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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安愉看见安怡便两眼发亮,停下背书跑过去抱住她的手道:“今日我起得晚了,父亲说饶我这一次,让人去学里替我告假啦。姐姐带我出去玩吧?上次国公爷说过要教我骑马的。”
安愉是小孩子起不来床,可他身边伺候的人却不是小孩子,居然能放任他睡过头,若不是安保良有意吩咐,谁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应该也是防着安愉去了学堂被流言困扰的缘故吧,安怡觉得自己的脸皮都抽紧了,笑起来要多僵硬就多僵硬。
薛氏忧愁地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阻止安愉:“别不懂事,国公爷那么忙,哪里有空陪你胡闹!”
安愉不高兴地噘起嘴来:“可是他有空的时候我又要去学里……”两只绵软的小手拽着安怡的手使劲儿晃啊晃,身子扭得麻花糖似的只管软声叫道:“大姐姐,大姐姐……”
安怡心中一软,爱怜地摸着他的脸蛋笑道:“我叫人去问,若是他没有空,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安愉这才高兴起来,拉着她入座吃饭。
安老太睁开浑浊的老眼,深深看了安怡一眼,道:“大丫头到我这里来坐。”
这家里最精的人就数安老太,安怡有些不安地靠过去坐下,低声道:“祖母清早就打瞌睡,可是精神不济?”
安老太叹道:“可不是么,我昨夜想了一夜的心事,没睡好。”
安怡不能不跟着她的话头往下问:“祖母可是有什么忧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孙女为您解忧。”
安老太张口欲言,薛氏及时递了一碗热汤过去,哀求地道:“娘,您喝汤吧。”
薛氏总是这样心软,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疑问,却还是舍不得揭穿,怕的不过是失去自己这个女儿,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最对得起的人就属薛氏和安愉了。安怡心中微暖,目光清亮地看着安老太,有些事情怕是怕不过去的,唯有面对,她问心无愧,安家人若是要因此嫌弃她,她也理解,不过是大家缘尽而已。
安老太喝了一口汤,将帕子拭拭嘴,十分生气地道:“我是想,安侯府的狗东西们吃饱了撑的,从前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如今看我们日子比他们好过,就又开始眼红了。我非得去找文氏这个老东西算账!我让你父亲陪着我去,他要脸面,不肯去,你娘就更不用说了,想必还没开口就会给人骂哭了。我思来想去,还得丫头你陪着我一起去出掉这口恶气,不然我都睡不着!”
安怡微微笑了:“祖母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你是傻的啊?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要毁掉你的前程,害得我们一家子人不得安生,你还劝我算了?”安老太用力戳了安怡的额头一下,气得呼呼呼的。
薛氏忙护住吓呆了的安愉,皱眉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娘您年纪大了,别发火。”
安怡垂着眼沉默片刻,抬起眼来看着安老太笑道:“祖母既然想去,那孙女儿就陪着您去。”既然安老太想给她撑腰,她当然要高高兴兴的收下才是。
安老太这才满意了:“这就对了,从前那是没法子,只能任由他们欺负。如今既然有了法子,就一定要双倍地还回去。我一定要去见文氏那个不知事的老狗,指着她的鼻子骂,问她是怎么教养儿孙的。”
薛氏不赞成,有关安怡是安九冤魂附体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和可怕,她不想往深里去追究,也拒绝相信;如若不是,那就更不该去闹腾,把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还不如静悄悄地等一段时间,流言自然就淡了。可才开了个头,就给安老太一眼瞪了回去:“你懂什么?我们家的女儿自己都不心疼,别人当然要可劲儿地糟蹋。”
薛氏立即闭紧了嘴。
安怡也闭紧了嘴,她总是想得太多太周到,也许这份周到落到旁人眼里反而不正常,不如交给安老太去做,看上去更自然一些。
安老太很快吃完,让黄鹂帮着她把四品恭人的服饰穿戴起来,点了钱婆子等几个从棠国公府出来的得力仆妇,叫人备车,让安怡陪着要杀去安侯府讨公道。
薛氏拦不住她们,急得满头大汗,让人去寻安保良回家。
安老太鄙夷地道:“没出息的东西,人家欺负你闺女儿,你不敢打上门去也就算了,老娘一把老骨头要帮你去出气,你还拦着不许去!难怪人家尽挑着你搓圆捏扁!你别去寻孩子他爹了,我一早和他商量过的,他是去请族里的族老了,我们会在安侯府会面,非得要把这事儿弄出个是非曲直不可!”
薛氏顿时傻了眼,随即又觉得深深的挫败,难道她就这么没本事?这么大的事儿一家子都瞒着她。安老太瞪了她一眼,叫安怡扶了,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安愉追上来缠着要去,安老太一瞪眼,就把他吓了回去。
安怡把安老太扶上车坐好,下意识地就想离她远些,因为知道不妥,便提着一颗心挨着她坐下。安老太倒是全然没有多想,让她给自己揉肩头:“昨夜没睡好,全身酸痛,你给我揉一揉。”
安怡没有不上心的,自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来伺候她。
安老太舒服地眯了老眼:“谢满棠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正式提亲?”
安怡道:“他说是很快。”
安老太又问:“这事儿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么?”
安怡垂着眼道:“知道的,昨日一直都是他陪着我。”
安老太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安怡不敢停下,一直给她揉着捶着,手都酸了。马车将至安侯府外,安老太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那时候真是让人讨厌啊。”
安怡心里直打鼓,心虚地低声道:“都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这些年家里若是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定是早就不在了,你弟弟也未必活得下来,你爹也定然早就穷死了。”安老太吃力地就着安怡的手下车,气喘吁吁地道:“你放心,祖母只要活着一日就不许别人欺负你。”
安怡很认真地点头,是的,她就是安怡,安怡就是她,这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