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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宫的一行人原本在路上走的极快,褒姒走在前面却忽然放缓了脚步,停在了青石路上,从下身传来一阵的剧痛袭上心头,锥心一般叫她喘不上气来,赵叔带只觉得自己的手臂猛地被人抓住,再转向褒姒她的面色已经无比苍白了,“娘娘?”
“我……”褒姒艰难的说道,“好痛。”她的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盯着地上那一滩血迹胸口异常的发堵,上个月从和姬宫湦在野外深坑之中度过了那一天一夜之后,褒姒就一直没有来过葵水,因为宫中始终用的是麝香,她也就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只当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些状况。
可是眼下看来,她居然怀孕了。
“娘娘!”赵叔带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一把将褒姒抱起,吩咐自己的侍卫开道,好在此人是赵叔带,对于镐京城中大小事务都熟稔于心,径直带着褒姒朝着街中郎中的铺子奔跑而去,侍卫们走在街上将人群驱散。
“开门!”赵叔带大喝一声,一脚踹开了街边门廊,郎中露出恐惧的眼神看着赵叔带和他怀中的褒姒,一脸惊惧的表情,“不……不知几位……几位有何事?”
“快给她看看!”赵叔带说道。
郎中的对面还坐着一位问诊的男人,被赵叔带拎起来推出了郎中的店铺,“你稍后再来!”
“喂……我先……”这位男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几位侍卫就已经拔刀了,寒光射在男人的脸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退了两步撇了撇嘴,搭上了讪笑,“呵呵呵呵,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嘛……”他说着退出了店铺,才敛起笑意,挥了挥手,“什么玩意儿,就会仗着自己是宫里的人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这……这位女子是……是怎么了?”郎中显得无比紧张,近几日太医院中的医官都在秦府上的事情,并不是这些百姓能够知晓的,自然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子就是传闻中天怒人怨的褒姒,只当是达官显赫家中的妻室。
“给她看看,是不是怀了身孕?”赵叔带问道,他对医术也略知一二,看见褒姒脚下那滩血就知道只怕是十之*小产了,他皱了皱眉头,又觉得此事没什么道理,一直以来姬宫湦在琼台殿用的都是麝香,褒姒却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怀孕,可见这孩子的生命力多么顽强,这一二日宫中事务繁多,她不停的为郑夫人一事奔波操心,只怕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腹中孩子小产,这让赵叔带揪心也同时让他松了口气。
郎中替褒姒把脉,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摇了摇头,最后松开手看着赵叔带,“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淤血和秽物残存在小腹之中需要及时的清理出去,这一二日我暂且先开些药,可能会有些疼,您要卧床休息。之后再开些进补的药物,调理身子,不过……”郎中摇了摇头,不知道后面的话该说不该说。
“不过什么?”赵叔带问道。
“不过……”郎中“砸吧砸吧”了嘴,还搞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万一自己一句话惹得对方不高兴了,直接将他斩杀在这里,这可就得不偿失了。褒姒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郎中用十分虚弱的声音说道,“先生但说无妨。”
“夫人您的身子骨太过虚弱,”郎中看着褒姒说道,他看着她才觉得心中恐惧之情小了些,“只怕这次小产之后想要再怀孕的机会不大了。”
“什么?”赵叔带脱口而出的问道。
“在……在下……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这位大人您莫要动怒!”郎中战战兢兢的看着赵叔带说道,生怕对方不高兴就直接拔刀杀人了,褒姒挥了挥手,闭着眼睛说道,“这大概就是命了。”长长一声叹息之后,转而又睁开眼看向郎中,“先生您开个药方就是了,我自己去抓药。”
“是!”郎中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桌边抓过旁边煮药用的白布,将给褒姒的药方写在了白布之上,注明了如何用药,他将白布递给褒姒,根本就不敢去看赵叔带那张愤怒的脸,褒姒看着赵叔带问道,“留些赏钱吧?”
“是,”赵叔带瞪了一眼这位郎中,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些赏钱递给郎中,看向褒姒,伸出手将她从床上抱起,转身对着后面的侍卫说道,“你们几个散开从东门回去,我们从南门回去,免得招惹到不必要的注意。”
“是,大人!”几个侍卫应声道,先一步从这家小小的店铺中离去了,褒姒看了一眼郎中,又看了看赵叔带,赵叔带不满的冷哼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当务之急是养好你自己的身体!”
“是,”褒姒没有再坚持什么,平淡的答了一声,从下腹传来的剧痛叫她的额前满是冷汗,但是在外面她决不能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强打起了精神保持着清醒,此刻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在赵叔带的怀中晕了过去,脑海中一片漆黑。
廿七此刻正在琼台殿来回的踱步,十分焦急,时不时的张望着外面的情况,不知道褒姒这一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从早晨到现在已经来过几波人找褒姒,一一都被廿七给打发回去了,听说虢石父终于也拦截不住蜂拥而至的群臣,大臣们和留在镐京城没来得及离开的诸侯都涌进了华辰殿中,姬宫湦躺在椅塌之上打了个哈欠,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用不大的声音问道,“众位这么冲进来,可是要取寡人性命?”他眯着眼睛问道。
“请大王恕罪,事情紧急,臣等顾不上礼仪一事了。”一位大臣上奏道。
“哦?”姬宫湦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双手撑在腿上俯瞰着台下一干人等,“如今天下可还有什么紧急的事务?你们几个若是说不出,打扰寡人欣赏美人的雅兴,可是要统统被杖责的!”他最后一句话十分阴厉,叫几个大臣心中俱是一凛,面面相觑。
“几位大臣是为了齐国与东夷的战事而来,”赵叔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华辰殿,从人群的最后方迈着步子朝殿上走去,“下官只问众位大人一句,”他走到最前面转向了众位朝臣,“若是如今齐国与东夷的战事告警,若是众位弹劾郑伯,影响了郑将军在前线的作战,一旦齐国兵败,这责任谁来担当?”
在场的人无不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去。
“如今这位郑将军在东夷地界滥杀无辜,已经引得天怒人怨了!齐伯已经赶回齐国,由齐伯带兵统战,难道不比让郑国来参合其中要好?”站在最后的一位朝臣回道,看着赵叔带,目光灼灼,毫不畏惧。
“换齐伯也可以,”坐在台上的姬宫湦打了一个哈欠,“若是齐伯战败,谁举荐齐伯就一起受死,你们可是要联名举荐?”他说罢看着台下众人问道,这一次彻底无人响应姬宫湦的问题了,如若大家真的愿意联名举荐倒是个好事儿,届时就可以牺牲一个小小齐国,将整个朝臣尽数铲除,少了多少麻烦。
华辰殿正殿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没人站出来的,就给寡人滚出去!”姬宫湦阴测测的说道,台下的人无人挪动一下自己的脚步,他又猛地大喝了一声,“都给寡人滚!”这句话十分洪亮,台下的朝臣无不是仓皇而逃,这一场进谏来去匆匆,姬宫湦站在大殿之上,大声说道,“宣寡人的旨意,再有闯宫这,格杀勿论——不论身份!”
人潮从华辰殿奔涌而出,最终只剩下了赵叔带与姬宫湦二人,他看着台下尚未离去的赵叔带走了下来,压低了嗓音问道,“郑国之事是谁查出的端倪?”
“齐伯!”赵叔带说道,“消息也是齐伯从齐国传回来的,要的就是众臣弹劾郑伯,使郑将军深受牵连,逼大王将郑将军罢黜!”
姬宫湦没有说话,面容黑沉。
“如今郑将军如此斩杀东夷妇孺,只怕也不妥,假以时日必将引发天下诟病,”赵叔带进言说道,姬宫湦叹了口气,“不是寡人让他这么做的,寡人只是吩咐了叫他挑起东夷与齐国之争,永世不得修好!”
“只怕是当下时局也只想得出这一个法子了!”赵叔带叹了口气。
“飞鸽传书给郑将军,执行寡人第二道密旨!”姬宫湦看着赵叔带说道,当日姬宫湦传给了郑启之两道密旨,一道予权,另外一道则连赵叔带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信使将密旨平安送达,如今启用信鸽传输第二道密旨,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又不必害怕中途被拦截,只怕是只有郑启之做出了决断赵叔带才知道这第二道密旨的内容。
“是!”赵叔带说道,“微臣还有一事。”
“说。”姬宫湦的声音十分短促。
“今日我与娘娘去了一趟秦伯府上。”赵叔带作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