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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谎言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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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褒姒看着姬宫湦并没有急于作答,只是转过身去吩咐了环莺一声将食盒放在寝宫之中,环莺看着大殿的气氛不祥,赶紧点了点头扭头退入了寝宫之中,将大殿留给了娘娘与大王二人。姬宫湦刚刚处理完郑伯友的事情,此刻心情不算太好,加上褒姒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让他知道她的敬重,反倒是疏远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姬宫湦看着褒姒说道,“寡人不吃了,还有些事情尚待处理!”他说罢就要转身,褒姒却拉住了他的手,她细腻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粗糙宽厚的大手,仰头看着姬宫湦说道,“再忙也要先吃过了再说,”她转身朝着寝宫走去,拉着正在赌气的大王,她如水那般温柔而他则是满心的暴躁。

    这温柔总会抚平那暴躁的心情。

    环莺放好了食盒中的膳食就立刻退了下去,寝宫不大,这里是真的只有姬宫湦和褒姒两个人,褒姒转过身将姬宫湦的衣扣解开,这个举动将他吓退了一步,捂着自己被解开的衣扣问道,“要做什么?”

    “大王下了朝也该更衣了,这衣服穿着又不舒服。”褒姒被姬宫湦的样子逗乐了,只是强绷着颜面没有笑出来,姬宫湦松了口气而后又是一阵失望,他还是比较希望褒姒此刻准备侍寝。褒姒为他褪去了黑色金线的朝服,然后换了件很平常的粗布衣物,穿在身上舒适了很多,扣上最后一枚扣子,然后褒姒拍了拍姬宫湦的胸口,“好了。”

    姬宫湦俯下身子在褒姒的面颊轻吻,双手拉住了她的双手,“谢谢。”

    褒姒轻声说道,“大王给臣妾些时间。”

    姬宫湦凝重的看着褒姒的眼眸,眼中无比的深邃,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拉住褒姒的手转身朝着放了膳食的桌边走去,桌上摆的满是烹调好的佳肴、菜品,倒也十分丰盛。姬宫湦坐在一侧,褒姒坐在另一侧,她看着他说道,“早晨我差人唤了楚夫人前来,与她聊了一二,酉阳宫如今缺个夫人,当日秦夫人强势压制酉阳宫,如今她这一走倒是有些反弹了,各个嫔妃都喜欢拿主意,需要个强势的人去,只怕别人都不太合适。”

    “后宫的事情你安排,寡人不插手。”姬宫湦点了点头,他不爱听这些。

    “不过楚夫人有些不太高兴,”褒姒看着姬宫湦说道,没有急着动碗筷,她并不觉得很饿,看着姬宫湦狼吞虎咽吃着桌上膳食的时候,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光晕。

    “哦?”姬宫湦发出了一声疑问,然后才想起什么,“她若想要华辰殿给她就是了。”

    “不行,”褒姒很笃定的说道,这叫姬宫湦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褒姒问道,“为何?”

    “当日吕宁便是出自华辰殿中,便是再称病不出,也难免会和一二华辰殿的嫔妃、世妇们见过,若是贸贸然的将楚夫人放在那里,只怕是被别人瞧出了端倪总归是不好。吕国虽不大,可是夹在齐国与楚国之间,还有些麻烦呢!”褒姒说道,这个理由倒是极为公正,姬宫湦也只好点了点头,“你安排吧,不过要小心些她。”

    “是,”褒姒应声道。

    “你安排在酉阳宫里,只怕是她不会高兴的。”姬宫湦分析道,看着褒姒问道,“她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褒姒说道,“她说她被葬入王陵若要想逃出根本不可能,她若要藏在华辰殿想不被发现也根本不可能,大王两年前出征叫臣妾放了那些不愿留在宫中之人,她说,大王的目的只在于放她一人而已,却又不敢明说。大王能从东夷折返,如今看来倒不会天佑,而是大王明鉴了。”她一句一句的说着,表情平静。

    姬宫湦的表情则一帧一帧的定住,最后彻底的僵硬了,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想解释,可是看着褒姒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连解释的立场都没有,果然爱上一个人早晚会变得卑微起来,他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拳,不喜欢此刻这种被动的感觉,“你想问问寡人吗?”

    褒姒摇了摇头。

    姬宫湦则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去将神情集中在了桌面上。

    “臣妾不问是因为觉得没什么可问的,”褒姒说道。

    “寡人知道,”姬宫湦低头不看褒姒,他不想看见她那冷漠的眸子,与之相比,熊宁的热情如火反倒是叫人觉得可爱,而褒姒的冰冷能激发起男人们心底的*,却偏偏又令人觉得不堪与难以忍受,看着什么都不说却显然实在发脾气的姬宫湦,褒姒犹豫了良久还是开口了,“臣妾知道她说的不实,也相信大王曾经告诉过臣妾的,所以……臣妾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姬宫湦愣住了,缓慢的抬起头看着褒姒,“为什么?她说的也合情合理,自古以来没有人能从王陵中活着离开,寡人若是确认过她的死亡,她可能就不会再下葬后苏醒!她居于华辰殿,寡人曾在华辰殿来往最频繁,你也说过便是深居也不可能不和任何人接触,何以她在宫中潜藏如此之久,寡人都没有察觉?她说的话滴水不漏,寡人的话却漏洞百出,你为什么会信寡人,还是觉得寡人怎么样你都无所谓!”他最后这句话说出口带着三分的怒意,死死的盯着褒姒,要她一个解释。

    “大王还记得吗?”褒姒问道,“离宫之前大王曾经指控过褒姒,大王还记得大王说过什么吗?”

    “那晚我喝醉了,”姬宫湦点了点头,将褒姒过往一件件的事情叠加在一起,以阴谋论的方式揣度了褒姒的心,这言语之中将她描绘的极尽可能的阴险,每件事情听起来也似乎毫无破绽可言,可却偏偏不是实情。

    “大王的本事,若要真的编个故事诓骗臣妾,便不会叫人觉得漏洞百出,有的时候越是严丝合缝、合乎逻辑的事情才越是假的。只有谎言才需要经得起推敲,而真实的事情就那么存在着,从来也不需要滴水不漏。就像是楚夫人指控臣妾,说臣妾对此事毫不上心,是因为臣妾心中没有大王,不在乎大王,所以也无所谓此事的真与假……”褒姒的话音说道这里哽咽了一下,面上带着自嘲的笑意,盯着桌面的那些菜肴,“怎么可能呢?”她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却颤动了姬宫湦的心,他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心中怅然。

    褒姒抬起头看着姬宫湦,嘴角微微的上翘,抿了抿唇,“大王还记得伯服出生后,和臣妾说过什么吗?”

    “什么?”姬宫湦说的话太多,有很多连他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大王说,便是你日后负我,我也必定不会迁怒于人,会将伯服好端端的带到大,不会让他承袭臣妾心中的哀怨,不会向宜臼那般。”褒姒说道,“大王一番话,何尝不是如刀割般的剜在臣妾的心头,可是能怎么办呢?”她看着姬宫湦问道,“臣妾就是这样的人,便是心中有再多的委屈,也会想那是大王想要的啊!臣妾早就说过,我踏入了这镐京城,便没了家,嫁入了这深宫中,便没了亲人。惟独大王是我的家人,臣妾不说、不怒、不作为,不是因为臣妾不在乎,而是因为对臣妾来说,大王不仅仅是个需要臣妾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我的夫君、我的家人,我需要不遗余力去支持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所以我不能喜形于色、不能贪嗔痴怨,有多少委屈也要自己吞下去,因为我的夫君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褒姒?”姬宫湦叫着褒姒的名字,站起身越过挡在二人之中的桌案,将她拥在了怀中,“寡人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寡人竟然要你承担了这么多?”

    “如今大王能如此待臣妾,便是往日有多少委屈也都不觉得苦了,”褒姒说道,“楚夫人曾言臣妾的不动容是因为不爱,臣妾反问楚夫人她以为爱该是什么姿态?楚夫人答臣妾,爱是极端的占有,不会和任何人分享……”

    姬宫湦将褒姒搂的更紧了一些,就像是搂住了一团空气,稍不留神就会跑走了。

    “如今臣妾能明白大王为何当初要将她置于死地了,只是楚夫人太了解大王了,你若要杀她她早就洞悉了先机,她的死不是大王造成的,而是她计划好的,逃出的只怕也不是王陵,毕竟人一入棺便不会再有人查阅。如今她贵为夫人,得偿所愿;臣妾为一国之后,能站在大王身边,大王以为,她会如何待臣妾?”褒姒问道。

    姬宫湦从头到脚俱是一震,放在往日里他此番回来必定不会将对褒姒的眷恋表现的如此深重,可是只要想起褒姒在深闺之中苦苦等了自己两年,心中的滋味就不好受,更加不想让褒姒再承受多余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