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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伯大名扬康乐,开了家裁缝铺,就在周氏饭馆的对面。
两天前死去的那个女孩,名叫杨乐乐。
两人找到杨伯的时候,对方就坐在裁缝铺的门口,坐在小马扎上,佝偻着腰,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旱烟,目光从没有从对面周氏饭馆离开过。
许颜是警察出生,和受害人打交道的经验丰富,许颜问,陆亥则在一旁看着。
当知道他们是来询问杨乐乐信息的时候,杨伯只是微微看了眼他们,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许颜开门见山,“我们和周家最近有点矛盾,希望能从这里寻找突破口。”
没有假惺惺表示对死者的遗憾,也没有万金油的公事公办,但这句话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杨伯诧异了一瞬,老实巴交的模样那一刻显得很是狰狞。
之后,他便开口了。
从杨伯口中,两人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十四年前,杨乐乐刚刚十二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他们家出生在天京管辖的南庄村,家境贫寒。杨乐乐比较争气,勤奋好学,人也聪明,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取了市重点附二中。
杨伯不想离女儿太远,就和老伴将裁缝铺子搬到了天京,同时也花光了所有家产。吃在裁缝铺,住也在裁缝铺。
一家人刚在这边住下,对面便兴建了周氏饭馆。
周氏饭馆的主人周建安当时已经名声在外,刚开店生意就异常火爆,哪怕它的收费是寻常小饭馆的五倍。
在杨乐乐拿下一年级第一次期中考试第一名的好成绩后,杨伯便带她去对面周氏饭馆大吃了一顿。
扬州炒饭,西红柿鸡蛋,就简单的家常菜,却异常美味。
美味过后,是极度的空虚,就想刚磕了药,药劲过后再复发时的瘾君子模样。
杨伯心觉不对,他有个二叔就是养罂粟的,所以他当时便怀疑周氏饭馆添加了不少罂粟。于是坚决不让杨乐乐再去的同时,也暗下举报过,可惜没有人理会。
杨伯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可偏偏,一向听话的女儿,叛逆了。
为了能多去周氏饭馆下馆子,杨乐乐将生活费攒下来,帮同学写作业赚酬劳,甚至是卖废品。后来攒的钱都偷偷跑去周氏饭馆吃饭。
直到一年后,杨伯才发现这件事。
发现这件事还是因为一次意外,杨乐乐她……鬼上身了。
按照杨伯的说法,初二暑假的前一天,杨乐乐失踪了。杨伯去学校找没找到,几乎翻遍了整个城市,最后在凌晨时在郊外的公墓找到了她。
“乐乐一个劲地说,她不叫杨乐乐,叫陈桦,是中百的售货员。我们以为她是精神压力大,就没放心上。可是第二天一早,她又失踪了。最后,我们是在陈桦的家里找到她的……”
“确实是有个叫陈桦的,也是中百的售货员,去年的时候车祸死了。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她是真的鬼上身了。之后我们找了先生,给作法,这才好。”
“可是……”
“后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这么来一次,不是车祸死的,就是溺水死的,一个个都要来找她。我可怜的乐乐,天天这么弄,人都要疯了,后来,我们就把她锁在家里不出门,这才好了起来。”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锁起来,她出去走一圈,就能碰到个鬼,要上她身。这一锁,就是十三年。”
杨伯说到这里抹了抹眼泪。
陆亥和许颜对视一眼,心情也很沉重。
陆亥想到,关小说长期食用鬼莲花,会驱除人体阳气,逐渐变成活尸。杨乐乐还没有成为活尸,但恐怕因为阳气太弱,才三番五次被鬼上身。
“时代变了,裁缝也不好做了,老伴也走了,乐乐被关在家里也快疯了。日子眼看过不下去,我就想,这么多年过去,乐乐应该好了点,而且年纪大了,也得找个婆家。我,我就……”
“我就让她出来了。可是本来最开始好好的……就大前天,她出去了一圈没回来,我找了好久没找到,只能报警。”
“最后,警察他们就在那找到了她。好好一个人,没有伤,没有挣扎,就这么趴在桌上,去了……”
杨伯将脸埋在腿弯,浑浊的眼泪从眼角的褶子溢了出来。
“我就不该让她出来,是我害了她……”
“我真的不该让她出来,真的不该啊!”
一个老男人,在两个陌生人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凄凉无助。
陆亥不知道怎么安慰,许颜也叹了口气,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俩,真的和周家有仇?”杨伯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眼泪纵横脸上已经没有了悲痛,只有恨意。
“周建军的儿子被我打了一顿,毁了容。现在我们……差不多你死我活吧。”陆亥回道。
“好!”杨伯站起身来,往里屋走,“你们等我一会。”
不一会,杨伯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塑料袋,冰渣模糊了袋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我当时举报周扒皮几次没有成功,后来就想着去找点证据。我半夜的时候摸到厨房里,带了块腊肉回来,后来就一直放冰柜里。我不是什么专家,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罂粟,但是如果他们有用,那这里面肯定也有!”杨伯将袋子塞到陆亥手里。
“小伙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也不想要了,我只想看到又一天,周扒皮他们一家倒台,看到他们死不瞑目!!”
陆亥接过冷冻了十多年的腊肉,沉重点了点头。
就在他组织语言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了裁缝铺的门口。
杨伯冷冷看了眼警车,重新坐下来。看其态度,显然是在女儿死亡的事件上,对天京警察很失望。
警车车门打开,两个男警察,其中领头的是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个子很好,身材不魁梧,很苗条,像小鲜肉多过警察。
小鲜肉一下车,立马小跑过来,脸上挂着惊喜地笑容,双手去抓许颜的手。
“颜颜,你回天京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颜颜?
本来就对这个下车不看望死者,反而看美女的警察不爽,现在听到这么亲昵的叫许颜,陆亥眉毛一跳,心里更加不快了。
许颜眉头微蹙,避开对方的手,平静道:“王夜辉,我来天京需要通知你?”
“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怕没人接你嘛。”王夜辉站在许颜身旁,瞥了眼陆亥,“这位是?”
“朋友。”
“这样啊。”王夜辉对陆亥伸过手,彬彬有礼的模样,“颜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幸会幸会。”
陆亥没有伸手,只是翻了个白眼。
这种人,礼貌都懒得和他讲。
王夜辉也不尴尬,看了眼陆亥手中的袋子,笑道:“这位朋友来这里探望杨伯?”
显然,王夜辉以为陆亥手里的腊肉是给杨伯送的。
陆亥看着别处,没搭话。
接连两次冷落,王夜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余光冷冷瞥了眼陆亥,转过头去,“颜颜,你也是来调查杨乐乐的事?”
“不算吧。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碰上了,就来问问。”
“和朋友……出来玩?”王夜辉脸抽了抽。
“是啊,我们就在附近开的房。”陆亥打了个呵欠,余光笑看着对方。
王夜辉的拳头紧了又松开,愣了好一会。
“许姐,既然你来了,也帮忙看看案件呗?”一旁的警察见气氛不对,插过话来。
“呵呵,是啊,颜颜你破案能力有目共睹,这案子我们还有好多不明白的。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慢慢谈?”王夜辉隐秘地给了同事一个赞赏的目光,发出请求。
许颜想了想,点头,“行吧,别去太远。”
王夜辉乐不可支,狗腿子一般殷勤地吧许颜请到警车,全然忘记他是来办案的。
倒是王夜辉的同事比较明事理,安慰了几句杨伯,这才回去。
临走时,还给了陆亥一个冰冷的目光。
公安局小公子追求许颜的事情,天京公安局谁不知道?这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阿猫阿狗,居然甩小公子的脸?不识好歹!
陆亥自然明白这冒出来的两个许颜的旧同事,对他的态度。不过他这人软硬不吃,当我的面泡我未来的老婆,想得美!
陆亥浑然不觉得尴尬,走到警车旁,拉开后座,坐了进去。
前面的两人一愣,车上气氛很微妙。
许颜好笑地看了眼陆亥,微微摇头,无可奈何。
陆亥可不知尴尬是何物,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对许颜道:“说起来早上来的时候下了点雨,我们家里衣服是不是忘记收了?”
车前座的两人动作停了,火也忘了打,竖着耳朵,等着许颜的回答。
许颜哪里不知到这是陆亥故意的,明明是暂时合租,偏偏还说得和两人同居了一样。不过她还是配合道:“没事,雨小,应该淋不到。”
砰!
前面传来急促的碰撞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人没忍住撞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