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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一个人,很快就到了冷宫,沿着那条已经很熟悉的小径一路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小院子里。
可是,刚一走到门口,他就愣住了。
彤云姑姑正在供奉正前方桌案上的一尊送子观音。
冷宫里哪来的送子观音?
而且还不仅仅是这一尊送子观音,祝烽四下看看,发现这个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竟然添了了不少东西。
早知道,冷宫不是安居的地方,很多获罪的宫女奴婢被打入冷宫,连床都没有,每天还要做很重的苦活;南烟进到冷宫,虽然不至于让她受苦,但肯定也不可能享福。
就在昨天,他来的时候,这个房子还是空荡荡的。
怎么一天不见,就全变了?
祝烽眉头微蹙,一转头,又看见另一边的卧榻上南烟正靠在上面,合目而眠。
她身上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盖了一条薄毯,显得十分安静,又恬淡。
正在这时,彤云姑姑转过身来,也看到他站在门口,顿时吓的跪倒在地:“皇上!”
祝烽立刻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吵醒了她。
彤云姑姑也明白过来,慌忙点头,轻声道:“奴婢明白。”
祝烽看了一眼周围,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彤云姑姑小声的说道:“是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
“皇后?她来过?”
“是的。”
祝烽在这房间里走了几步,彤云姑姑也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道:“上午的时候,皇后娘娘来探望贵妃娘娘,说了一会子话,皇后娘娘就回去了。之后,就有人送来了这些东西,都是从翊坤宫搬过来的。”
“……”
祝烽立刻听出了什么:“皇后劝她回翊坤宫,她不肯是吗?”
彤云姑姑脸色都白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的意思是,她身负罪责,不能坏了规矩。”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向那蜷缩在卧榻上,睡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似的小女子,沉默了半晌,淡淡的摆了摆手。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彤云姑姑应着,小心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也掩上。
祝烽走到卧榻边,坐下。
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昨晚没有睡好,眼角还有些发红,眉宇间透着一点憔悴。
应该让她好好休息的……
祝烽这么想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覆下去,嘴唇凑近她的嘴角。
又有些犹豫。
该让她好好休息。
但,就在他将吻未吻之时,仿佛在睡梦中也有所感,南烟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近在眼前。
“……”
南烟有些茫然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皇上?”
祝烽低头看着她:“朕吵醒你了?”
“也没有。”
南烟摇了摇头,用绵软的手臂撑着自己坐起来,感觉到她还有些虚软,祝烽伸手扶着她,让她靠坐起来。
两个人这样一对视,眼神中都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尤其,是这个让人尴尬的房间。
若是过去,祝烽早就因为她的固执而大发雷霆了,可是今天,在听到了她的那些话之后,他的雷霆震怒,也只有自己吞下去。
这么多年了,他好像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也难得。
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似得,南烟想了想,才说道:“皇上怎么会来?”
“朕想着你可能还没用膳,所以让他们把晚膳摆过来。”
“晚膳?”
南烟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皇上今晚,还是要留在这里?”
祝烽也看着她的眼睛:“朕已经准许你留在这里了,难道朕不能留在这里?”
这话说得。
南烟又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惭。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只是,妾听说最近外面不是很平静。”
祝烽道:“你都知道了?”
南烟点了点头:“那些流言,对皇上很不利。”
“嗯。”
“那皇上,想到什么应对之策了吗?”
“……”
祝烽看了她一眼。
耳边又回响起之前在御书房中,他跟鹤衣商议出来一个应对之策之后,鹤衣却又说道:“不过,这个计策有利有弊,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一时间都难说。恕微臣斗胆,这件事事关简家,皇上不妨与贵——不妨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所谓兼听则明,也许可以得到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祝烽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贵妃。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若是说完,就该砍头了。
后宫不能干政,前朝的官员更不能跟后宫的嫔妃有任何利益往来,所以他有这样的意思,却不敢明着说。
可是,祝烽也没有发火。
因为这件事,关于简家,他也的确想要跟她谈一谈。
知道过一会儿御膳房的人就要送来晚膳,南烟当然就不能还这样躺着,她起身给自己加了一件外衫,刚坐到桌边,祝烽就指着她的鬓角:“这里有点乱。”
“啊?”
刚刚才睡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照镜子。
仪容不整,被皇帝看见了也是一件罪过了。
但是,祝烽却好像并不在意,对着她说道:“你过来,朕帮你弄一下。”
“……”
南烟迟疑了一下,乖乖的走过去,祝烽伸手抓着她鬓角的一缕乱发,小心的抿到耳朵后面去,虽然不算整齐,但也比之前好得太多了。
只是,被他的手指碰到耳尖的时候,有点发抖。
南烟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道:“那皇上现在对流言,是怎么看?”
祝烽沉默了一下,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耳尖,慢慢说道:“流言,朕还要再考虑。”
“……”
“只是,这两个人的事,很难处置。”
“简二公子,和宁王?”
“不错,”祝烽沉声道:“他们两,一个有冤,一个有罪,但是,稍微处置不当,蒙冤的那一个,冤情就会变成朕的劣迹;有罪的那一个,他的罪也会变成朕的罪。”
的确,这才是最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