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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综艺节目？
明星们拍摄了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的录像，剪辑成九十分钟的精彩集锦，那个才叫做综艺节目。
否则，那只能叫做录像，根本不可能放出来给别人看。
高香看着周齐，明白他的顾虑：“你如果真的担心网友对你的选择指指点点，你完全可以在拍摄的时候用一些小手段啊。周导，拍摄，你还是最专业的，难道你会不知道怎么把一个人的演技展现得更好或更差吗？”
周齐似乎开始松动，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我不能昧着良心把一个好好的演员给毁了。”
很多时候选择一个演员，不是因为他演技不好，而真的只是他不合适。
合适，很多时候比演技好还要重要。
虽然当一个人的演技能够突破这种不合适带来违和感时，这点也变得不重要。但一个人的演技如果能突破本身的桎梏，让人看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没有影帝影后的演技，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不愿意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的选择，就把一个原本演技不错的演员给毁了。
他手下的镜头，肯定会有很多导演相信——
别的不说，至少赵庆、蔡奇、钱复等人，肯定不会怀疑他拍摄的东西。
真要拍出来了，他们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周齐再怎么解释，估计也无法刷新他们心底对那位演员的印象。
因为他们相信他这好友，所以相信他的判断。
而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对那个演员做出不好的评价，那些不如他们的导演肯定也会相信他们的判断……
——他说的毁，那绝对是真的毁。
高香也怒了：“你怎么还油盐不进了呢？”
“我不是油盐不进，而是你这个提议本身就特别不道德，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特别狠毒。”周齐看了高香一眼，转头撇开脸，似乎觉得她面目可憎一样。
高香登时怒了，她要不是为了这部电视剧的未来着想，谁稀罕去想这些破主意？
说句特别不负责的话，就算这部电视剧扑了，跟她有任何关系吗？会影响到她什么吗？
眼见高香被周齐激怒，似乎马上就要说些口不择言的话了，宋晚急忙拉了她一把。
高香回头，宋晚急忙对她摇头。
郭楷见状，也对高香摇了下头，“高姐，听宋晚的。”
宋晚回头笑了下，起身走到周齐身边坐下，“周导，高姐说的这个办法确实不怎么好。”
高香闻言大怒，几看向宋晚的目光充满了怒火。
这小妮子，皮痒欠抽了是吧？
可是她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让高香眼神闪了闪，沉默下来。
“可是她会提出这样的混蛋注意，根本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害怕吗？”宋晚低声说着，动听和缓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一般，瞬间安抚了周齐急躁的内心。
但她原本想说的话本来不是这么“温柔”的，她想说的是，懦弱。
在宋晚看来，这种过度自傲，代表的本身就是一种懦弱。
以骄傲、神秘为盾牌，掩藏着的其实是内心深处的不自信。
换言之，周齐其实对自己的选择也并不是特别自信，他很担心自己选择的演员不是最合适的那个，更担心这样的不合适被观众看了出来……
“我害怕？”周齐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晚，“我为什么要害怕？”
宋晚叹气：“如果您不害怕，那么您有为什么不愿意让观众看到你选角的过程呢？只要您最后选出的演员不是真的太离谱，您导演的权威就足以让根本不了解这行的观众闭嘴。”
周齐哑然，良久后扭过头，不愿说话。
宋晚却还在继续，“毕竟，《繁星》的书粉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并不专业的指手画脚把整部电视剧都毁了。周导，您说对吗？”
将整部电视剧的选角过程公开在观众面前，让他们也参与角色的选拔……
这个想法其实在她得知《繁星》这部小说的影视剧版权被卖后，就一直在她心底打转儿。
小宋晚在签约的时候，其实有签下过一条对制片方的约束——
如果小宋晚觉得不合适的演员，她拥有一票否决权。
但是现在，小宋晚已经离开了人世，没有人再能实行这样的权利。
哪怕占据了小宋晚身体的她，也无法得知小宋晚当初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脑海里是什么想法。她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合适，什么才是正确，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制片方按着他们自己的想法一条道走到黑，而她根本不知道正确与否。
所以，她想了这个办法——
让《繁星》庞大的原著粉为这部电视剧把关，如果他们都没有意见的话，这些角色的选取，肯定就是最正确的。
所以此时此刻，宋晚急切地想要得到周齐的认同，哪怕这样的话会戳到周齐的伤口。
她并不了解周齐，毕竟他们只是合作了一部电视剧而已。
但是不了解，不代表她不会推测——
周齐本身是个家世不俗的富二代，而且不是个一般的富二代，他认识金宥潜，也与郭楷彼此认识，这就说明他们至少是同一个阶层，就算不是，差别也不会太大。
这样一个人，为了拍摄电影肯定会放弃很多东西，具体可以参考境遇相似的郭楷。
但就算是这样，已经年近五十的周齐却只是拍出了一部成功的电视剧，而已。
看看他的朋友们：
赵庆，拍摄的每一部文艺片都是获奖的大热门，每次征战颁奖礼，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钱复，与赵庆走的路线不同，但他拍摄的每一部商业片也是票房冠军的有利竞争者，那是一个少有的、拍摄出的电影能和国外特效商业大片竞争的导演；
蔡奇，走的也是文艺片路线，但他的逼格会更高一点，因为他从来不会参加国内的电影节，每次拍出电影，第一时间就是送往国际A类电影节，尽管大部分时候，他的电影都只能在国外播映，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国内的地位；
还有……
和这些国内的传奇大导演相比，周齐似乎就有些不够看。
但毋庸置疑，他的才华是有的，只是多年的挫折际遇虽然没有将他打垮，却也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其实这样的提议，换周齐的任何一个朋友听到，他们虽然会不满，但如果其他人坚持，他们也只会毫不在意地随他们折腾，最多提几个不能怎样怎样的要求。
但周齐做不到。
他不自信。
宋晚看出来了，出于对他在《云中仙》拍摄期间的照顾，她也想顺便为他解开心结。
“让我好好想想……”周齐闭上双眼仰倒在沙发上。
但宋晚注意到，他的呼吸十分急促，眼皮遮挡住的眼球也在不停地剧烈运动。
显然，周齐的内心正在进行剧烈的挣扎。
宋晚突然有些不忍，想着是不是干脆算了，大不了她再去想其他办法。
毕竟，周齐即使不自信，也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拍摄……
嗯？什么人在扯她的衣摆？
宋晚回头，发现高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见她回头，高香认真地摇了摇头。
她指了指休息室的大门，做口型道，出去说。
宋晚怔了下，随即点头。
郭楷跟在他们身后，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休息室。
编剧和副导演面面相觑，最后也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周齐一个人。
他似乎听到了，却只是眼珠转了转，没有出声制止。
他需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