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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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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这似乎是来自于某个因情所困的浪子,或是因情所哀的愁妇。

    这样的话似乎很美,但终究还是太显小家子气来,小家子气的酸话只是教坊红房子里的老学究,或者是花船坊间的歌姬唱出的酸词。

    那些酸话酸词更像是一个郁郁寡欢的所谓痴情人自哀自怨的哀叹。

    只不过是郁郁寡欢的暗恋者安慰自己或抬高爱情的话。

    只有真正面对过生死的人才能知道那所谓的恋而不得的小家子气真的不过只是时间长河里的漫不经心的小水花。

    而生与死才是这世间最大的事情。

    所以生与死之间的分别,才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所以生与死之间的谈话,才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不酸的情话。

    夏何看着自己的妹妹,身后吹来一阵风,灰色的风。

    风很轻柔,好似一双轻柔的手,却又将踏进河里的小怜轻轻的推上了岸边。

    不知何故,他似乎并不愿小怜走过来,他在担心着什么?

    夏何散开的头发愈发凌乱,在风中吹的凌乱,却又好像不再显得凌乱,原来,灰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愈发的透明,那预兆着一些什么。

    那当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正是因为看懂了这点,所以小怜才拼了命的想要从从那道风化作的墙里穿过来。才会想要去抓住夏何的衣角,就像以往那样。

    可是,夏何却不似往常的夏何。

    他虽然笑着,却不让小怜靠近。

    同时他看着小怜身边的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也在看着他,那人的眼中还是那样的敏锐,虽然也有些悲伤,却还是很快就看出了夏何眼中的东西。

    所谓的东西就是他想要说的话。

    于是,他沉默着,用沉默回应,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但是他善于用行动来表示一些自己的东西。

    他的行动表示的东西恰好跟夏何眼神中的东西是一样的。

    殷槐抓住了小怜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小怜的手,似乎不想再放开,他伸手将小怜拉到自己身后。

    风消失了,但是小怜却还是到不了河的那边,因为另外一道瘦小但是足够遮挡住小怜的身躯挡在了她的面前。

    挡在她的面前,当然不会只有现在,在以后的日子里,小怜的身前也会出现那样的身影,小小的,但是足够遮挡着一切伤害的身影。

    但是那道身影显然还缺少了些什么。

    少了一柄刀,一柄小刀。

    那柄小刀还在夏何的手里,被他拢在袖间,夏何慢慢的在消失,拢在袖间的小刀也慢慢现出了形状。

    好像变了几分模样,似乎长了几分,似乎多了点寒光。

    小怜哪里会看那么多,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就要消失了,她只是知道自己除了阿爸阿妈又要离开一个亲人,而那人还是一直陪伴她的哥哥。

    消失就是离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小怜不愿夏何消失,所以即便是殷槐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即便她也清楚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兄长的离开或者是死亡。

    但她还是想要跨过那条河,她还是想要站在她兄长的身后。

    殷槐的手上多了几道血痕,小怜的指尖多了几点嫣红。

    可无奈殷槐似乎感觉不到痛,就连一点痛苦的神情都没有出现。

    “小怜,够了。”

    夏何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平静自信的声音从河的对岸传来。

    小怜抬起头,却被泪光遮住了眼,小怜眼中的夏何被一阵水光遮住。

    小怜赶忙伸手想要擦去自己眼中的泪光,可是越擦越多,最后多到不听小怜的话,滚滚落下,滴落到了那条石膏水里,不知何处寻来的小鱼似乎察觉到了水里的一丝温热,徘徊在小怜脚边不愿离开,舔舐着已经踏进水里的小怜光洁如玉的脚。

    传来丝丝的凉意,可是那样甜丝丝的凉意却没有让小怜的心头好过些,只是给她的呜咽声更添了几分凄寒。

    “小怜,我要走了。”

    夏何的语气很平淡,却也有些不舍。

    小怜抬起头,眼中的泪还没有擦干,因为已经擦不干了。

    泪光中她甚至连夏何的身影都看的不明白。

    只能看见一束光,透过夏何的身体落在小怜眼眶的泪光中,然后折射出另外的光。

    那道光与之前那道光一样,都让她看不清自己哥哥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影,也就自然看不见在阳光下的夏何已经连最后的一点颜色都要失去。

    只有他的声音还在,只是也显得有些若即若离,似乎即将乘风离开。

    空灵着,飘散在空气中愈发显得悲伤。

    “小怜啊,你哥哥要走了,以后就还是有人陪你的。”

    “你要好好的,要听殷槐小哥哥的话。”

    “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就不能嫁到好人家里去了,哭多了你的心上人就不会喜欢你了哟,你可是要嫁到那些权贵王族家里去的呀。”

    “可不能再哭了,还有啊,以后你不要再姓夏了。这里是殷,那你就姓殷吧。”

    夏何说了很多,小怜听见的却不是很多。因为她只顾着擦干自己的泪水,她也不想要听见那些很明显是临别遗言的话。

    不想听她就不听,她还想最后再任性一回。

    不,不止一次,她还想要任性许多次,任性许多年。

    至少在他的面前,她还想再任性一辈子,然后等他来安慰自己。

    可是那样的愿望也满是悲伤。

    悲伤浸满了河,浸满了小怜的眼眶。

    终于,夏何的声音淡淡的,淡到几乎已经让人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同时,同样很淡,淡的让人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还有夏何的身体。

    依稀朦胧间,小怜的眼中终于只剩下了一道光,那不是灰色的,而是乳白的,是太阳的光彩。

    太阳下,没有鬼影,只有一道身影,瘦小的身影,却不是那道永远自信的身影。

    那样的身影也许已经永远的消失了罢。

    那条叫做石膏水的小河成为了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河对岸只有一柄小刀,一柄小小的,没有任何光泽的小刀。

    没有人,也没有鬼。

    ……

    诸君好运。这里是夏何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