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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建康城,太初宫内,灯火明耀辉煌,极尽华丽。
殿内宫纱飞扬,彩裙飘舞,宫女曼妙的身姿正尽情演绎着盛世歌舞。
古乐声起,更是令人心神痴醉,各种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此时,宫中大殿上,两侧坐满了衣着华丽之辈。
他们脸上带着笑容,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歌舞表演。
这些人多是天子心腹重臣,包括中书令王国宝也赫然在列。
宴会在进行着,中间跳舞演奏的宫女已换了几班,席上气氛一直很热烈。
各种琼浆玉露,仙果佳肴如流水一般不断送上。
席上,天子司马曜旁若无人般肆意大笑,其脸上得意之色怎也掩饰不住。
这几天,天子心情相当不错。
事实上,自北伐开始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东西两路大军连战连捷,相继收复青兖、兵临武关,打得鲜卑人、羌人抱头鼠窜。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前线胜利,尚不足以让司马曜如此志得意满。
关键是此次北伐与淝水大捷不同,这是由他这个天子一手策划。
更重要的是,横扫青兖、饮马黄河的前锋大将刘裕,也是由他亲自提拔。
这些都让司马曜感到无比自豪,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对外宣称自己是中兴之主。
而不像以前,每每提起淝水大捷,人家都说那是谢家的功劳,与他这个天子没什么关系。
有了扎实功业做后盾,让司马曜底气十足,自诩已超秦皇汉武。
朝堂上,他不仅对各大臣呼来喝去,对会稽王态度更是颖指气使。
看着不可一世的天子,坐在角落中的王国宝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他明白天子有今日之威势,与当前形势一片大好的北伐大业不无关系。
北伐伊始,两路晋军连战连捷,捷报像不要钱一样涌入建康。
短短不到一个月,晋军不仅收复了青兖二州,还兵临武关城下,眼看着将攻入关中、扫灭后燕。
接连大胜让整个南朝陷入沸腾,天子迫不及待地于宫中设宴,与一众心腹开怀畅饮。
与王珣、徐邈等天子心腹不大一样,王国宝似乎心事重重,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宴席中间,伴着轻轻声乐,天子爽朗笑道:“诸位爱卿,大晋立国将近百年,期间王师曾多次北伐,可没有哪一次取得的战果,能与今日相提并论。”
“按说这庆功宴不该现在举行,而是该等北征将士归来再说。”
“可北方战事顺利,朕这心中实在是高兴,便忍不住想饮酒庆贺。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故而朕特地将诸位请来,一同欢庆。”
“接下来众位无须多礼,开怀为乐。”
“谢陛下。”下方一众人齐声的谢道。
天子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仰头饮下。
下方众人皆齐齐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对天子一朝贺拜谢,随即饮下了杯中美酒。
之后众人随意畅饮,欢笑声不断在宫中响起。
天子坐在上首,面上带着笑容,看着宫女表演,满意的点头,手扶着龙椅轻轻地敲着。
司马曜当然有理由志得意满,毕竟此次北伐最出彩的人是刘裕。
想那刘裕硬是仅靠一万多人横扫青兖,打得胡虏抱头鼠窜,大大涨了他脸面。
在一片欢笑声中,天子忽然看见了角落里的王国宝,不由起了其他心思。
对于王国宝,他并不打算废弃,还将留下来重用,以便在将来牵制王恭一党。
毕竟当铲除了司马道子一党后,天子又该担心朝中大权落入王恭手上。
王恭出身晋阳王氏,一旦大权在握难保其不会变成第二个王导、谢安。
这时,与王恭不和的王国宝将会起到重要作用。
不过,由于王国宝原是司马道子一党,他用着并不怎么放心。
即便王国宝投靠过来后兢兢业业,他依然不敢完全信任对方。
他觉得还需要再敲打一下对方,如此方能对王国宝委以重任。
想到这儿,司马曜伸手召来一个小黄门,低声吩咐了几句。
却见小黄门领了天子口谕,疾步来到王国宝身边,附耳告诉对方天子有请。
王保国急忙爬起来,端起酒杯来到了天子身边。
天子笑容顿展,带着酒意特意提点道:“王卿乃识时务之人,万望不要让朕失望哦。”
咕咚!王国宝犹如被当头砸了一棒,大脑一下子宕机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子这是何意?难不成发现了自己所谋?
不对!王国宝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假若天子真发现了阴谋,恐怕此时他早已被大卸八块。
王国宝面露惶恐之色道:“臣受陛下隆恩,自当竭诚以报陛下。”
“哈哈哈,朕不计较尔之前过错,只要你今后一心一意忠心于朕,朕必有厚待。”
“陛下宽宏大量,臣感激涕零。”王国宝假意道。
“王卿啊,这一次你的功劳也不小,等将来机会适合,朕让你做宰辅如何?”
见王保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司马曜以为对方欢喜傻了,也没在意。
他俯身向前,拉着王国宝胳膊,语重心长道:“朕那个弟弟,整日里只知沉溺酒色。”
“爱卿且说,朕如何放心把一国重担交到一个酒鬼手上?”
“以前,形势所迫,朕不得不让会稽王执掌朝中大权。”
“可现在不同了,眼下北伐形势大好,一个酒肉王爷不再适合担任大晋宰辅。”
“朕打算在北伐结束后,让会稽王退下来,有意让爱卿接任,尔可愿意?”
“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隆恩。”
“嗯,卿之心意,朕已知之,望尔再接再厉。”
王国宝晕晕乎乎回到位子上,被寒风一吹,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原来背后早已被冷汗渗透。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与天子的对话,明显发现天子话中有话。
刚开始他还不太明白,等心情平复下来后,才豁然开朗,原来天子对司马道子动了杀机。
不过,王国宝有些不明白的是,这是天子故意试探他呢?还是真有了此心?
在接下来的宴席上,王国宝坐在一众朝臣当中,显得心不在焉。
他深知假若会稽王真被天子收拾了,他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有进行的阴谋都会被发现,届时最轻也得落个抄家灭族。
一想到这儿,王宝国恨不得现在立马飞到会稽王府,找司马道子商量一下对策。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才堪堪结束。
此时天子脸色发红,醉眼朦胧,依然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
眼看时间不早,早已烂醉如泥的大臣们,踉踉跄跄地起身向天子告辞离去。
……
宴会结束后,天子司马曜醉醺醺回到后宫。
目前在后宫当中,最受司马曜宠爱者乃张贵人。
别看张贵人级别不高,但人长得漂亮,关键是酒量好,与酒鬼司马曜有一拼。
正是靠着能喝,张贵人即便快三十岁了,依然很讨司马曜欢喜。
回到后宫后,天子自感刚才未喝过瘾,遂又想起了张贵人,于是找来张贵人陪他喝酒。
碰巧今天张贵人身体不舒服,酒量大减,刚喝一会儿,张贵人就开始呕吐了。
或许近来北伐接连大胜,让司马曜心态上有些膨胀,竟咬着张贵人不放,执意逼她喝。
后来张贵人实在受不了了,坚决拒绝再喝。
可司马曜仍不罢休,肆意叫嚣道:“朕是皇帝,天下所有人都得听朕的。”
“朕让你喝,你不喝,你这就是抗旨,抗旨可是大罪。”
张贵人也不是善茬儿,冷哼道:“妾身就是不喝,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司马曜冷笑一声说:“今天你若不喝酒,明天朕便把你打到冷宫去。”
“这后宫之中,别的没有,偏偏美女多得是,你真以为朕离了你过不了?”
最终在司马曜逼迫下,张贵人还是强忍不适喝下了酒水。
看着张贵人屈服在自己淫威下,天子志得意满,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用不了多久,司马道子也会像眼前张贵人一样选择臣服。
可他哪里知道,今日他两次酒后失言,已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