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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板一敲,丝竹声动,风姿绰约的佳人婉转唱起坊间新曲。^^%搜索@巫神纪+<a href="ww.baishulou.net@"" target="_blank">http://www.baishulou.net@" target="_blank">ww.baishulou.net@</a>" target="_blank">www.baishulou.net@</a>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虽然这歌喉悦耳,堪比花外莺声,东平王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低头用食指在案上酒盏边缘打转,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宫中送来的消息。
事态的发展不但与他的预料相差甚远,还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姚潜竟然认错了人!待看到赵王要求小皇帝滴血验亲的记述时,他更是忍不住抚额。一击不中,便应及时抽身,再作打算,而不是口不择言,反让人耻笑一番。虽然作为儿子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东平王确实觉得父亲今日的应对愚蠢透顶。这下赵王与徐太妃怕是连表面上的和平都保持不了了。
“大王,”仆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姚司马来了。”
果然来了,东平王轻叹一声,回应道:“知道了。”
他示意侍女推门,缓步走到廊上,果然看见姚潜负手立于院中的身影。
“峰鹤。”他轻声唤道。
姚潜回头,向他作了一揖,却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阵,最后还是东平王先开了口:“你若想问,就问吧。”
姚潜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问:“某与三娘之事,可是大王向赵王透露?”
“是。”
姚潜没想到东平王会承认得如此痛快,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我很抱歉,”东平王道,“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就算我那对父兄太过贪心,脑子也不大够用,他们仍然是我的父兄。我终究不能对他们坐视不理。宣武节度使我鞭长莫及,太后那边我也无法施加影响,所以只能从你这里下手。”
“若不是三娘子今日自证清白,大王可知道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姚潜问。
东平王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回答:“我知道。”
宫人与朝官有私情,宫人受的惩罚是最重的。以颜三娘的情况,丢掉性命也有可能。可这是他阻断太后与宣武节度使结盟最有效、也是代价最小的办法。
姚潜露出一线痛苦的神色。他缓缓道:“某曾经以为大王与他们是不同的。”
东平王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也以为我会不同。”
姚潜默然良久,最后举起右掌,在两人之间缓慢地划了一下。
东平王明白这是割席断义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以后他们再不是朋友了。他垂下目光,不发一语。
姚潜等了一会儿,见东平王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向他微微躬身,转身离开。走出数步后,他方听到身后一声低语:“姚兄珍重。”
不再是峰鹤,而是姚兄。
姚潜胸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的情绪。他忍不住回头,却并没有看见东平王身影。他已转身走进屋内了。姚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平王透过半掩的窗扇注视姚潜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发觉乐工和歌伎都停了乐声,忐忑地等候他的吩咐。他低头片刻,再抬头时,已是神色如常,淡淡地冲他们一笑:“继续。”
众人连忙奏乐。不多时,曼妙的歌声又在院落中回荡。东平王甚至接过乐工手中的云板,亲自敲打,似乎对于友人的离开并不在意。姚潜效忠的是朝廷。也许从皇帝出生的那天起,分道扬镳便是他们注定的结局。
那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东平王想。
***
陈守逸走进来时,徐九英正和皇帝一道用饭。
她这日重重打击了赵王,心情愉悦,便没要**母伺候,而是亲自给儿子喂食。
小皇帝每日都要食一小碗蛋羹。徐太妃正拿银匙舀出一勺羹,轻轻用嘴为他吹凉。她不常做这件事,无法从经验上判断蛋羹是否凉到了适宜的程度,只能用自己的嘴唇试温。蛋羹做得极为滑嫩,她才轻轻滋溜了下嘴,整整一勺蛋羹就被她吸进口中。
徐太妃只好把吃进嘴里的蛋羹咽了下去,接着便发觉这蛋羹颇为美味,忍不住又挖了一勺吃下。
陈守逸见她还想挖第三勺,清了清嗓子,冲她身边的皇帝努了努嘴。
小皇帝等了半天都等到母亲喂他的蛋羹,表情委屈而又困惑。
徐九英被儿子瞧得讪讪的,虚弱地为自己辩解:“阿娘是在帮你试温度……”
“这都试下去半碗了。”陈守逸笑着揶揄。
徐九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我们母子俩吃饭,你来凑什么热闹?”
“有件事想向太妃禀报。”陈守逸道。
徐九英挑眉。
陈守逸道:“三娘一直在为太后传递消息。”
徐九英拿银匙地手停在了半空中。
陈守逸斟酌着语气:“奴婢手上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奴婢觉得应该让太妃知道这件事,也好有所防备。”
“我知道啊。”徐九英无所谓地道。
“太妃知道?”陈守逸微微吃惊,“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九英将一勺蛋羹送入小皇帝口中,笑着道:“一开始就知道了。太后那边的人刚和三娘接触,三娘就告诉我了。是我让三娘和他们继续接触。”
“太妃为何如此?”陈守逸有些不解。
“你还不知道太后么?她这人事事都想掌控,哪那么容易对我放心,一定会往我身边安插眼线。比起其他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人,倒不如让三娘来做这线人呢。为了取信于太后,我还教三娘和她提条件呢。”
陈守逸反应过来:“去年刘家被特赦……”
徐九英点头:“这件事太后出了不少力。其实三娘嫁进刘家没多长时间,刘家人对她其实没那么重要。但是刘家的事难办,正好让太后去伤伤脑筋。她为三娘花的代价越高,就越不容易对三娘起疑心。而且呀,我还跟三娘说,必要的时候,卖我两次都没关系。”说到这里,她吃吃笑了起来:“不然你觉得太后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先帝把神策军留给我的传闻?”
陈守逸恍然,笑着道:“敢情奴婢是白担心一场。”
“所以你之前和三娘走得那么近是因为这个?”徐九英问。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陈守逸反问。
徐九英嗤笑:“之前看你们走得近,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三娘了呢。”
“那便叫喜欢了么?”陈守逸苦笑,“太妃是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吧?”
“谁说的,”徐九英不服气道,“我六岁时就喜欢隔壁的屠夫了。”
“因为他家有肉?”
徐九英看他:“你怎么知道?”
“太妃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了,”陈守逸笑道,“这样看来,先帝最后两年确实教了太妃不少东西呢。”
“先帝……也许吧,”徐太妃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谁知道呢。我是没读过什么书,但说不定我比他们都聪明呢……”
***
从徐太妃那里退出来后,陈守逸回房取了一小坛酒,再次提到了三娘房中。
颜素对陈守逸心结未解,开门后颇为冷淡地问:“不知阁下还有何见教?”
陈守逸赔笑:“之前以为三娘有异心,故而数次刁难。如今太妃已告知实情。错怪三娘,是在下的不是。这次是特意来向三娘赔罪的。”
颜素眼珠转了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莫非……你以为我背叛了太妃?”
“是在下想差了,这段时日多有得罪,还请三娘海涵。”陈守逸向她深深一揖。
颜素失笑:“我还道你屡次针对我是有什么坏心呢,正想好好查你,原来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守逸用手托起酒坛:“今日总算可以心无芥蒂地与三娘对饮了。”
颜素连忙抬手,让他进屋:“快快有请。”
两人抬首,相视一笑。
陈守逸和颜素其乐融融之时,李砚也正被白露领着进了太后殿中。
殿内灯影昏暗。太后独自一人伫立在窗前。她身侧的棋盘上,棋子凌乱地混杂在一起。
听见响动,她缓缓回头,双眸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闪过。
李砚在白露示意下向她行礼如仪。
“坐吧。”太后一指对面的坐榻。
李砚谢过,拘谨地坐下。
太后向白露偏了下头。白露会意,向她深深一福,旋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仔细地为他们掩上了门。
“上次你说可以帮我?”太后缓缓道。
“臣的确说过。”李砚回答。
“那就说说吧,你能怎么帮我。”
李砚有些迟疑:“太后那日不顾一屑,何以如今变了态度?”
“今日延英殿上发生的事,你可曾听说?”太后淡淡道。
“是说赵王弹劾宣武进奏官一事?”
太后点头。
“这和臣……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他们针对的是徐九英么?”太后指尖划过棋盘,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不,他们针对的是我。”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