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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沉棠迫不及待想见沉稚,但沉稚目前还在汝爻,一来一回需要一段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除了几项必要工作,沉棠将多余人手调过来开辟荒田,留着准备用。
“公义,还有一事需要你——”
栾信恭敬道:“主公请说。”
“陇舞郡境内的荒田在过去两年已经开垦完毕,境内庶民可以根据家中人丁数目向郡府承包田地用以耕作……”沉棠在心中打着腹稿,试图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栾信眼神温和看着她,等待下文。
“……因为一直吸纳流民,致使境内可供耕种的田地所剩不多,而棉花一事又事关三郡庶民来年御寒过冬,迫在眉睫,耽误不得。”沉棠起身,指着议厅后方舆图屏风,“而四宝郡人丁凋敝,田地荒废,棉花若要大规模种植定会首要考虑这边的。”
栾信问道:“主公的意思?”
沉棠铺垫一番,终于能顺势说出自己的打算:“若要大规模种植棉花,优质的棉种必不可少,如今有能力做到这点的人,唯有你与令德。令德短期都要逗留四宝郡,但她那边官署的人拉不过来,有些事情就需要你与你官署署吏协助,给她行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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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还需听从林风调度命令。
终于说完了。
她准备让栾信率领一众户曹署吏协助林风,争取在来年栽种之前准备足够的棉种。在此期间,若能将棉种优化一番会更好。
获取大量优质棉种,少不得用文气一遍遍催生棉种,试出棉种最佳的生长环境以及种植方法,这可不是区区两人能完成的。户曹署吏也算专业对口,应该帮得上忙。
但她又担心让栾信协助林风会让对方心生不满——谁让林风年纪实在是太小呢?本身也没有亮眼的战绩让人信服。沉棠这番“晓之以理”,就是希望栾信不要多想。
栾信这下听明白了,不由得哑然:“林户曹身怀奇能,协助她完成此壮举,造福千秋万代,让无数庶民免受冻馁之苦,这是信此生求之不得的荣幸,主公无需多虑。”
唉,沉棠岂能不多虑?
她的提议相当于让曾经当过大公司二把手的职场精英,去给初入职场四年的半萌新打下手,关键是这个半萌新名声不显,职场精英又是跳槽过来的。搁谁心里舒服?
她也曾是职场社畜,能狠狠共情。
若是多说两句敞亮话能省下很多误会,她为什么要吝啬这点儿口水?见栾信回应真诚,她也就放心了。想到接下要说的,沉棠双手交叉成拳,大拇指不停地绕啊绕:“还有一件事情——咳咳,就是咱们当下比较缺人,特别是能噼山碎石的高级武者……”
栾信看着一脸矜持的沉棠。
张口便是:“主公请直言。”
沉棠松开拳,右手食指搔了搔鼻头,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意思是文彦公旧部还有几员武者尚未‘赎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如劝他们一番,帮忙干俩月活?”
指望低阶武胆武者移山开荒,那效率低得可怜,中高阶武胆武者呢,自己这边又没有几个。全部投入生产建设,整体效率还是低。于是,沉棠盯上那几个吃闲饭的。
俘虏干活儿,不是天经地义?
栾信:“……”
沉棠小声:“此事交给你,可以吧?”
栾信:“……”
就在栾信想着怎么委婉劝说而不被打死的时候,秋丞兵败自尽的消息传遍各处。徐解是他们中间最先收到的一个,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又问:“可有文释的消息?”
问这话的时候,他声音带着颤。
虽说武胆武者注定亡于沙场,但徐解仍希望马革裹尸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他堂弟。
随侍道:“郎君受了伤,还在养。”
即便受了重伤也不影响徐诠闹腾。
他听说偶像公西仇斗将兵败,整个人抑郁不说,还不吃不喝闹起了绝食,一副“我不信我不信”的架势。待他听说偶像跟主公关系莫逆,原地满血复活,吵着嚷着想单条腿跳到孝城见偶像。那狂热虔诚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朝拜哪个神。随侍神色一言难尽:“据说还是赵将军之女看不下去,将其打昏扛回来,捆在榻上才消停下来……”
徐解闻言,倍觉丢脸。
恨不得没有这么个丢脸的堂弟。
过了好半晌,徐解披上氅衣回书房,看着茫茫大雪,吐出一句:“人没事就好……”
“郎君实力进步飞速,家长可安心。”
“安心?”
徐解看向陇舞郡方向,摇头。
“安心不了,愈发替他操心。”
随侍给他打着伞,亦步亦趋跟着。
“属下不解。”
徐解澹声道:“陇舞、四宝,还有你说的岷凤,沉君手中握着三郡之地,对主公这般存在而言,已经是个不小的威胁。沉君才多大点儿?连公西仇都败在他手中……”
随侍道:“……但,沉君毕竟是文心文士,论威胁还是不如武胆武者强。再者,那个公西仇也没归顺沉君,总的来说……”
徐解反问:“你怎知没有归顺?”
随侍:“若归顺,如何会走?”
徐解没回答,只是看着天海方向,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随侍:“这会儿,主公也该知道消息了吧?不知道咱们主公对他这位‘棠棣之交’,还能容忍多久……”
“家长担心昭德公对沉君动兵?”
如此,徐解必然要跟徐诠碰上。
“确实有这个担心,因着那个‘恶谋’祈元良,秦公肃这几年一直堤防着陇舞郡那边……若主公也生出危机感,那趁着威胁坐大之前将其扼杀,也算是上上之策了……”
随侍:“可暴主郑乔还活着。”
徐解庆幸:“是啊,郑乔还活着。”
庆幸郑乔还活着。
否则沉棠进攻四宝郡,便是吴贤等人铲除心腹大患的最佳时机,偏偏郑乔活着,这个可能就微乎其微。某种程度上来说,郑乔还是沉棠的挡箭牌,给她争取足够时间。
至于秋丞之死?
徐解根本不在意。
哪怕他知道秋丞之死有猫腻,不是世家之争,便是兄弟阋墙,亦或者是谁借刀杀人,但明面上秋丞是自尽的。一个已经兵败且自尽的懦夫,没有被徐解关注的价值。
“不知沉君愿不愿共伐暴主……”这一仗打得太久,徐家生意也一年比一年难。
徐解笑道:“沉君?”
“自然会来。”
“不来,郑乔倒下,下一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