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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还没出机场,我就接到了陈暮的电话,她告诉我停车地点,我一路找过去,很快在接机口外面的路边找到了她那辆鲜红的野马。上车之后没有寒暄,陈暮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而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保持沉默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她要来接我的用意。
上海的交通远比重庆发达,这里没有忽上忽下的坡道,也没有弯来弯去的城市道路,不过尽管如此,这里依然比重庆拥堵。一路驶上延安高架桥,离城越近,车子越多,起初这辆四百多马力的性能车还能轰鸣前行,过了外环沪青平立交基本上就只能呜咽着龟速往前爬了。
我的心情随着拥挤的车流变得郁结起来,身边坐着曾经最好的异性朋友,可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交流的话题,我不愿意这样,内心深处,我依然感念陈暮曾为我做过的一切。咖啡厅初创,她带头来咖啡厅帮我演出吸引人气,和舒夏在一起时,又是她几次三番出手帮我们化解危机,甚至在我出走成都时,她也是最关心我的那个人,我一直把她当姐姐,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想和她闹翻,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总是无法按照我们的本意发展。我想,也许陈暮现在已经消气了,毕竟她一直都是个器量很大的人,只不过碍于罗素的想法,她才会对我这样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陈暮却在我之前说话了:“听罗素说,你最近在盛华过得很不得志?”
我苦笑起来,同时又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他居然会跟你提我?我还以为你们懒得说我了呢。他是怎么说的?”
说着话,我掏出烟来,递给她一支,她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了:“我现在已经戒烟戒酒了。”
我点点头,她和罗素快要结婚了,以陈暮的经历,现在想要洗尽铅华我完全能理解,我也很高兴能看到她这样的改变,收回烟,我自己却点燃一支,打开车窗后,我笑道:“怎么,是打算封山育林了?”
陈暮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他把你在盛华的遭遇都跟我说了,卢西,你现在是不是在怪罗素?”
“我怪他干嘛啊。”我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嘿然道:“商场之上无朋友,一切都向利益看齐,他罗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盛华风雨飘摇,正是捞一把的时候,视而不见才是傻子呢。”
陈暮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说不下去了,我有些悻悻地闭了嘴,就听她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当初我们投资西夏旅游也是向利益看齐了是吧?”
这话让我顿时没脾气了,长吐了一口气,我小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跟在袁弘后面那副德行。”
“跟袁弘合作是我的主意,我让他这么干的。”陈暮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把我惊呆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暮姐,我现在依然把你当姐,你没必要为罗素说谎,其实就算这样我也不怪他,看不惯归看不惯,但他那样做其实也没错。如果舒家的股份怎么都保不住的话,我宁愿给他拿去。”
陈暮呵呵冷笑两声:“卢西,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要用利益来做衡量标准了?”
我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要说我对罗素的做法一点没意见绝对不可能,我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我们太难堪,可陈暮的话有些刺痛我了。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用利益来做衡量标准的不是我吧?如果你们还拿我当朋友,罗素能跟袁弘混到一起去?我跟袁弘什么关系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陈暮盯着我,看了半晌后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冷淡道:“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连这么点考验都经不起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当我是为了抢舒家股份才让罗素这么做的吧。”
我听得出陈暮说的是气话,可依然不能理解,语气同样沉了下来,道:“如果不是,那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给我一个让我相信的理由,我可以向你们道歉。”
“不用了。”陈暮显然没了跟我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冷冷说着,跟着前方的车子缓慢前行,不再开口了。
一次失败的沟通,没有让我释怀反而心情更加郁闷了,看陈暮的样子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可是能解开这误会的,也许只有她,于我而言,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罗素和袁弘混到一起,跟我作对,而且这主意还是陈暮出的。我实在想不出这样做能对我有什么好处,跑去袁弘那儿卧底?这又不是警匪片,在盛华集团里,我也好罗素也好我们都没有多少发言权,就算罗素在袁弘那里放迷雾弹,可真要摊牌他起不到半点作用,别说集团里并不只有袁弘一个对手,吴正和汪陈邦才是两个最大的山头。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到达医院,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进了病房,远远的我就听到童童大呼小叫的声音。进了门,我看到豪华的单人产房里围了一圈人,马君凡也到了,正抱着小家伙儿细声哄着,看样子以后一定是个奶爸的命。
我的到来多多少少让房间里有些尴尬。刚刚还在傻乐呵的罗素见到我立马变了脸,沉着脸一声不吭了。童童两口子和马君凡倒是热情地跟我打了招呼,我堆起笑脸走到床边,看着恢复了些气血的航明静,关心道:“心情怎么样?都还好吧?”
航明静点点头,如释重负般道:“卸了货,浑身轻松了,不过晚上这小家伙儿缠人的很,昨天要不是有童童帮忙,我估计没在产房里疼晕,要被他折磨晕了。”
我惊讶地看着童童,不敢置信道:“没看出来你还能照顾宝宝啊,结婚真有这么大魔力,把你这个魔女都变成贤妻良母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童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哼哼道:“废话少说,红包呢,拿来。”
我嬉笑着伸手摸进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了床边,童童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翻起了白眼:“切,好歹也是盛华集团大股东了,随便拔根毛出来也不止这么一点儿吧?才两千块,你也好意思出手。”
这话说的我一阵尴尬,我辩解道:“股份又不是我的,去了那么久,我连一分钱都没拿到好不好,这红包钱还是从我全部积蓄里扣出来的,我要把我银行卡亮出来能吓死你。”
“怎么着,有八位数?”
“四位数。”
童童毫不客气地给我回了个中指:“活该,知道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了吧?该干的你不干,不该干的瞎凑活,真以为自己是比尔盖茨啊,还跑去趟盛华集团的浑水,你怎么不直接内裤穿外面去拯救地球呢。”
童童原形毕露,带刺的话说的我越来越无地自容,杨彬看不过去,拉了她一把:“你就少说两句吧,再说卢西都要暴走了。”
好说歹说,童童才闭了嘴,这个话题让房间里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过了没一会儿,陈暮借口回家煲汤和罗素出门了,童童两口子则去超市采购航明静和宝宝要用的东西,剩下我和马君凡坐在房间里,马君凡逗弄着孩子,我在床边看着航明静,她脸上依然带着虚弱,问了才知道是剖腹产,而且是在待产室疼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才剖的,可以说是遭了两份罪。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我忍不住道:“你这样做值得么?”
航明静浅浅笑起来,充满眷恋地望了一眼孩子,道:“如果为了他,不值得,可如果为了孩子,值!从今往后,我的世界就只有他了,卢西,你不要觉得我可怜,事实上是他的出现给了我新的方向,我现在有了从未有过的信心,以后的生活,只会更好,不会变坏。”
我看出她的决心,这是一种充满母性的心情,感叹着,我不忍再提那些伤心事,转而问她有没有准备好宝宝的名字。
“远航。”航明静微笑说道。
“赵远航?”我依稀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叫赵宏勋,既然名字里有航,那就不可能随航明静姓了。
航明静摇摇头:“不,姓远名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