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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之中因为姬宫湦冷冽的句子而迅速的陷入了安静的氛围当中,文武百官刚刚陷入了一场军令状的争执当中,此刻姬宫湦开口诸位才想起自己谁也不是今日这朝堂之上的主角,该说话的人还尚未发表自己的言论。姬宫湦从自己的椅塌上站了起来,黑沉着一张脸在殿上来回的走动,“到底谁去?”他俯瞰着下面正在争执的众人问道。
“请大王做主!”大臣们俯身作揖说道。
“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有主意的很吗?”姬宫湦大声的问道,冷冽的声音在这屋子里来回的回荡着,一重压在一重之上,被无限放大那般,骇的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姬宫湦的行为难以揣测,楚侯想起秦候忤逆姬宫湦的下场,不禁满面的冷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切但凭大王做主!”
“晋伯?”姬宫湦叫道了晋伯问道。
“在……在下……只要大王发兵,微臣没有任何意见!”晋伯颤颤巍巍的说道,这里唯一不害怕姬宫湦的便只有郑启之一人了,他忍着没有说话,只等到姬宫湦做了决定才打算将褒洪德这一军,他忍了褒洪德与文朔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当日苦战东夷,按说郑启之才是头功,到头来自己的头功却被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给抢走了,这个仇说什么都得报!
郑启之不会顾及到姬宫湦面子的问题,心中所想、脑中所思的都是自己咽不下的那口气,此刻他正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姬宫湦巡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褒洪德的身上,“既然如此,褒大夫,有劳你走这一趟了!”
“微臣领命,定不辱大王使命!”褒洪德跪下说道。
“调拨秦军两百乘,再加寡人周朝大军两百乘已先于褒大夫抵达了北狄边境,如今……晋北想必已经和北狄开战了,还请褒大夫的援军速速抵达!”姬宫湦缓慢的说道,这句话叫下面的所有人都心头一惊,尤其是晋伯,心头的惊叹更甚,姬宫湦居然在没有知会自己的情况下就将两百乘的军队驻扎在了自己国境之内,效率之高、速度之快,实在是令人感到心头闪过一丝冷意。
“大王,如今天下之师能够助晋北者甚多,请褒大夫出征,总要能够服众才是!”郑启之直起身子看着姬宫湦说道,“既然褒大夫也愿意立下军令状,何不请他立誓以鼓舞人心,竭力一战!”
“郑将军说的不错,褒大夫若是立下重誓,秦国士兵必定全力以赴,如此必定能战胜北狄与犬戎、东夷的联军!”楚侯也上前一步说道,众臣听闻也都立刻上前启禀大王,姬宫湦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郑启之,他若执意不肯叫褒洪德立军令状这些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若是褒洪德真的战败,从今往后在诸侯之中只怕他就没有什么威信可言了,以后再调兵遣将难上加难。
可是若立下军令状,姬宫湦心中清楚,楚侯的目的在于褒姒,而不是褒洪德其人。
虢石父上前一步说道,“褒大夫大可以以褒家立下军令状,至于娘娘,毕竟已经嫁入了王室之中,若是如此还要将娘娘算在内,只怕是……就得连带着大王了!”
“虢上卿此言差矣,既然以褒家立誓,怎么可以没有娘娘?娘娘便是知道了此事,想必也很高兴能以自己的名讳来为周国的联军助阵、鼓气吧?”楚侯看着虢石父说道,打断了他的言论,虢石父转而看着楚侯,眉头也深深的锁在一起,如今正是当年姜后除齐夫人的故技重施,人人都看的出来,可是谁也不能说破。
“不错,”褒姒忽然从前殿的正门走了上来,穿着一身的红色锦缎,带着笑意朝着姬宫湦缓步走来,就像是一朵妖艳的牡丹,刹那间的芳华令人心旷神怡、绚丽夺目。褒姒一步一步,走的很慢,看着她的样子都显得有几分不太真切了,“既然如今天下都心系晋北的战事,本宫怎么可以不尽一些绵薄之力呢?既然是哥哥出征,以褒家立下这军令状,我也是褒家之人,何以不将我算在内呢?”她带着一丝的笑意,看着褒洪德,这笑魅惑着褒洪德的全部理智,一时之间整个脑海中都是空的。
从来没有人见过褒姒如此灿烂的笑意,几乎从来没有人见过褒姒的笑,除了她最亲近的大王和她身边的悉人,或许还有念儿。人人都以为,褒姒是不会笑的,可是今日看见了,美的令人心碎。这笑意的后面,潜藏的,是一场生离死别。
“大王!”褒姒走到了前殿的最前端,向姬宫湦行礼作揖。
姬宫湦满眼的心疼,招了招手,褒姒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挽住了姬宫湦的胳膊,站在了他的身侧,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你说过,从你嫁入王宫的那一日起,你就没有家了!”
“大王,”褒姒的眼睛满是柔情,深深的盯着姬宫湦漆黑的眸子,“褒大夫此行必胜。”
姬宫湦捏了捏褒姒的手,凝重的点了点头。
“请大王和娘娘放心,此行微臣必定不辱使命,全胜而还!”褒洪德跪在地上向姬宫湦和褒姒说道,褒姒转过身看着褒洪德,“本宫就在东宫中设好宴席,等褒大夫的凯旋了!”
“谢娘娘!”褒洪德说道。
这场早朝退下,褒姒与姬宫湦一并迈步从前殿之中离开,刚刚走出了前殿,姬宫湦就松开了握着褒姒的手,“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大王不相信哥哥能全胜而还吗?”褒姒问道。
“想要一个人赢不容易,想要他输就再容易不过了,寡人不是说过,任何事情寡人来处理,为何你非要出来?”姬宫湦看着褒姒吼道,褒姒却敛起了面上的笑意,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带着祈求的口吻问道,“臣妾可能只有不足一年好活了,大王就不能对臣妾好一些吗?事已至此,再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呢?”
姬宫湦一把拉过褒姒将她抱在怀中,“你是怕寡人失去群臣的威信对不对?”
褒姒将头抵在了姬宫湦的脖颈处,伸出手揽着他的腰肢,微微的闭上眼,长长的出了口气,“大王还记得臣妾刚刚进宫的时候,都和臣妾说过什么吗?”
“寡人说过的话就太多了,你问哪一句?”姬宫湦看着褒姒问道。
“大王问臣妾,要什么位置?”褒姒说道,“大王以为臣妾要的,是大王心里的位置,臣妾的回答,大王还记得吗?”
“记得,”姬宫湦点了点头,“寡人身边的位置。”
“如今大王却将您心中的位置也给了臣妾,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便是为大王再多做些事情又有何妨,更何况,若是臣妾活着大王就要担心臣妾的死活,臣妾若是真的不幸殒命,大王从此以后,只顾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再也不用惦记臣妾、和臣妾的外戚了!”褒姒挽着姬宫湦的手说道,眼中满含着温柔的笑意,这是她能为他做出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寡人不会让褒洪德战败的!”姬宫湦的目光坚定的看着褒姒说道。
“大王,”褒姒拉了拉姬宫湦的手,“此事不要勉力去做了,不如顺其自然吧。”
“不行,”姬宫湦摇了摇头,“寡人绝不认命!”
“大王,”褒姒好言相劝道,“眼下天下正是动荡之时,郑国的权力交接,诸侯之位上位裁定;齐国正处在战后休养生息之时,百姓流离失所,重建家园;秦国权利更迭,如今送到了年幼的秦候手中,正是无主之时……天下如此动荡,你若是再将晋伯、楚侯一干人等尽数给得罪光了,他们若要起兵,这后果不堪设想!大王切不可因小失大。”
姬宫湦看着褒姒摇了摇头。
“生死有命,各安天命吧,若有来生,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还做大王的妃子,您还要称王吗?”褒姒平静的和姬宫湦说道,姬宫湦仰头看着天,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平静下来之后他拍了拍褒姒的胳膊,“你先回东宫去吧,我还要召见褒洪德再商议一番这次出兵的部署。”
“嗯!”褒姒点了点头,迈步朝着自己的东宫回去了,刚刚踏入宫门,秀秀就立刻冲了过来,“娘娘?事情如何了?”
“已经定了。”褒姒说道。
“如何定的?”秀秀不安的问道,总觉得以褒姒的个性只怕是会推波助澜而不是平息纷争,“娘娘该不会是自愿让褒洪德拿你来立这个军令状吧?凭什么呀,便是这场仗不是褒洪德去又如何,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她的眼中含着泪,这是自郑夫人死后,褒姒第一次见秀秀哭出来。
褒姒朝着秀秀靠近了一步,伸出手将她拢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发,就像是对待自己妹妹那般,“不会有事儿的。”
秀秀摇着头不肯相信,“我跟着郑夫人,郑夫人却死于难产;我跟着娘娘,娘娘便……我真是个不祥的人,生下来大概就是克自己主人的命,我不要再跟着娘娘了,是我把厄运带给了娘娘。”
“母后?”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看着秀秀和褒姒说话,眼中充斥着一种陌生而异样的神情,“娘是不是又要丢下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