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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兖徐前线军情一日三变,急等后方支援时。
远在建康的东晋宰辅司马道子不仅不思调兵遣将抵御胡人入侵,反倒因一己之私罢免了刘牢之职位。
罪名是畏懦,说白来便是怕死!
事情的起因是,后燕出动数万人马,南下掠夺人畜粮草,并围攻廪丘。
高平太守徐含远派人八百里告急,请求坐镇彭城的刘牢之出兵。
按说刘牢之身经百战,麾下又有北府兵这等精锐,更受命镇守淮阴、彭城,负责淮北一线军事防务,有责任也有能力出兵援救高平。
即便他曾经在慕容垂手上吃过亏,可也不至于怕死而见死不救。
怎么可能会畏敌不前?
其实这里面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
众所周知,当今东晋朝堂之上,主相之争已达白热化。
不管是司马道子还是司马曜,心中早已没了江山社稷,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
总体来说,司马曜由于占着大义名分,暂时占了上风。
而司马道子却不甘心,一心想将王恭、殷仲堪等天子心腹扳倒。
尤其是王恭,此人坐镇京口,节制数万北府兵,对司马道子威胁甚大。
然而王恭不仅是国舅,还出身太原王氏,势力庞大,司马道子一时间根本扳不倒对方。
搞不了王恭,那就断他的臂膀——北府军。
于是在心腹王国宝建议下,司马道子将黑手对准了王恭麾下大将刘牢之。
依照往常,朝廷在接到前线急报后,直接给刘牢之下令就行。
不过司马道子玩了一个心眼,他先将朝廷的命令送到扬州王恭手上,然后再由王恭给北府军刘牢之下令。
从程序上来说这没错,王恭作为刘牢之直属上司,的确该他给刘牢之下令。
可眼下前线战事如此紧急,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哪里容得了耽搁一分半钟?
就这样朝堂下达的出兵命令硬生生晚了两天才到刘牢之手上,如此一来原本已十分危急的军情,问题更大了。
两天时间,对于一场战役来说,耽搁地也太长了。
面对已不可挽回的局势,刘牢之怎么还敢主动前去送死?
如果刘牢之不管不顾坚持去救援,当北府军千里迢迢赶去后,后燕人以逸待劳,北府军能讨得什么好?
一旦损失过大,战后刘牢之还不得被北府众将埋怨死,他以后还怎么统领北府兵?
于是,见死不救这顶大帽子,自然而然地戴到了刘牢之头上。
主将去职,前线北府兵群龙无首,一时之间乱象四起。
作为北府兵名义上领导,王恭对此十分头疼。
没得办法他只好上书朝廷,建议派人代替刘牢之去收拾烂摊子。
王恭的建议得到了朝廷上下同意,可在挑选人选时又犯了难。
排除刘牢之后,北府军中尚有何谦、诸葛侃、高衡、刘轨、田洛、孙无终等一干宿将。
然而这些人早已功成名就,失去了继续沙场拼搏之雄心。
且又得知敌人乃慕容垂,故纷纷以各种理由推脱朝廷征召。
天子司马曜闻之勃然大怒,亲自下旨从年轻一辈中挑选堪当大任者,前往徐州迎敌。
就在朝廷上下左右为难时,王恭再次上奏天子,举荐了鹰扬将军刘裕。
作为军中后起之秀,又同为天子心腹,再加上刘裕为人八面玲珑,使得刘裕备受王恭器重。
同样,一看见刘裕这个名字,天子也非常满意。
虽说刘裕资历尚浅,但毕竟是他自己的心腹,用起来比那些北府兵中刺儿头们放心。
再者,天子原本扶持刘裕便是为了分化瓦解北府兵,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抓住?
接下来顺理成章,天子以刘裕为行彭城内史,率部北上徐州抵御胡人入侵。
人要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走运了,天上还会掉金子,而且直接掉进自己怀里。
刘牢之坐着没动被横祸砸破头,而刘裕远在京口却头上砸了大大馅儿饼。
……
当刘裕接到天子圣旨时很是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好事会落到他身上。
没错!虽然有些人畏惧慕容垂,将北上视作险途,可刘裕却巴不得率军北上。
要知道他躲在京口练兵,已有一年时间。
一年来他早出晚归,风吹日晒,在刘怀素等心腹兄弟协助下,终于练兵有成。
自接到青兖徐遭遇鲜卑人入侵消息后,他便盼着能早点上战场。
可刘裕也知道,即便朝廷调派援军也没他什么事。
毕竟他在北府兵中只是个小辈,再怎么也轮不到他出马。
结果没想到,这好事最终还真落到他头上。
回到营地后,刘裕立即召集心腹商议。
当刘怀素、刘道邻、索承明等人得知刘裕被调往徐州时,全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与功成名就的北府众将不同,他们大多数人还都是白身,正需要军功来博取功名利禄。
刘裕环顾众人一眼,刻意提醒道:“大家不要高兴太早,此次北上危险重重,不但敌人十分强大,甚至自己人也有可能从中扯腿。”
“啊?既然如此危险,那不如不去啦。”
“混账!你想抗旨吗?”
被刘裕一瞪,妻舅臧寿立马把脖子一缩,再不敢有异议。
刘裕瞥了一眼索承明,躬身请教道:“对此次北上,不知主簿有何高见?”
“主公担心刘牢之暗中掣肘?”索承明不答反问。
“是呀,刘牢之乃北府之胆,威望素著。”
“这一次被司马道子搞了个灰头土脸,心里肯定不舒服。”
“万一此人从中掣肘,那我军北上之行危矣。”
“其实主公也不用过于担心,卑下有一计,可保刘牢之不但不敢掣肘主公,还得大力支持咱们。”
“哦?是吗?愿闻先生高见。”
“听闻刘牢之有一子,颇有乃父之风。”
“将军前去拜访刘牢之时,不妨提出请刘敬宣一同领兵北上。”
“这样一来,即便刘牢之因罪免官,却也不会因此而迁怒将军。”
“说不定还会看在刘敬宣面上,暗中给予支持。”
“啊?这样一来不是平白分一份功劳给刘家?”刘道邻颇有些不舍。
“你懂什么?!打仗罪忌讳抢功劳、吃独食,咱们势单力薄如何是鲜卑人对手?”
“这时候拉上刘敬宣,不但免了后顾之忧,还能多一强援,何乐而不为?”
“主公,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假若弄好了,咱们将跳出京口这个牢笼。”
闻言,刘裕微微颔首,也清楚索承明话中深意。
随着实力越来越大,京口已渐渐成为束缚他进一步发展壮大的桎梏。
在京口,虽然有天子、王恭不遗余力支持,可也因为在天子、王恭眼皮底下,使得刘裕无法随心所欲腾挪。
“徐州虽是前线,看似危机重重,实则安全得很。”
“河北慕容垂已老,雄心不再,更别说后燕还有西燕、北魏两大宿敌,根本无暇南顾。”
“而这一次慕容垂之所以大举南征,不过是为了填补西征失利亏空罢了。”
“将军到任之后只需稍稍挫一下敌军锋芒,不使其过于深入骚扰即可。”
“等将来魏燕打成一锅粥时,将军就可高举北伐大旗,北上收复失地。”
“只要能收复失地,将军必将声望高涨。”
“有了名望,再加上战功赫赫,将来还有谁能阻挡将军入主朝堂?”
“哈哈哈,先生过誉了,欲可没想那么长远,只希望这一次能顺利击败入侵胡虏,保一方百姓安宁。”
“另外,听说慕容垂乃当世名将,欲仰慕已久,正好领教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