁太子,他沦落至此,更不是你我造成的,如果不是魏皇后与邪派人物勾结,今日的他依旧还是太子!”
说到最后,她越发激动,甚至莫名动怒。
放开他的手,她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她不想说生谁的气,她只觉得糟心的事一件又一件,不知道何时才能歇口气过上安逸的日子,心里真是万分烦躁。
今日幸好有她娘帮着带孩子,否则依他们的情况,别说他们夫妻过不安稳,就是两个孩子也会被他们连累。
他的气息出现在身后,她咬着唇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转身扑进了他怀中。
“对不起……我知道你心情很矛盾……我该好好安慰你……不该冲你发火的……”
“你没说错,是我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凌苍……”她抬起头,看着他深眸中流露出来的无奈,她心也隐隐抽痛,“我也不想对她们赶尽杀绝,可是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放过我们。”
“我知道。”慕凌苍望着虚空,那些无奈渐渐的化成寒芒,“该如何做,我心中自有数。”
夜颜抱着他,给他安慰的同时,也从他身上汲取着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将士从山上下来,找到他们急声禀道,“启禀文妍公主,山上匪徒已全部剿灭!”
听到这消息,夫妻俩没有欣喜,反而很是诧异。
如此轻易就将人全灭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后,夜颜随即朝那侍卫道,“走,看看去!”
虽说他们的人足够多,对付庙里的那些人绝对稳赢不输。可是,如此轻易就把所有人剿灭了,也太不合常理了。
他们进去过,里面的人论功夫谈不上有多高深,但他们似乎是胸有成竹早有准备……
…
再进庙中,里面一片狼藉,特别是月老殿,被大火烧得断梁残瓦,座上的月老被熏得漆黑,连同他手里托着的两个小泥人一块都变黑了。
因为房梁的火势还没灭,将士们也没人敢靠近。夜颜和慕凌苍再次进庙后,被直接带去了后院。
地上虽然躺着不少尸体,但夫妻俩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冷了脸。
这些被将士杀掉的人只是穿着普通的人,这里面根本没有身穿百衲衣的假和尚!
见元健迎上来,夜颜不等他开口,先冷声道,“我们来时见到的不止这些人,还有好几名假僧人!”
还有魏闵芝和祁馨沅!
元健一听,顿时皱起眉头,“不止这些人?可是我们四处搜了好几遍都没发现还有其他人。”
夜颜不答反问,“这里可有后门?”
元健摇头,“没有发现后门,这里通往下山的路只有前门一道。”
闻言,夜颜冷哼起来,“看来,这庙不止这点大小,应该是另有玄机才对。”
元健越听越心惊,“公主的意思是?”
夜颜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冷声道,“传令下去,掘地三尺!就是把这座山铲平,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她这一声令下,元健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于是乎,上百名将士开始寻找能掘土的工具,把整座庙包围起来,开始一寸寸的寻找机关。
夜颜和慕凌苍站在院子中间,一边看着将士行动,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慕凌苍突然问道,“你是如何想到的?”
夜颜轻笑了一声,“当初我离开你的时候逃进了汕水寺,在那里我藏在一口枯井中。也是在那口枯井中,我遇到了我大哥。别看那枯井不起眼,但下面却是另有洞天。这小庙修得隐蔽,平日里来的人一定不多,如果有人想利用这地方作营地,就地面这点面积一定不够。如果不在地底下想办法,难不成在天上筑巢?”
说到最后,她调侃的对他眨眼。
慕凌苍忍不住伸手捏她翘挺的鼻尖,“还好意思提当初?真不怕我给你算旧账?”
夜颜没好气的拍掉他大手,“还有什么旧账可算的?人家孩子也给你生了,心里也知道错了,难道提一下都不行?”
也不想想他当初是如何对她的,天天拿一张冷脸对她,活似她欠了他几千万两银子似的。
就在他们说着话时,突然着火的月老殿发出一声巨响。
夫妻俩同时望去,只见一根横梁被大火烧断,那着火的梁木落下,正好打中月老手中托着的一对泥人。
月老泥塑的手腕被生生折断,那对泥人随着他的手一同落在地上。
这一落地,又是一阵巨响。
而这响声发出时,夫妻俩同时瞪大眼眸,为之一震。
不同于其他重物落地时钝重的声音,这对小泥人落地时发出的声音伴有回声,仿佛敲打在很深远的地方。
就连元健听到声音都跑了过来,指着月老塑像下面惊呼道,“公主,这下面是空的!其他人一定藏在这下面!”
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弄错,这对小泥人砸中的地下面一定是空的!
夜颜望着被熏黑的月老塑像,笑了。
回头她一定让人把这里好好修整,再给月老整个美美的妆,以报答他老人家的‘指点’……
因为殿中火势还没灭,元健也不敢带人进去。但有了准确的位置,大家也不用盲目的到处掘土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月老殿外挖掘。
没多久,一个大窟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众将士兴奋不已,继续掘土。
直到洞口有两人宽后,夜颜才让他们停止。
“公主,里面不知深浅,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藏匿其中,我们要如何才能将人引诱出来。”元健拧眉问道。
“先整点浓烟进去试试。”夜颜得意的笑着。虽然她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地下密道的出入口,但是找到窝点也不错了,整点烟给他们闻闻,不信他们能在里面躲一辈子。
“是!”元健立刻应声。
就在他准备下令让将士起烟时,一袭白袍身影从庙门外冲了进来。
众人看去,都有些意外。
特别是夜颜和慕凌苍,沉下了脸,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祁滟熠居然跑来了!
“祁太子,有何事吗?”夜颜赶紧挤出微笑,假装不解他的到来。
“我知道我母后在此。”祁滟熠站在他们面前,一脸沉痛,“可否让我与她说说话?”
夜颜正想着打发他的理由,在她身旁的慕凌苍冷声斥道,“谁告诉你她在此的?我们这次前来是奉命剿灭山匪!”
祁滟熠撩开袍角,突然朝他跪下,“皇兄,我只想和她说说话,求皇兄开恩。”
他这一出现,不但破坏了大家兴奋的心情,还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夜颜不得不冷着脸对他道,“祁太子,我们知道你救母心切,可是我们这次要捉的人是假扮僧人的山匪。若没事,还请你退下,免得误了大事让皇上问罪我们。”
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时候黑漆漆的洞里居然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皇儿……快来救我……”
这一声,真是差点让夜颜吐血。
之前她就担心这一幕发生,所以才宣称是来捉山匪的。
谁知道山下的将士居然把祁滟熠给放上山来了。
这不是正中魏闵芝的心意吗!
“母后!”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祁滟熠激动的爬想洞口。
“拦住他!”慕凌苍一声怒喝。
守在洞口边的将士不敢不从,当即拨出刀剑挡住洞口。
祁滟熠回头望着他们,眼眸中一片湿润,“皇兄,我不能看着我母后死在他们手中……”
夜颜激动的对他吼了起来,“你死在他们手中,你母后都不会死!她根本不是被绑架,她现在跟他们是一伙的!”
祁滟熠摇着头,眼角泪光涟涟,“就算她与他们勾结,我也不能看着她如此……”
深不见底的洞中,又传来哭泣的求救声,“皇儿……快救母后出去……母后不想死……你快进来救母后……”
这一声声求救声,彻底的让祁滟熠失去了理智,徒手就去板开洞口的刀剑,欲跳下去救人,“母后……母后……孩儿来救你……”
最为难的还是那些将士,看着他手心被刀口划出血痕,而他彷如不知道疼痛似的,还使着劲儿扳动刀剑。
就在这时,元健几步上前,突然扬起手刀劈向他脖子。
祁滟熠毫无防备,顿时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慕凌苍阴沉着脸,完全是被他给气的,“把他带下去!”
就在大家都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抹瘦高的身影也从庙门外冲了进来。
“馨沅!馨沅——”
看着何培也跑来了,夜颜大骂,“究竟是谁把他们放上来的?”
受祁滟熠救母之心的影响,这次将士们不等人下令,主动将何培拦了下来,不让他接近洞口。
“馨沅!我要见馨沅!”何培激动的望着夜颜,“文妍公主,你为何见死不救?馨沅答应帮你们找到血盟庄的人,她做到了,为何你们见死不救?”
“我有说见死不救吗?”夜颜忍了又忍,才拿出几分耐心与他说话,“我们现在就是在救她。”
“夫君……”深不见底的洞口下方,魏闵芝的声音停止了,可祁馨沅的求救又开始了,“夫君……他们想将我一起埋在这里……你快让他们救我出去……”
何培望着夜颜的独眼中瞬间充满了恨意,“原来你们只是想利用我们?”
夜颜磨着牙,对着洞口低吼,“祁馨沅,你给我出来!”
如果说他们之前猜不透祁馨沅的想法,那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已经全部暴露了。
这死女人,就是想把事情搞大!
如此挑拨离间,何培还不得恨死他们?
而他一旦与他们为敌,那他也没有活路,这女人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他摆脱掉……
听着她吼声,何培阴冷的笑起来,“出来?她现在在别人手中,如何出来?”
洞底下立马又传来祁馨沅的声音,“夫君……他们要夜颜亲自下来才会放我和魏皇后出去……夫君……馨沅恐怕不能陪伴你左右了……呜呜呜……”
她这一哭,也像之前魏闵芝对祁滟熠那般,直接让何培失去了理智,激动的推开身前阻拦他的将士,欲冲过去救人,“馨沅,你不会死的,我马上就来救你!”
围困他的将士想学元健把祁滟熠劈晕那样把他也劈晕,夜颜突然抬手制止他们,冷着脸道,“既然他要去,就让他去!”
留他在外面,也是多个人恨他们。
让他进去看看也好,至少能死得瞑目。
何培像发狂般推开身前的人,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洞中。
看着他身影消失,夜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觉得他不值,可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同情。
“公主,这可如何是好?”元健揪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了。”夜颜摊手,她现在除了想骂人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不该放何培进去,因为放他进去,他将成为对方真正的人质。
可是,不放他进去,他又要与他们拼命。
她能怎么办?
果然,下面很快传来一道得意的笑声,“夜颜,你要不想让他们死,就自己跳下来。”
这一次,是个男人的声音。
夜颜走到洞口边,对着里面也‘呵呵’笑道,“你当我是那么好威胁的?有种你就上来玩,这样当缩头乌龟实在太丢脸,你就不怕你爹在九泉之下吐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