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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阳宫外,君白立于朱红门口,仰头望一眼晴空白云,耳边是如泉水涓涓细流的笑声。
宫殿的院中,花树成群,清池映日;满园风光里,两位年轻的宫装女子相视而坐。君白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卷:春华正好的女子嬉笑欢乐,好似有什么好笑的乐子,逗得她们绽放天性的欢笑,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男童,两只小手紧紧拉着其中一人的裙摆,小脸上是纯真的笑容,可爱至极。
院中的人笑了许久,这才发现还有一人在这里。
“君白,你回来了。”花栖看见来人,身子下意识地站起,抬脚来到他面前,温柔的笑道:“怎样?圣上没有为难你吧?”
君白如玉似雪的脸上轻绽柔和的笑,伸手握住花栖的手。“无事,圣上只是心急,还有十日,南楚的事会解决的。”
花栖欣慰地拉着他的手到椅子坐着,说:“只有十日,事情根本难以入手解决,不过圣上能理解,也算是好事。”
“太子为国忧心伤神,圣上心慈,当是理解太子一片苦心。姐姐不必担忧,圣上向来信赖太子,不会有事的。”花栖身后的绝色丽人起身,信步至二人身前,声音娟娟如清泉动听,她挽着小男童,笑道:“姐姐和太子感情真好,这般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君白斜眼看她,道:“贵妃近日真是悠闲,父皇操劳国事,三弟不去想着如何应对南楚古刹,倒在父皇面前争抢立功,这般急性子也不知受了谁的唆使,易出事,对谁都不好。”
“太子说的是,平王关心国政,只是想尽本分,为圣上分担一点责任,也是一片好心。太子是兄长,应多关照兄弟一二才是,这兄弟齐心协力为大胤排忧解难,想必圣上定是所见欢乐。”倾容贵妃花锦嫣然一笑,语气平淡,神色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君白凝眉,目光微冷。
花栖见此,知晓这两人又在斗嘴皮子,适时地站出来打个圆场,说:“平王是臣子,为国为民自是尽职尽收,眼下国难,谁出力都是为了国家,何必在乎旁的。君白,你劳累了一天,先去休息,我做了药汤,你旧伤未愈,不必费神伤体。”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花栖笑道。
“这些小事,妳不用事事亲为。”君白脸色缓和许多,瞧了一眼躲在贵妃身后的小男童,一言不发地回到寝宫。
看着他人已走,花锦这才松了小男童的手,不冷不热地对花栖说:“姐姐与太子真是恩爱和睦,感情交笃,为了妳,他可是一个妾都没纳,只宠爱妳一人。不像我,在后宫中,步步为营,险境跌宕。”
“小锦。”花栖低眸看着她身侧的小男童,口吻极为平淡:“妳不用说话处处带针对我,当初妳选了这条路就应该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在妳的儿子面前,别提我们这些人的事,对他不好。”
十一皇子,君晓,倾容贵妃花锦之子,今年未满五岁,深受文武帝喜爱,时常带着上朝,可见贵妃宠冠六宫不假,地位如日中天。
此刻,小男童君晓正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这位即是姨母又是皇嫂的女人,他不知道母妃为什么冷言对待她,更不懂母妃为什么不笑了,明明母妃笑起来那么好看,他最喜欢母妃笑了。
年幼的孩童,单纯天真,澄澈的眼睛里是不解和好奇。
花栖看着他,于心不忍,是不忍在孩子面前训斥他的母亲。
君白的话那么直白,能让平王出面争抢立功的除了她这个好妹妹,还能有谁。原本以为严明之入狱会让花锦认清事实,不再生事,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妹妹居然会在国难之际挑唆平王和太子对着敢,就算想立功数威,大可等解决了事情再做不迟,为何她的妹妹就不懂呢?还是说,是明知故犯......
妳妹妹就是个祸害,不除了她,会害死很多人。
脑中回想到文文以前说的话,花栖突然觉得文文说的不假,小锦真的害死了不少人,宫中五年来除了贵妃有一子,再无他人有子,若说其中无端疑,谁信。
“小锦,别在插手了。”花栖正色地看着妹妹,认真道:“平王想要什么尽管靠实力来抢,别在背后干那些不干不净的事,严明之就算了,他把宫中失窃的事透漏给漠北太子,这可不是一个王爷该做的事。现在漠北在白鸾煽风点火,四处散布古刹国宝物丢失一事,无疑是给大胤雪上加霜。平王难道就没想过这会给大胤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还是说,为了打压君白,他真的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平王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花锦!”花栖厉声一叫,吓得君晓往母妃身后躲。她眸中闪过痛色,沉声道:“大胤已经够乱了,妳别再添乱了。漠北这时候插手,明显是有意针对大胤,妳让平王别再和阿塔尔卓有联系,此事我会劝君白,他不会追究的。”
花锦摸着君晓的头,怜爱地注视着儿子,说的话却是阴冷,“姐姐说的什么话,平王是臣子,在此等危机时涉险与阿塔尔卓交涉,可是为了牵制漠北不会对大胤发难,一个南楚一个古刹够君白头疼了,平王怎么会让自己的哥哥更头疼呢,我们可是在帮他呢。不过......让阿塔尔卓不对大胤出手,也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代价?让古刹和大胤撕破脸就是代价?”花栖气得手在颤抖,她这妹妹哪里是在帮忙,是在添堵!分明是想让漠北趁机作乱,将古刹国宝失窃的消息散布出去,扰得白鸾不安,不就是想添一把火,让白鸾更乱吗?现在可好,各方乱成一团,花锦竟说是为了帮忙她是真的打算把君白置于死地吗?
花锦抬头,笑得闭月羞花,柔声地说:“姐姐误会了,这是个额外的代价。”
花栖一愣,“额外的代价?”难道还有正经的代价?
“姐姐,我的好姐姐。”花锦上前两步,绝色的容颜美得无与伦比,“妳可知阿塔尔卓要的真正的代价是什么?平王告诉他古刹国宝物失窃,他却不要,反倒利用这个消息威胁平王,说是如果不帮他一个忙,他便将此事告发圣上。平王是个急性子,最恨别人威胁自己,所以答应了。妳知道吗?当我从平王那里听到阿塔尔卓的代价时,我真的很开心,这位漠北太子居然看上了韩亮雪。”
“什么?”花栖大惊失色。
那日在海月酒楼遇见阿塔尔卓果真不是巧合。还真的是平王将小雪的身份背景告诉了阿塔尔卓。
“为了获得漠北太子的相助,平王自然把小雪的事跟他说了,这也是成人之美呵。”花栖继续说。“韩家真是了不得,大小姐那么厉害,天下间有几人能入得她的眼?小雪也挺不错的,长得那么美,有几个男人不动心,四殿下喜欢她那么久,还是至今为止不敢上门求娶,不就是怕韩文这个女人嘛。现在又多了一个男人,妳说韩文,咱们的大小姐会不会把小雪嫁给阿塔尔卓呢?”
“不会。”花栖毫不犹豫地否定,“文文不会同意的,小雪不会喜欢他,更不会离开文文。”
“对啊,所以我很想知道阿塔尔卓会怎样从大小姐手里得到小雪。”
花栖怔住,原来她的妹妹不是为了给君白添乱,而是为了针对文文才做了这些事。
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文文开除了严明之,还是因为文文把赶出湖月庭。
她陷入沉思,没发现她的妹妹唇角那抹嘲讽的笑;待她回神,宫院里只剩她一人,宫女上前来报,贵妃已带十一皇子回宫了。
她看着蓝天,想着何时开始,小锦变得成为另一个人,陌生的连她这个姐姐也认不出。
接下来的几天,陆续发生了几件事,古刹女皇暗中查证,确信了国宝在宫中失窃的消息,她立即入宫拜见文武帝,要求大胤尽快找回国宝,否则古刹将单方面毁约,不再与大胤互换休战国书;文武帝下诏,令平王全权负责追拿盗贼找回国宝一事。同时,南楚规定的半月之期还有七日,皇原上书,请求南楚原景帝派遣五千精兵驻守南楚与大胤海域边境,原景帝应予,两国从冷战瞬间上升为热战,随时有开战的可能。各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有趁热打铁之意:先是漠北王庭召回派往白鸾的使团,只留太子克列亦特.阿塔尔卓和少数侍卫停留白鸾;接着大理YN王府的小王爷段千言与西陵使团发生冲突,据传段小王爷看上了平阳公主,并为之与西陵皇长子大打出手,伤了皇长子,此事闹到大胤皇宫,因事发生在国内,君氏一族理应处理。再然后是古刹女皇突然上帖请求一见韩家家主——韩文,这事迅速风传半个白鸾,君氏开始忧心忡忡,担心韩家会倒戈与古刹联手对抗大胤,可幸的是,韩文早就吩咐下去,黄金帝国与韩家只做生意,不参朝政,因而谁来求见,一律闭门不见。最后一件大事,则是星海月楼有了消息,据传,有渔民划船途径白鸾海边远处某座岛屿,发现一艘体型庞大的朱色大船,此事传至白鸾引起轰动,百官请求文武帝立刻派兵抢回船,但太子却极力反对,文武帝驳回百官上表,将此事托于太子负责;一时间,人心浮动,朝中上下都在等着太子会有何应对方法,以致于前几件大事被人忽视,南楚和大胤是否会开战成了天下的焦点。
花栖心知大胤已陷入内忧外患的危险之地,再不解决,怕是开战是不可避免的,她与君白商议,决定该出手了,首先是一定让韩文出来分担国事。
但,让大小姐出手帮忙何其难,比登天还难。花栖了解韩文,让她做不喜欢的事,只能用韩亮雪这个梯子来登天。
所以,她厚着脸皮又来海月酒楼求小雪帮忙。
“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再坑姐姐了,上次和妳一块把她骗出来,她到现在都气我呢。”
小雪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肯再骗姐姐。
花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不是让妳骗,是把她请出来。”
“请?”小雪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脸上是惊色。“妳没生病吧?没发烧吧?”摸摸她的额头,小雪不觉得这是发烧了,但是她怎么会想到会把姐姐请出来?她一定是异想天开,姐姐那人,骗都骗不了,还请呢,不如把湖月庭炸了逼人出来还算比较可靠。
“我知道文文不想见我,上次骂了我,这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见我。”花栖打掉头上的手,头痛地说:“文文这个脾气,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韩文的脾气是韩家最古怪的,有时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有时跟谁都好说话,好与坏全看她的心情。很不幸,花栖让她生气,心情肯定不好,想要她点头帮忙,一百头牛也拉不回这倔强执着的女人。总之,一句话——没戏!
正是因为是不可能的事,小雪才不愿帮着花栖来杠上姐姐这头倔牛。
花栖知道这次是强人所难,但事态紧急,除了自个的姐妹,别无他人能破死局,她也是走投无路了。
看出她近日来诸事烦心,脸色不好,小雪叹气,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早说了,妳就听姐姐的,别和姓君的在一起,自然不会有今天的麻烦。”
花栖拿掉小雪的手,没好气地说:“不帮吗算了,还拿话说我,寻开心寻到妳小栖姐头上了啊。”
“这还不死妳自找的。”小雪一气之下脱口而出,待下一秒看见花栖黑着脸抬手欲伸向自己时,她忙后退两步,捂住耳朵叫嚷:“喂!我都多大了,妳别想揪我耳朵。”
花栖早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伸到半空的手立马换了反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清脆的两声“啪啪”在她而耳后边响起。“哇!妳耍赖!不揪人家耳朵改打人家屁股。”她大叫,连马捂住自己的屁股,跳到一边,边揉便瞪着花栖,不满地哼唧:“你们怎么都学莫问,老拿我耳朵屁股开花,再也不理你们了。”
谁让妳总是惹人生气呢!
花栖一边想,一边对她说:“这事妳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跟这丫头说事,就得态度强硬。
果然,小雪认怂了,松了一口气,说:“行,我帮还不行嘛。说吧,妳想怎么请姐姐出来?”
花栖冲她招招手,小雪附耳一听,不到十秒立马眼瞪得牛玲一般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栖。“妳疯了?真要这么干?”
“没得商量。”花栖坚决地点头。
“我想退出......”深深觉得自己上贼船,小雪不想掺和进去,可贼船上了还能下吗?答案是不能。
这帮疯子,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小雪有种预感,姐姐估计会在不就的将来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