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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缘客栈,天字一号房内。
铺有素色桌布的八仙桌上摆了一套茶具,壶嘴泻斜,慢慢往杯子里注入热水。
原本干瘪的茉莉花瓣也变得娇嫩起来,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水面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红衣男人是侧坐的姿势,容貌被笼罩在阴影里,看得不甚清楚,但声音却十分好听,语调平缓,像是玉石碰撞,清泠又有种莫名的诱惑。
“万花楼最近这两月来的确变了不少,先是更名为美人帐,换了新的牌匾,然后又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大厅里新挂上去的群芳谱,按照容貌,才艺和所接待客人的身份地位来给楼里姑娘排名,上榜的姑娘不止备受追捧,还能自己选择客人。”
“就冲着这条规矩,许多其他花楼的姑娘宁愿花光积蓄也想到美人帐来,弄不明白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换了新东家,不也一样是烟花女子吗?既然有银子,为什么不干脆自己赎身。”
说话的明显是个女子,声音轻柔如水,似乎含着天然媚意,令人感觉如同羽毛从心尖拂过,有种微微的痒意。
她穿了身水蓝色的流云广袖裙,腰身纤细,胸脯浑圆,袖口和领口处的黑色刺绣像是被烈焰缠绕的荆棘藤,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柔软及腰的黑发,发尾带着点微卷的弧度,编了几条小辫,用红色丝带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整张明艳美丽的脸庞。
脸上看不到一点痘印和雀斑,干净得不可思议,漂亮的杏仁眼,似乎蒙着水雾,看人时湿漉漉的。
微翘的睫毛,衬着红润的樱桃小嘴,轻轻抿着个弧度,顿时透出种楚楚动人的味道。
令人心内不受控制地生出怜爱之情,只觉得为博美人一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
“赎身?为什么要赎身,她们缺的可不是银两,而是一个归宿,那群芳谱就相当于酒楼里的菜单,越是排在前面名气越大,也更有可能被高官重臣看中。”
顾安爵伸手拿起杯盖,在边缘轻扣了几下,碰撞出清脆响声,声音不大,但在这么个狭窄的房间里已经足够了。
烛光摇曳,更衬得他指节如玉,就连袖口露出的那一截手腕都忍不住让他面前站着的蓝衣女子有片刻失神。
果然不出所料,穿越女还真是离不开青楼,皇宫,青楼,江湖,这三个地方就像是成了打怪升级必经之地。
凌双双犹豫了许久,明知道教主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地追问,自己只要服从就好了,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教主,那个岑雪……”
风月美人榜是在七月初七变化的,前几日凌双双突然被人从魁首挤下来,暂且不提千机子破了例,才过去一年不到就换榜,那横空冒出来的岑雪她也见过一回,虽说的确有几分姿色,却根本算不得什么绝色佳人。
“凌风告诉你的?”顾安爵抬眸看了她一眼,心里其实没有丝毫的意外,那两人是兄妹,自然亲密无间,况且他本来也不打算瞒着凌双双,毕竟都是原主有所亏欠,想要弥补的对象。
凌双双脸色顿时变了,嘴唇也被咬得泛白,甚至条件反射地就要下跪请罪。
她跟在阑寻身边已经有五年之久,自然很清楚对方的脾性,最厌烦的就是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或者自己做出的决定被质疑。
自己已然犯了禁忌,竟然还问起教主的私事,更是罪加一等,就算在教中的地位很高,恐怕这次的惩罚也不会轻。
凌双双其实一点也不惧怕鞭刑这样在男人看来都十分严厉的处罚,她怕的是被阑寻厌弃,甚至是因此调离教主身边,那会比直接要了她的命还要难以忍受。
根本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凌双双便感觉自己已经弯下一半的膝盖陡然多了个向上的力,直接将她托了起来,那力道不大不小,控制得恰到好处。
凌双双瞳孔睁大,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愕然,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连声线都有些颤抖,“教,教主……”
顾安爵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等水面漂浮着的茉莉花瓣慢慢贴在了杯壁上,才轻笑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凌风敢随随便便就把我交代他办的事情告诉你吗?”
没等凌双双接话,他已经又继续说下去,“至于岑雪,我猜千机子大概是岁数太大,又或者这些年没见过什么美人。”
眼神冷淡至极,显然对那新出现的风月榜第一美人印象并不怎么好,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排斥。
凌双双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千机子老眼昏花,加上这些年尽看些歪瓜裂枣,已经分辨不出美丑了吗?
心内已经堆积好几日的烦闷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凌双双忍不住乐出了声,怕在顾安爵面前失态,又很快捂住了嘴,但眼里流泻的笑意却怎么也挡不住。
风月榜不过是个虚名,什么第一美人,什么红颜绝色,她根本就不在乎,就连当年血洗海沙帮为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因为帮主仇海说了句诋毁阑寻的话。
凌双双心里实在气不过,足足跳了半个时辰的天魔舞,差点把全身功力都抽干,就为了让仇海为他说过的那句话付出代价。
大概仇海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凌双双这女魔头,直接连同自己整个帮派都给端了。
“我让凌风看着岑雪,只是因为她身上有件东西,不光是对我,对整个南月教来说都极为重要。”顾安爵眯了眯眼,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东西?”凌双双有些不明白,那岑雪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京城闺秀,好端端的怎么会和南月教扯上关系?
难不成是教中某个长老与外面女子偷生下的女儿,因为利益背叛,身上藏有什么机密的信件?又或者是偷了南月教的至宝残月令?
思及此,凌双双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对岑雪的印象也从正负分界线瞬间跌到了谷底,并且永无上升的可能性。
甚至心里已经在暗戳戳地考虑用什么方法替教主把东西夺回来比较好,尽管她现在还根本不知道那所谓对南月教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圆还是方。
误打误撞还真被凌双双给猜对了,前世被众人争抢的秦皇宝藏开启的关键其实就在南月教至宝残月令上,残月令也并非所有人以为的令牌,而是一枚青铜钥匙。
这些东西,顾安爵自然是从剧情里了解到的,原主其实并不知道。
“残月令其实早在上上任教主继位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了,大概是机缘巧合,它现在恰好就在岑雪手里,所以……”话音突然止住,顾安爵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朝凌双双道,“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教主。”凌双双点头,对他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毕竟相比以往,教主今日的态度明显温柔许多,自己还没那么贪心,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顾安爵原本以为至少得等到第二天才能看见沈卿离,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堂堂国师大人竟然还干出了偷窥的事?
不过这样一来,也更能让他确认沈卿离的身份了,原本的九成把握瞬间变成了绝对。
毕竟那位虽然看起来仙气飘飘,其实心里根本没有百姓和皇帝所以为的那样伟大,也装不下什么黎民苍生,是个无情无欲,冷漠到近乎可怕的人。
而现在,沈卿离竟然大半夜跑来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当起了梁上君子,顾安爵只觉得好笑,视线从屏风后面摆放着的木桶扫过,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他本来是不打算洗澡的,花瓣浴这种东西还是更适合女人,而且客栈里的东西又不像现代宾馆是一次性的,根本不知道什么人在你之前用过,也许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壮汉也说不定。
水是半个时辰之前送来的,加上入秋,夜间霜重,这会温度已经降了许多。
不过在古代就是这点好,武功高可以解决许多难题,生火烘干样样都行,顾安爵一边解开腰间一指宽的束带,一边从袖口甩出道劲气,等在浴桶外缘包裹好了,才慢慢开始运功加热。
原本只剩下最后一点热气的水面在沉寂了几秒后,顿时又开始咕噜噜冒泡,玫瑰花的香气也因为温度的上升而越发浓郁起来,在房间内弥漫开去。
顾安爵是背对着床榻站立的,束带已经被随手甩到了屏风上,身上穿着的红衣没了束缚,自然变得松松垮垮,稍微一动便缓缓滑落。
先是圆润小巧的肩头,然后慢慢往下,直到露出整个白皙细嫩的背部,明明光洁如玉,那上面却爬满了与他衣领袖口处相同的黑色图案。
烈焰与荆棘藤,黑与白,对比强烈,妖异而颓糜,也美得令人屏息。
隐藏在暗处的沈卿离忍不住喉结滚动,狠狠咽了口唾沫,嘴唇也突然之间变得干燥起来。
虽然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非礼勿视,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背转身去,但视线却半点舍不得挪开,依旧紧紧粘在对方身上。
原本无情无欲的冷淡黑眸里,这会正慢慢盈满一种在顾安爵看来分外熟悉的光彩,汹涌而炽热。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之前的行为虽然很是轻浮无礼,但沈卿离其实并不讨厌,隐约还有些喜欢,甚至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脸颊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烫,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只要回忆起对方当时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暧昧露骨的言语,沈卿离就忍不住脸红,并且精神恍惚,什么事也做不了,只剩下不断地想他。
才刚分开两个时辰不到,沈卿离原本还引以为傲的忍耐力便彻底崩塌了。
以往闭关练功的时候,数月都可以做到心无杂念,这会却满脑子都是对方那张妖孽的容颜,甚至连原本不喜的红色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顾安爵自然也听到了某人陡然加重的呼吸声,嘴角弧度顿时更深了。
他手上动作刻意放得更慢,像是慢镜头一般,衣服恰好卡在了胯部,露出一点点翘挺的圆臀,若隐若现,更是诱惑力十足。
沈卿离的武功显然要比阑寻高出许多,所以顾安爵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直到和凌双双对视时。
蓝衣女子眼里流露出未来得及掩饰的恋慕之情,而他也因为想到原主的愿望脸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有道冰冷至极的视线落在凌双双身上。
沈卿离的位置也因此暴露了,不过顾安爵并不打算揭穿,既然喜欢看,那就让他好好看个够。
反正他也挺好奇,沈卿离那样高高在上的仙人如果眼底染上*色彩,情动而不能自抑,会是怎样一副勾人的模样?
水汽蒸腾,男人有大半身体都没入水中,只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算不得健硕,但肌理分明,细腻白皙,被漂浮着的玫瑰花瓣衬得愈发诱人。
头发很长,大概是平时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十分的油亮顺滑,这会搭在浴桶边缘,又沾了水汽,雾蒙蒙的,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去。
比起平日来,他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被热气熏染得添了些人气,眼帘微阖,睫毛上也缀了水珠,朱红色的唇瓣轻抿着,愈发显得娇艳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