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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身陨消息传来,朝野上下震惊不已。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谴责、声讨桓玄,但心底却被其狠辣手段所震慑。
头脑稍微活络的人开始暗暗筹谋,寻思是不是找个机会投靠南郡公。
起兵后,桓玄虽然进展缓慢,延误了战机,但其对手司马元显也没高明到哪儿去。
这场战事不是比谁更高明,反而是在比谁更愚蠢。
于是,桓玄还是一路势如破竹、几乎畅通无阻地到达军事重镇——姑孰(今当涂)。
要说司马皇室也并非尽是酒囊饭袋之辈,中间不乏刚毅果敢之辈,如谯王司马尚之。
当其他人面对桓玄兵锋闻风丧胆时,他却迅速调集兵马,准备迎击叛军。
目前谯王领豫州刺史之职,正坐镇历阳。
所谓豫州乃南朝侨州,辖地大致在今淮西一带,治所屡变,多在姑孰、历阳两地。
历阳(今和县)与姑孰一在江南,一在江北,为京师上游重镇、西线屏障。
如今桓玄已攻克姑孰重镇,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历阳。
历阳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
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得知桓玄举兵来犯,谯王司马尚之命兄弟司马恢之镇守历阳,武都太守杨秋把守横江防线(在历阳之南,今安徽和县东南长江北岸)。
他自己则统领九千兵马,赶到浦上,准备正面抗击桓玄。
要说谯王本身并非昏庸之辈,又坐拥精兵强将,哪怕杀不了桓玄,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但任何事都挡不住有内奸勾结外敌,若是这个内奸还占着要害地方,那真能要人老命。
谯王内部隐患便在武都太守杨秋身上,此时杨秋早被桓玄斩杀齐王的威名吓坏了。
面对人多势众的桓玄,杨秋心中不断打鼓,总觉得朝廷朝不保夕。
当接到谯王将令,杨秋不由撇撇嘴,暗道:“大厦将倾,非一谯王可挽回也。”
“今朝廷暗弱,谁能挡得住南郡公兵锋?”
“老夫不过一微不足道的太守,有必要做牺牲吗?”
于是,杨秋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横江。
没过多久,桓玄便领着荆州大军出现在杨秋面前。
望着江上遮天蔽日的战船、旌旗,杨秋彻底没了对战勇气。
原本桓玄打算让皇甫敷、冯该、吴甫之等将领兵上前攻打杨秋,但长史卞范之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卞范之作为桓玄首席谋士,一向管着情报,早通过调查摸清了杨秋秉性。
他认为杨秋绝非愚忠晋室之辈,完全可通过利诱将对方招降过来,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于是,卞范之向桓玄献了招降之计。
“避害趋利乃人之本性,而杨秋性情贪鄙,非忠义君子。”
“今主公重兵压境之下,他肯定不愿玉石俱焚。”
“属下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前往敌营,劝降杨秋。”
桓玄眉头一皱,觉得让卞范之入城劝降太冒险。
万一杨秋翻脸不认人将长史扣下,他岂不是亏大啦?
于是,桓玄摇摇头,满口否决道:“长史此计,非常凶险,不能贸然实施。”
但范之对此却很有把握,淡然笑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入城劝降虽然有风险,但臣有完全把握说降杨秋。”
“长史忘了齐王了吗?那可是前车之鉴啊。”
桓玄好心提醒卞范之,意思是说齐王刚因出使被他斩杀,长史又何必重蹈覆辙。
“诶,主公此言差矣!”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也,杨秋如何能跟主公相比?”
卞范之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桓玄马屁后,又坚持道:“臣入城劝降,不光是想让我军免去一场厮杀。”
“臣也想通过此举向外界证明,主公起兵乃义举,理应受到各地欢迎与支持。”
桓玄沉默了,觉得卞范之所言不无道理,然他实在是担心卞范之安全。
可以说卞范之是他左膀右臂,正是在其帮助下,桓玄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万一折了卞范之,即便事后将杨秋大卸八块,恐也无法弥补因此而带来的损失。
这时卞范之敛起笑容,情真意切道:“主公美意,卑职心领了。”
“但眼下乃劝降杨秋的大好机会,绝不能错过。”
“如今我军虽然气势如虹,但其实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拦。”
“今日这一战可谓是我军起事以来第一仗,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必须用一场彻底的胜利来震慑建康方面。”
“而杨秋便是我军取胜之关键,臣必须走这一趟。”
当下卞范之不顾桓玄再三阻拦,执意单人单骑来到了杨秋营门前,
原本杨秋已被荆州军威势震慑,如今再经卞范之一番鼓动,其毫不犹豫地转投了桓玄。
结果卞范之不费一刀一枪,成功收服杨秋。
最后,卞范之让杨秋暂时继续待在豫州军阵营中。
等日后两军交战时,杨秋再临阵倒戈以打谯王一个措手不及。
杨秋急于立功讨好桓玄,以便将来论功行赏时分一杯羹,遂满口答应下来。
桓玄得到杨秋归降消息,顿时喜上眉梢,连夸范之才识过人。
他决定趁热打铁,尽快打败司马尚之,兵临建康。
与此同时,正踌躇满志而来的谯王哪里晓得,自家麾下大将早跟敌人勾搭成奸。
桓玄约他会战,他只是看了一眼约战书,连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下来。
翌日清晨,当太阳从江面上冉冉升起时,一场事关晋室前途命运的决战拉开了帷幕。
咚咚咚!随着战鼓声响起,双方将士开始布阵迎敌。
布完阵,两边也不搭话,当即开打。
顿时两军杀得难解难分,天昏地暗。
突然之间,杨秋领着部下倒戈一击,让司马尚之始料不及,大军立时溃散。
望着溃败逃散的大军,司马尚之欲哭无泪,哪怕他连杀数人也无法遏制溃散颓势。
不得已,司马尚之只好随着败兵洪流一路奔逃。
他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大骂杨秋卖主求荣。
原本谯王想逃奔历阳,凭借坚城固守。
殊料,他走到半路又接到消息,历阳已经失守了。
原来当谯王司马尚之与桓玄主力决战时,桓玄已暗中派出大将冯该领偏师偷袭历阳。
守将司马恢之不备,被冯该打得大败,如今已弃城遁走。
事已至此,司马尚之彻底绝望了,也知道朝廷大势已去,不得不暂避匿涂中。
谁也没有想到,被朝廷、司马元显寄予厚望的谯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败了。
消息传来后,朝野上下震恐,司马道子父子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而当建康陷入危机之中时,刘裕却领着数万精锐,盘踞在东南一带按兵不动。
当然了,刘裕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提防天师道叛军。
然在刘裕内心却早已拿定主意,准备坐山观虎斗。
在他看来,不管是桓玄还是司马道子父子皆为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
若要让江东重新崛起,若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就得把桓玄、司马道子这一堆压在百姓身上的豪门世家、皇室贵族统统干掉。
不管荆州军跟豫州军打得多激烈,在他眼中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因此,哪怕朝廷再三下旨征召他北上勤王,刘裕却始终坚守会稽,不为所动。
不过,江东其他方镇不都像刘裕那样看不惯朝廷,还有不少忠于晋室的人。
其中益州刺史毛璩便是其中之一,他一接到桓玄叛乱消息后,立即整顿兵马,准备出兵勤王。
但成都距离江陵太远,毛璩只好将矛头指向梁州刺史桓希。
一时之间,益梁境内风云突变,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