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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幽还举着高跟鞋,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红肿,眼白布满血丝,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乱了,举着高跟鞋的样子,跟市井泼妇无异。
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景奶奶看见?
她在景奶奶面前一直维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余清幽忙穿上高跟鞋,理了理耳边的乱发,正了正礼服,余光瞥见叶倾心的动作,愣了愣。
叶倾心抬手在自己双颊用力掐了掐,掐得脸颊通红,一把扯乱自己的头发,又攥起欧根纱礼服下摆用力一撕,然后转身朝余清幽冲过来。
余清幽不知道叶倾心此番举动的意思,只没由来心头一慌,下意识往后退。
叶倾心却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在她一丈远的位置停住脚,然后大声喊了声:“清幽姐,不要这样,好痛,啊——”
然后。
余清幽就这么看着叶倾心捂着脸倒在她面前。
恰好,景老夫人一进卫生间,就看见自家宝贝孙媳妇摔倒的一幕。
“心心!”景老夫人惊讶又心疼地喊了一声,忙跑过来去扶叶倾心。
叶倾心捂着脸低头,白皙的脸颊红痕清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却又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头发凌乱,礼服裂了道扣子,模样可怜又狼狈。
景老夫人一手握着她纤细的胳膊,一手扶着她的背将她拉起来,她抬眸看了眼景老夫人,旋即又忍泪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喊了声:“奶奶……”
景老夫人锐利的老眼四下一扫,最后落在衣着完好的余清幽身上,“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余清幽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脑子一片混乱。
叶倾心戏演到这个份上,她再笨,也知道是什么用意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动物,叶倾心打了人,不明真相的外人会下意识向着被打的人,况且叶倾心作为景家未来的孙媳妇,居然在景老夫人的寿宴上动手伤人,不管今天这事孰是孰非,叶倾心此举都要落人口实,到时候丢的还是景家的面子,景家还要给被打者一个交代。
若是这般,景家的人多少都要对叶倾心生出不满来,觉得叶倾心不懂事。
但现在。
叶倾心装出这副受害者的姿态,首先就把自己摆在有利的位置,不但博得了景老夫人的怜惜,还无形中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余清幽等人的头上。
余清幽想明白这一点,心头一阵紧缩。
她刚刚,居然只顾着自己在景老夫人心中的形象,而完全忘了其中最关键的利害关系。
闻得景老夫人的询问,她只觉有根刺卡在喉咙里,刺得嗓子生疼。
“景奶奶……”
半响,余清幽张嘴,想要解释,叶倾心适时打断她,“奶奶,您别怪清幽姐,清幽姐不是有心的……”
听着好似为余清幽说话,可这话分明就让人将事情往余清幽头上联系。
此时,原本倒在地上哼唧的三个人身上的痛缓过来,青草绿顶着一头乱发爬起来就向景老夫人告状,“老夫人,您别被她骗了,刚刚就是她把我们打成这样的,您看我的脸,好痛……”
景老夫人两眼微微眯紧,看向香槟粉,“你说。”
到底是贵族当家主母,简单的两个字说得气势十足。
香槟粉礼服领口被撕了道口子,春光外露,正双臂护着胸口,地上那副乳垫大约就是她的。
她闻言瑟缩了一下,说:“是,就是她打我们的。”
景老夫人又看向玫瑰红,“你。”
玫瑰红同样面露怯色,捂着被叶倾心撕破的礼服,没出声,但点了点头。
景老夫人目光再次落在余清幽脸上,盯着她红肿的脸颊,“清幽,我一向喜欢你这小丫头,觉得你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也比较信任你,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余清幽咬了下唇,“景奶奶,就是……她们说的那样。”
景老夫人深深盯着余清幽看了片刻,“你的脸也是心心打的?”
余清幽眼睛里蓄上泪,点头。
景老夫人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还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浅蓝色,“我看你倒是一身清爽,刚刚远远的就瞧见你在过道外鬼鬼祟祟,你说说,你刚在干什么?”
景老夫人最后一句,说得可谓是声色俱厉。
浅蓝色看着是这里年龄最小的,估摸着也就二十二三,脸上隐约流露出几分稚气,听见景老夫人点名问她,她神色慌张,眼神一阵躲闪,“我、我不知道,我刚刚一直在外面放风,里面发生什么,我也没、没看见……”
景老夫人目光隐现怒意,“放风?好一个放风,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浅蓝色惊觉自己的话坏了事,忙捂着嘴。
景老夫人扶着叶倾心走到门口,回头见几个挂彩的女孩杵在原地不动,不由得怒道:“还不快跟上,难不成要我这把老骨头请你们?”
转头又对季仪道:“老三媳妇,你回去把这五人在场的家长都给我请到休息室,我今天倒是要问一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叶倾心握着景老夫人的手,眼中含着泪,模样倔强又惹人疼,“奶奶,您别生气,我没事,真的,可别为了我气坏了您的身子。”
景老夫人理了理叶倾心的头发,又摸了下她红红的脸蛋儿,“好孩子,奶奶不会让你受委屈。”
叶倾心痛得‘嘶’倒抽一口凉气。
这倒不是她装的,刚刚情急之下,掐自己那一下有点重,现在脸蛋是又红又肿,一碰就刺痛得厉害。
这时有几位女宾客过来上厕所,跟景老夫人打招呼时,目光都忍不住在叶倾心和余清幽等人身上流转。
余清幽喜欢景博渊在圈子里是公开的秘密,见此情形,女宾客们哪还有不明白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很显然,余清幽就是那个正骚动的。
顿时,女宾客看向余清幽的视线,充满异样和不赞同。
余清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只觉像被人剥光了仍在大街上似的,面红耳热,羞耻难当。
景老夫人扶着叶倾心往外走。
季仪看了眼叶倾心,又看了眼余清幽等人,不冷不热地道了句:“走吧,去休息室。”
走出卫生间外的过道,叶倾心一眼就看见站在对面墙边抽烟的景博渊。
男人高大挺拔,藏青色手工西装精致挺括,越发显得他的身材颀长伟岸,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抄兜,十足的成熟男人魅力在他身上散发出来,深邃的目光在烟雾后看过来,令人心悸又让人不敢回视,叶倾心蓦然心跳加快。
见叶倾心脸颊红红、一身狼狈样,景博渊本就深邃的眸子猛地沉了几分。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伸指挑起叶倾心红肿的脸蛋儿,“怎么回事?”
叶倾心没回答他的话,目光落在景博渊指间的香烟上,伸手拿走他的烟,顺势捻灭在手边的座地烟灰缸里,答非所问道:“抽烟伤身,少抽点。”
声音轻轻软软的,透着浓浓的关心。
景老夫人看向叶倾心的目光,多了份满意与欣慰。
娶妻娶贤,她不要求孙媳妇有多高的出身,也不要求孙媳妇有多大的才能,只要家世清白、教养好、心思纯正,能真心实意地对她孙子,再然后能给她生几个大胖重孙子,就足够。
有时候是不是真心对一个人好,细微末节便能瞧得出来。
景老夫人瞧着,眼前这小丫头,是真心对她孙子好。
后面季仪和余清幽等人跟出来。
景博渊一看余清幽几人的情况,里面发生什么,他瞬间了然于心。
伸手从景老夫人手里接过叶倾心,护着她往宴会厅走过去。
余清幽见景博渊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般,未作任何停留,她心头爬上一阵难受,又见景博渊那般小心翼翼地护着叶倾心,心底更是渗出几分不甘。
为什么?
明明,她跟景博渊一块长大,她和他认识将近三十年,为什么最后他宁愿要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女孩,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回到宴会厅。
一行人直接穿过酒席,走进休息室。
很快,余清幽五个人的家长也都被请进休息室。
余下的各位宾客,有的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有的,跟老狐狸似的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只是纷纷看破不说破。
休息室里。
景老爷子和景老夫人端坐在首位,其余的人都按各自的身份地位依次坐下。
叶倾心坐在景博渊身边。
景老夫人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冷冷一扫全场,“我叫各位过来,相信各位已经心里有数,如果没数,就请问问自家女孩,都做了什么,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底下鸦雀无声。
盛文琼和余威望向余清幽,自家女儿的心思,当父母的自然知道,心里也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盛家也是世家大族,又与景家交好,况且盛老夫人和盛老爷子也都在这儿,景老夫人不过是想要个台阶下,也不会真的拿余清幽如何。
盛文琼低头转了转眼珠子,抬眸看向景老夫人笑道:“小孩子不懂事,磕磕碰碰是难免的,清幽虽然脸被人打了,但今天是老夫人您的好日子,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不过两巴掌,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这话一说,不但把过错全都推到叶倾心身上,而且还显的自己很大度,吃了多大亏似的。
余威忍不住扯了扯盛文琼的袖子。
景老夫人这架势分明是想替自家孙媳妇讨公道,盛文琼说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果然,景老夫人听了盛文琼的话,气得反笑,“这么说,还是清幽吃亏了?这倒是我们老景家的错,我是不是还要代替老景家给你赔个不是?”
盛文琼讪讪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老夫人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浅蓝色礼服的女孩,“你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如实说,不要把在座的人都当傻子糊弄!”
浅蓝色礼服的女孩父母也在,她父亲恨铁不成钢地扇过来一巴掌,“混账东西,还不快说实话!”
那女孩年纪在余清幽几个人中最小,平时大概也是被宠着的主儿,没什么城府,更别提审时度势了,她父亲让她实话实说,她当真就哭着实话实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当时喵喵姐让我去卫生间外面放风,里面就清幽姐、喵喵姐、玫玫姐,还有可欣姐和、和……”她伸手指了下叶倾心,继续道:“和她在里面……”
‘放风’二字一出,有些事就快要被提到了桌面上。
在景老夫人的寿宴上,聚众围攻景老夫人正宝贝着的孙媳妇,除此之外,实在难以解释这‘放风’二字含义。
至于这聚众者,所有人一致将目光落向余清幽。
要说五个人当中谁最恨叶倾心,非余清幽莫属,她喜欢景博渊的事圈子里几乎都知道,今天叶倾心以景家未来孙媳妇的身份参加寿宴,她自然心里不痛快。
盛文琼及时开口:“既然她不知道,那就问问当时在场的人,清幽,你说。”盛文琼说着推了把余清幽的胳膊。
这事不能被当众掰扯出来,否则,盛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只是,还不等余清幽开口,景老夫人再次出声问浅蓝色礼服的女孩,“她们既然让你放风,那她们在里面准备干什么,你总该知道。”
浅蓝色礼服的女孩看了眼自家父亲,她父亲直接又一巴掌呼过来,“看我干什么?老夫人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是!”
虽然盛家与景家在圈子里的地位同样显赫,但很显然,盛家子嗣凋零,除了财力和名望,其实并没有多大实权,不如景家景综三兄弟和景博渊在军政商三界的绝对实力更威慑人。
浅蓝色礼服的女孩直言道:“当时我们在卫生间里说了几句她的坏话,没想到她也在,被她听了去,我们怕她回去告状,就拦着不让她走,后来她反击我们几句,喵喵姐很生气,就让我去外面守着,她们把她堵在卫生间里……”
女孩越说,声音越抖,眼泪越流越汹涌,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三堂会审般的架势?“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喵喵姐她们倒在地上,清幽姐举着高跟鞋想砸她……”
说到最后,女孩几乎泣不成声,后面说了什么,没人听得懂。
青草绿想起身说什么,被她母亲狠狠掐了一把腰肉,耳边响起母亲的低声警告:“老实点,还嫌闯的祸不够大是不是!”
“呵!”景老夫人冷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嘭!’地往茶几一扣,“一群二十好几的人,居然在我的寿宴上合起伙来欺负我孙媳妇,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还是觉得我们老景家没人了,不把老景家当回事!”
众人被景老夫人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底下陷入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
青草绿的母亲猝然起身,狠狠两巴掌扇在她脸上。
“妈?”青草绿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眼泪一下子掉下来,长这么大,母亲从来舍不得碰她一下,这是她母亲头一回这么狠心打她脸。
脸痛,心更痛。
青草绿的母亲眼底滑过心疼,却还是硬板着一张脸,“妈什么妈,还不快去给景少夫人道歉!”
“凭什么!”青草绿不服地叫嚷:“我不过就说了她几句不好听的话,我是想打她,可是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是她打我!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头发,是她打我!为什么是我给她道歉!”
“你……你还有理了是不是?”青草绿的母亲气得脸色铁青,啪啪又是两巴掌,“是你招惹别人在先,景少夫人是你想骂就骂的吗?景少夫人脸上的伤难道跟你没关系?犯错了连认错都不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道不道歉,你要不道歉,你妈我替你去道歉,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这是要断绝关系,不管私底下会不会真的断绝关系,但是这姿态做出来,已经给足叶倾心面子。
说完,青草绿的母亲当真走向叶倾心。
青草绿一见她妈动真格的,顿时慌了,她虽然已经二十五六,但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失去父母的供给,在当今这社会根本没法生活。
她慌忙扑过去抱住母亲,“妈,我道歉,是我错了,您别生气……”
然后,她走到叶倾心跟前,朝叶倾心很别扭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妈怒道:“拿出诚意,鞠躬,大点声。”
青草绿掉着眼泪,冲叶倾心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很大声地说了声:“对不起,请你原谅。”
叶倾心等她道完歉,才站起身,一副不敢受的样子,“快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一番话,说得很诚恳,显得自己大度又善解人意。
等青草绿道完歉,她母亲朝景老夫人弯了弯腰,“都是我平日疏于管教,才导致她这般骄横跋扈,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实在没脸在这待了,就先回去了,真的很抱歉,请老夫人千万不要怪罪。”
有了开头,其余的人纷纷效仿,除了余清幽,其余三个围攻叶倾心的人都受了两巴掌,又向叶倾心鞠躬道歉,最后被家人拉回家教育。
休息室很快只剩景、盛两家的人。
气氛凝滞。
盛文琼自视甚高,自然不肯为了一个叶倾心而打自家闺女,默了默,她说推了下余清幽,“不管谁对谁错,你去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
这话分明隐含一种忍辱道歉的意思。
余清幽看向景老夫人,双目含泪,模样楚楚可怜,“景奶奶……我、我没有打她……”
景老夫人却直言:“要不是因为你,那四个小丫头跟我们家心心素不相识,何苦为难?余清幽,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以前阿渊没有喜欢的人,你喜欢阿渊,我支持,可是现在阿渊已经有了心心,你要当真喜欢阿渊,你就该祝福,而不是挑唆别人来欺负心心!”
一句‘我们家心心’,一句‘余清幽’,将两人在景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划分开来,泾渭分明。
余清幽不敢相信地看向景老夫人,“景奶奶……”
就因为叶倾心得了景博渊的喜欢,叶倾心就轻而易举取代她苦心经营十多年在景老夫人心中的位置。
让她给叶倾心道歉,她做不到!
凭什么,被打的是她,被算计的也是她,她却要向那个打她、算计她的人道歉?
余清幽转而看向素来疼爱自己的余更新,“哥,我没有打她,你帮我跟博渊说说,我没有打人,为什么要道歉?”
余更新视线深沉地看向自家妹子,最终,一话也没说。
景家的人就这么坐着,等着余清幽道歉。
过了会儿,景纷纷开口了,“奶奶,我瞧着清幽姐的脸肿得厉害,要不让她先回去处理一下吧……”
季仪暗中掐了自己没眼力见的女儿一把。
景纷纷吃痛,闭嘴。
景老夫人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老三媳妇,你出去跟酒店的人说声,然他们煮两个鸡蛋送过来,给心心滚滚脸。”
景纷纷忍不住又插嘴,“多煮两个,还有清幽姐……”
季仪又狠狠掐了自家女儿一把。
片刻。
景博渊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外面该散了,今天这事,不知道余叔叔想怎么解决?”
一直没开腔的盛老夫人对景老夫人道:“看在我面上,你就饶了清幽这一回吧。”
景老夫人不为所动,“我就这么一个孙媳妇,你看看我孙媳妇被她们欺负成什么样了?脸也肿了,礼服也坏了,可见她们在欺负我孙媳妇的时候一点没手软,这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盛老夫人被驳了面子,脸色一阵尴尬,起身拉着盛老爷子走出去,意思是不管了。
又僵持一阵。
余威终于开口:“公司准备在青市开设分公司,负责人还没定,清幽,你过去吧。”
青市距离京城三千多公里,余清幽去了,回京城一趟都不容易。
盛文琼当即反对,“你疯啦?你怎么能将清幽往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她要是去了,一年我都见不着几次,再说青市那什么地方,动不动就水灾,清幽怎么能受得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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