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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山鬼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寺庙了,这一次光头似乎学乖了,至少山鬼再也没看到地痞流氓在街上转悠,闲暇时,就给大宝和王破疗伤,虽然大宝已经具备很强的男女有别的观念,一开始百般不愿,最后也扛不住山鬼的威胁利诱,而救治王破并不是出于什么医者仁心,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无聊的东西,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即使那晚不去搭救王破,或许王破也能自己逃脱,这个认知让自己如鲠在喉,毕竟他和大宝事先有过交易,这让他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有点不舒服。
至于王破和大宝的来历,他完全不感兴趣,只知道他们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至于是自愿或是被卖,他丝毫不感兴趣。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外面布满荆棘。
将最后一块面包丢给大宝之后,他就从座下的蒲团撕下一块黄布,开始擦拭寒月,坐在地上就着月光来来回回,从刀鞘到刀刃,专注而认真。
这几天山鬼完全没和王破搭过话,跟大宝也只是必要的生活交流,但无论如何,王破觉得山鬼对于自己有恩,经过这几天的疗伤,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也是时候该分开,虽然还没有打算,但王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不喜欢和面前这个人长处,准确的说,是忌惮,杀伐果断,漠视生命。
这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也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
步到山鬼面前,低声说道:“多谢你救我还有大宝,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八极拳和披挂拳教给你。”
“不用。”山鬼淡淡说着,他知道这是一份厚礼,王破也知道。
王破吃憋,停顿了下,继续说:“那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到时候再报答你。”
说完,没等到回答,便转身拉过大宝,准备离开。然而大宝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他,呆在原地,纹丝不动。
王破心底一沉,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决定强行带走大宝。
这一次,大宝轻轻推开王破的手,小声说:“王破,我不能和你走。”
大宝怎么遇到山鬼?山鬼为什么帮她?他不觉得世界处处有好人,让大宝遇着。
这几天只想着快快养好伤,忽略这一细节,现在看来两个人之间应该有某些约定,或者说是交易。
王破回到山鬼面前也盘腿坐下,沉声说:“我们不是一路人,相见不如怀念,我不知道大宝是不是答应了你什么,但我一直将她当做自家妹子,我了解她,她帮不了你什么。”王破语气里有些空虚,他知道大宝的秉性,山鬼不开口,她绝对不会离开的,但山鬼会轻易放人?
山鬼将到放在一旁,又开始擦拭刀鞘,“我和你确实不是同路人,但我和大宝现在是一路人就行,她求我救你,我就和她做了一笔交易,她把自己卖给我,让我把你买回来。”
“我不会放人”山鬼说的云淡风轻。
王破死死盯着山鬼,慢慢说道:“如果我一定要带她走呢。”
“八极会披挂,神鬼也敢刮,你该不会以为你能吃定我吧。”山鬼收刀入鞘,抬头和王破对视,眼神冰冷,透着一些嘲弄。
“总是要试过才知道。”
两个人互相冷对,周围变得极为安静,朦胧中似乎能听见谁的心跳在剧烈颤抖,一股肃杀,宛如秋后万物凋零一般,风刮起一点香灰,飘向两人中间,旋转着,坠落着。
就在两人即将出手之际,有人比他们更早出手,大宝将香案上的苹果分别递到他们嘴边,有些紧张,嗫嚅道:“不要打架,吃苹果?”
不合适宜的话语打破这场对峙,王破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充满兄长对妹妹的宠爱。
山鬼将寒月藏进衣袖,丢下一句,“跟我来。”便起身朝外走去。
大宝急忙跟上,着急问道:“去哪?”
“打猎。”
山鬼在庙口站住,今晚无星无月,朗朗夜空一片漆黑,一切到这显得刚刚好,恰如其分。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这片别墅区是整个县城最豪华的建筑,本应该配备最高级的安保力量,但结果恰恰相反,不仅没有安保,连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据说这是大老板当初建造时亲自下的命令,没人明白为什么,只知道即使开盘价高的离谱,但销量同样好的离谱,这是一片“禁区”黑白两道从来额,没人敢在这里嚣张放肆,即便是过年期间,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二流子敢从这里顺走一件东西,这就是暴力和权利的魅力,凌驾所有的规则之上。
这次来的时间尚早,山鬼带着大宝在别墅间转悠,每栋屋子都房门紧闭,没人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怪物。最后王破还是跟来了,三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透过没拉上窗帘的玻璃看到许多有趣的画面。
山鬼不明白那些生下来就拥有常人一辈子努力奋斗都未必触及的公子哥大小姐们,为什么会愿意蹲在一起吸食不知名的白色粉末,片刻后,像个癫痫一般开始抽搐,随着音乐疯魔乱舞,难道就为了最后摇着屁股,像他曾经见过的野狗一样,交配着运动?
因为已经是人生赢家了,所以肆意挥霍与生俱来的厚爱?真是讽刺!
下一个场景倒是正常多了,门口停放着一排00开头的奥迪,成人们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你侬我侬的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朱丽叶和罗密欧,推杯换盏间不动声色收下对方递来口袋的信封。随后在一封封文件上盖章,末了相视一笑,有点意思,山鬼看的津津有味,他想自己应该不是第一个看到的人吧,害怕被发现的大宝赶紧把他拉走。
最后来到光头的别墅时已经是半夜了,大宝认得这个地方,她和王破之前就是被关在这里,连忙拉住山鬼,急道:“怎么来这里,我们快走。”
这个地方对于她而言,是梦魇,是地狱。
山鬼反过来轻轻捏了下大宝的手,温和一笑:“不怕不怕,我们是来打猎,怕的应该是他们。”
王破脸色完全黑下来,他明白山鬼口中的打猎意味着什么,这个人究竟把人命当做什么?
刚要强行带走大宝,但山鬼显然早就猜透王破的心思,不等他反应过来,牵过大宝向近在咫尺的大门奔去。一骑绝尘,义无反顾。
一撞,一引,待王破跟着冲进来的时候,山鬼顺势关门,望着聚拢在客厅的众人,凑到大宝耳边,悄声说:“狩猎开始了。”
大宝忽然惊悚,从未有过的恐惧萦绕心头,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打鼓一样敲在自己的灵魂。
光头从没想过自己能得个善终,既然入了这行,做了丧尽天良的勾当,他早有遭报应的觉悟,所以这些年他不敢生孩子,他害怕,害怕报应在下一代身上。
他开过豪车,住过豪房,玩过最漂亮的女人,不止一个,本来应该没什么遗憾,但随着时间越长,他越贪恋这些享受,有钱的想要更有钱,有权的想要更有权,欲望是填不满的沟壑,一点一点吞噬这最后的人性,他畏惧自己被打回原形,那时候刚进城,只能对美女屁股流口水的犯贱模样,连自己都感到恶心。
报应终于还是来了,从那晚开始,光头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靠在最喜欢的情妇的大胸上也完全没有睡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害怕一个对于他而言乳臭未干的少年,只是本能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只有恶鬼才能做到如他那般优雅的杀人,从容不迫,嘴角轻笑,就像一位初涉江湖的世家公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来?”
光头喃喃自语,仿若梦呓,从那一夜后每晚聚集而来的弟兄没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安全感,山鬼留下的话就像是达摩利斯克之剑,日夜悬在头顶。
光头终于歇斯底里,疯狂的咆哮,“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只想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而已,我没错!”
“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