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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成所以会和大周为敌,思前想后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了秦世子世父死亡的真相,世父之死是姬宫湦与赢德设计的一出好戏,叫大家都以为世父是死在了战场当中,姬宫湦将赢德捧上了秦伯之位,就是出于考虑到赢德是个莽夫,虽然心狠手辣、心有野心,却全无那个头脑,叫赢德执掌秦国,秦国就随时可以归入姬宫湦的囊中,偏偏后来因为褒姒而坏了这当初的布局,只得将这个心思缜密、心机深沉的赢开扶上了秦伯之位。
赢开与百里成虽然知道秦世子世父是死于姬宫湦之手,可是碍于眼下的形式,和赢开一派与宜臼的尴尬关系,赢开知道自己不能帮着宜臼,只得站在伯服这一边。伯服为了自己和周王闹得越僵,反倒是越能拉拢赢开,他若是能怂恿伯服揭竿而起,非但能报了自己的杀父之仇,还能保全自己秦国的诸侯之位。
姬宫湦杀世父一事十分秘密,到底是何人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还叫褒姒心有戚戚焉,此事知道的人绝对不多,虢石父或许就是一个。百里成是被申侯说服,出兵压阵,作为申国的后援,以备的不时之需是万一申国无法说服楚侯,两国开战,秦国则相助申国。宜臼当日受赢开挑唆,登基上位,与秦国的关系应该是个僵局才是,能解释的通这次的出兵相助的唯一理由只怕就是世父之死的真相,叫百里成这位忠臣难以承受向周王效力。
而申侯能知道此事,只怕是虢石父向他言及的,可虢石父却未必知道大王要攻打申国,否则申国脱困之后,姬宫湦纵然是勃然大怒,可也只怀疑了褒姒一人,这就是说,整个宫里只怕是只有褒姒一人知道此事,泄露的唯有她有嫌疑。
暂且不提泄露的人到底是谁,可世子世父之死必定是虢石父捅出去的,那就是说虢石父早已和申侯联手,要辅佐宜臼上位。褒姒瞧了一眼伯服,他若是日后登基继位,必定容不下虢石父一行,虢石父不能不辅佐宜臼。
从将文朔陷害入狱,到后来推举雍稹做大司马,看起来都是虢石父一手安排好的,明面上看是要斩断褒姒的后援,实际上他的目标其实是伯服。姬宫湦叫褒姒将掘突支走,又放权给虢石父查文朔的案子,虽然调用了远在秦国、晋国的吕章和隰叔,可是却将任用司马的权利交给了虢石父,眼下周、楚开战,赢开为了能够回到秦国不惜立下军令状,如此一来,一旦朝堂重开,在朝堂上议政之时姬宫湦也必定会令雍稹立下军令状。
只怕这一战根本打不起来。
褒姒的眉头微皱,瞧着念儿心中有诸多的猜测可是却不敢说出来,也没法和伯服说出来,姬宫湦的目的根本不是打仗而是借此机会铲除朝中一波虢石父的人手。姬宫湦的底线在虢石父面前一步步的后退,原因只怕是想要让这一派的人显露无余、一网打尽。
就像是捕鸟,你在笊篱下面总要放些麦子、玉米,待鸟儿来吃,才将那笊篱猛地扣下,将鸟儿困在笊篱之中。
伯服看着有些惊慌的褒姒问道,“何事糟了?”
褒姒回过神来看了看伯服,赶紧摇了摇头,“没有,”她勉强的笑了笑,“你和你父王的事情你们心中都清楚,为娘便不插手了,只是你自己记得行为处事的要掌握好分寸,莫要给人留了话柄,日后叫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念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娘放心!”
褒姒笑了笑,转身从这屋子里退了出去,她不知道这世上有几人能看得懂周王的这步棋,如今她依旧看得懂,可惜的是他们之间早已不复往日,便是姬宫湦屡次强调他们的关系没有变,他仍将她看的很重,让她住在他的心上,保护她让她一世平安,可褒姒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就是发生了变化,无可奈何。
时间流淌,她入宫八年,不可能事事如当初刚刚入宫,那时候的自己如初生牛犊,自以为是,在错综复杂的宫里、在险象环生的棋局中全身而退、毫发无损,那时候不管做什么,从不顾及姬宫湦的感受,她要的就是赢,可如今她再也无法这么肆无忌惮的操控局面了,她彻底的成了一个无所为的王后,将整个舞台留给了姬宫湦,他仍旧是一匹在草原上孤寂行走的狼。
若是放在以往,她或许会想些办法去让虢石父相信雍稹打不赢这场仗,而后叫雍稹逃走,立下军令状再逃走这个后果不堪设想。雍稹自己也没想到大王真的要叫他立这军令状,初五一过,初六上朝,这年后的第一天上朝就令整个朝堂的士大夫一片哗然。
先是吕章上奏,称楚国与申国肆无忌惮的攻打周遭小国,目无大周,吞并诸侯。此事令姬宫湦在朝堂上勃然大怒,准备挥师南下,这一来一往其实是安排好的戏码,赢开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请战,“臣请求出战,率领我秦兵攻打申国!”
“秦伯莫不是忘记了,大王废除宜臼当日,封太子之时,百里成便携重兵压在申国边境,以防止诸侯对申国进犯,今日你却说要攻打申国,大王凭什么信你?”吕章看着赢开问道,赢开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别人说出这话他倒是不觉得棘手,可吕章当日曾在秦国为官,说出这话来叫他恨得咬牙切齿,可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百里将军重兵压阵未必为的是保护申国,只怕个中还另有隐情!”
“若是真的如此,为何秦伯三封信函掉不来手下一个将军?”吕章咄咄逼人的问道。
赢开咬了咬牙,不再看着吕章只是向前一步,跪在地上看着姬宫湦信誓旦旦的说道,“微臣愿意带兵出战,征讨申国,百里将军一事日后必有解释。此战若是战败,赢开愿以首级奉上、秦国自当交还大王,如若秦国朝中不服,大王可凭微臣书信征讨秦国,天下无怨!”他说的信誓旦旦,朝堂上人人都十分惊诧,无法想象赢开会立下这重誓,姬宫湦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当日秦*队的异常调动他就在朝堂上勃然大怒过一回,这一次的沉默令人都替赢开捏了把汗,不知道这位周王会不会放他回秦国。
若是放了,等同于放虎归山。
若是不放,赢开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为人天子者总不好心胸如此狭隘。
姬宫湦沉默了一阵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十分低沉,略带着天子的威严,“秦伯一向在后宫长大,寡人深知秦伯秉性,百里将军或许受奸人挑拨、或许是有要事在身离不开秦国,既然秦伯愿意立下这重誓,寡人便如你所愿,你带领秦国作为右路先锋攻打申国。申国受困楚国必定相救,再派掘突率领郑国士兵攻打楚国腹地,楚国救援不及、腹部受敌,前后无法兼顾,回撤之日我大周出兵,将楚国一举拿下!”
“大王英明……”众人纷纷说道。
“秦伯与掘突出兵,我大周自然不能怠慢,司马雍稹?”姬宫湦叫道。
“臣在!”司马雍稹上前一步,看着姬宫湦双手抱拳。
“你带领大周两百乘前往楚地作战!”姬宫湦吩咐道。
“是!”司马雍稹得了令,姬宫湦却看着他继续问道,“如今右路有秦兵相助、左路是郑军断后援,楚国便如同是瓮中之鳖,想来司马将之拿下也是十拿九稳之事?”
“微臣……”雍稹一听这话,心中陡然一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旁的虢石父咳嗽了一声,给雍稹使了个颜色,雍稹只好硬着头皮向周王说道,“是……在下必定得胜还朝!”
“如若不能呢?”姬宫湦问道,“如此天时地利,司马都已经占尽了,却不能得胜还朝,寡人得对天下有个交代!自晋北之战伊始,朝中为将者,自当在出征之前立下生死状,此战若是告败,司马也就不必回来了!”他的语气缓慢而严肃,盯着雍稹的眼睛,雍稹心中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当日任司马一职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得领兵出征了,此事有些出乎雍稹的意料,可现在在朝堂之上又不能不给周王这个面子,纵然是心里没底,也只好上前应声道,“此战若不能告捷,在下必定以项上人头奉上!”
“那哪儿够啊?”姬宫湦笑道,“此战司马必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寡人叫你立下重誓无非是要激励军中士卒拼死奋战,你身为主帅压下全部身家性命,你的下属必当竭力保全你!依寡人看,秦伯既然压下了秦国的河山,你也压下你雍氏满门的性命吧!”
这话一出,朝堂立刻就安静了,雍稹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冷汗涔涔,虽然当日虢石父从秀秀那里得到了口风,知道周王肯定不会轻易的叫雍稹出征,却也没想到要立下这么苛刻的军令状的,当日褒家22条人命的惨案还在眼前,挥之不去,那血腥的场面令虢石父都感到一阵阵的揪心。雍稹身为司马,又不能不接姬宫湦的话茬,雍稹的沉默令一旁的虢石父十分焦躁,几次咳嗽都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司马?”姬宫湦叫道。
“在……在!”雍稹上前一步说道。
“可有问题?”姬宫湦又问道。
雍稹“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向周王磕了三个响头,咬了咬牙狠下心说道,“在下愿以雍氏满门向大王起誓,攻打楚国此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