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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久违的阳光辉映着大地。像是要把所有的爱恋,都洒向世间每一处角落。微风掠过之处,夹杂着丝丝暖意。推开窗子,便会有柔和的光线,缓缓流过屋角。
岁月,曾经无情的剥夺了人生的长短。却终究无法改变,残留在脑海中的某些记忆片段。比如那场大火,依然挥之不去。蔓延在记忆里的,总归是有青史执笔;宝庆十年,东麓皇宫毁于战火。
短暂的一行小字,将那段屈辱的历史,暂时封存在昨天的年轮中。茫茫原野,展眼望不尽的是阳光下的皑皑白雪。此时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子,安静的卧在这片边荒城外。
天涯海角,寻不到曾经的痕迹。然而对于巧巧而言,遇到一个叫做柳子煜的男子。却是她的幸运,至少对于颜舜祁是有好处的。那个时候的巧巧,才刚出了门子,就遇见了。
还是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巧巧路过一个山坳子里的时候。枯木柳树下,似乎有一个东西软软的。巧巧吓坏了,惊呼一声便要跑开。却还是不经意间,触到了那个东西。
是个活物!还是一个人!巧巧顿时明白过来,大约是这个人冻僵了,才会在树下蜷成一团的吧。巧巧眯起眼睛,看着渐渐落幕的夕阳。便咬起牙关,使劲浑身解数,将这个人扶了起来。
幸而这里离住的地方不远,巧巧还暗自庆幸,一会儿颜舜祁就会来帮忙的。谁知道这个人已然冻透,将整个身子的力气,都压在了巧巧这里。加上山坳子里的积雪又厚,路途还真是艰难。
冷风吹过,把山头后的夕阳慢慢送走。巧巧不觉一阵瑟缩,双手一松,脚下一软,却是摔了个趔趄。于是连带这个被救起的男子,和巧巧一起滚下山谷去了。雪团冰冷,寒风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巧巧被一块儿石头挡住了。她费力的站起身,顾不上掸自己身上的雪粒,便立刻去寻那个男子。此时正值落幕,四周尽是空旷的荒野,还有干枯的枝桠。
偶有几只老鸦,盘桓半空,叫嚣着然后离开。那么一瞬,巧巧多么希望颜舜祁可以在身边。至少可以,给予她一点点的鼓励。哇,哇,哇。老鸦的叫声沙哑苍老。
忽然,巧巧望着那个方向出了一会儿神。便立即往那里走去,常听得父亲说过,山林老鸦最喜腐肉。如果她猜测得没有错,那个男子就在不远处。如此想着,她的脚步不觉加快。
翻过几处瘦骨嶙峋的石头,可以看到几株苍松。果然,苍松下便是那个男子。真好,巧巧不觉松了一口气。却又赶忙扶他起来,用手儿试了试鼻息。气若游丝,还算有救。
“喂,喂!你醒醒,快醒醒!听得到我说话么?”巧巧高声喊着。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唯有半空中的风声还在游动。苍穹之中,点缀着夜的深邃。巧巧已没有任何力气,只好暂时休息。
隔着夜的清辉,巧巧可以看到。被救起的男子,面容清秀。单只是高大的身材,就让人联想得到,一定是一个习武之人。柳子煜,他的腰间缀着一块腰牌。这定然,是他的名字了。
陈戈岭这里,因为是山谷。白日里还好一些,尤其是到了夜半时分。更是起了寒冷的北风,吹在人的脸上,宛如刀割般疼痛。此时旷野低垂,可以看得见天空中渗透的蓝色夜幕。
本来与颜舜祁争吵,心里就很窝火的巧巧。此时遇见了这个叫做柳子煜的男子,更是心里纠结万分。她可以选择不去营救的,只是她却不忍下心。看得柳子煜一人,在风中一人度过。
没柰何,巧巧想着还是再等一等。等到黎明时分,趁着暖和一些的时候。等到柳子煜有了意识,在一起走出这山坳子,不然她是没有法子,带着柳子煜一起走开的。
“巧巧?你果然在这里?”是颜舜祁的声音,他看到了巧巧在一株枯木下。立刻欣喜万分,上前抓着她的手,又是关切又是焦急,“你去了哪里?我们寻了你一宿呢……”
说着,另一边的王启波也举着火把。随声附和着:“公子担心你,翻遍了几个山岭,穆姑娘没事儿吧?”这也只是关心而已,可是对于巧巧来说。一切的矛盾,都因为王启波而开始。
有的时候她真不明白,为何颜舜祁会对王启波这么好。有的时候,她又似乎明白了一些。因为王启波是复国的关键人物,只有王启波才会召集人马。如此想着,巧巧也便安下了心。
尤其是现在,孤冷的夜色下。看到了一丝丝希望,巧巧内心开始温暖起来。眼角凝聚着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却是看到了王启波之后。终究是忍住了:“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你来做甚!”
本来就内心愧疚的颜舜祁,听了巧巧所言,看着她流下的泪水。不觉心儿一软,上前为她拭去泪痕,宽慰道:“是我错了,巧巧,跟我回去吧……你哪怕骂我打我,就只别不理我……”颜舜祁平素为人张狂,可是到了巧巧这里。立刻变得温顺起来,说的话也让巧巧忍不住发笑:“我打你做什么?祁哥哥说话,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此时的月色,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气氛缓和了好多,颜舜祁也便不再担心。他要赶紧回去,因为早晨的时候。楚君颢已经来到了陈戈岭,若不是寻找巧巧。颜舜祁就将兵符交了出去,这样对于君颢也算是有交代的。
看着巧巧单薄的衣衫,颜舜祁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在肩头,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巧巧开口道:“我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呢!”说话之间,火把下出现了柳子煜的脸庞。
许是冻得久了的缘故,柳子煜的脸色,看起来已经面黄如纸。嘴唇都发紫了,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颜舜祁一眼便认了出来,一面问巧巧经过,一面要王启波帮忙抬走。
谁知王启波得知此人是柳子煜的时候,立刻大发雷霆:“就是他们柳家!害得我妻离子散!我如何还会救他?”本来答应帮助颜舜祁的条件,就是找寻柳子煜报仇来着。
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启波的内心,被仇恨塞得满满的。颜舜祁见状,不觉轻轻拍着他的肩:“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眼下之计,我们留着他还有用……”
飘飘渺渺一阵烟雨,夹杂着寒凉的北风。在半空中,席卷出来一层烟雾,薄薄的景象,看起来宛如春日。空气中,氤氲着新年的味道。是了,算算日子,还有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往常在宫里的时候,御膳房都会备下丰厚的宴席。然后到了旧历的年夜,便会祭祀宗祠,平安守岁。后宫女眷团聚一起,守望新的一年的到来。看夜空中烟花盛开,渲染绽放。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推开窗子,遥遥望着空中冰冷的夜色。尺素顿觉孤寂落寞,此时此刻的林一凡,会在做些什么。他是否,过的安好。尺素想到这里,不觉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如今林一凡身在公主府上,自然是锦衣华服,良辰美酒。怎会过得不好?而且这几天端木焜一直去探视,回来都说林一凡平安。可是不知为什么,从端木焜的眼神中,尺素看到的不是“平安”。
烛火昏暗了一些,尺素不觉起身剪了一小截。此时房间里,变得有些亮堂。转而听着隔壁房中,端木瑞平沉重的咳嗽声。尺素的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不知何时,端木瑞平才会死去。
记得上次元易斌来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元易斌。相信元易斌不会治好端木瑞平的,但只是伤毒之症,还是慢慢浸染内脏的。所以尺素还是在等待,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墙上的自鸣钟,敲击了十一下。是时候该休息了,尺素关好窗子。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桌案上的一封书信。什么时候的事情?谁送来的?是了,尺素怎么忘了,是蝶衣送来的信呢。
还是晌午她预备休息的时候,蝶衣走了进来。然后送了信后,什么话也都说便走了。想是自己太过疲倦,所以也没有在意。如此想着,尺素便随手拆开信笺。细细的阅读起来。
是纤云寄来的,上面说玉池要求林一凡在京都,负责召集原来的御林军。而今林一凡被端木蓉软禁,所以要尺素帮忙。仔细看去,的确是纤云的字迹无疑。看到这里,尺素瞬间明白了。
原来她一直顿觉着,端木焜在欺骗自己。果然如此,林一凡过得并不好。再次看了几遍信笺上的每个字迹,尺素的心里像是插了把刀子。端木焜,如果林一凡被公主欺负,便要休想坐稳西戎王位!
“你在骗我,”尺素看着端木焜平静的说道,在尺素看来,端木焜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可事实上,纤云并没有理由要去骗她。此时此刻,对于尺素来说,一定要去看看林一凡的。
然而她哪里知道,端木蓉对林一凡的那份情怀。而且端木焜害怕尺素不会帮他,害怕得不到王位。所以才会对尺素有所隐瞒的,他可不想尺素知道真相。不然,这王位可就不是他了。
“过几天,”端木焜安慰着尺素,“我会亲自带着你,去看望他的。如今父汗病着,你若是此时离开的话。父汗定然不允,不如你暂且等一等……”“端木焜!”尺素立刻冲他大吼。
“我一刻也坐不住!”尺素忽然沉下声来,抓着端木焜的手,似有哀求似有命令般的语气,“明天,我要见到林一凡。不然,你就等着,给端木瑞平收尸吧……”此时,尺素只要见到林一凡。
暮色渲染了天空,琉璃点缀了一方美景。晴和的天气,温暖着整个冬日。仿佛,要将尘世带入春天的气息。尽管阳光有点单薄,却还是穿透了云层。在尘世间,寻寻觅觅了许久。
“公主府”三个大字,在黄昏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落寞起来,尺素记得这里。这里曾经是一处荒田。后来却被西戎占领,为端木蓉修起了公主府。也难怪,百姓们怨声载道。
府门前的石狮子,加上两盏大红宫灯,尚在风中摇摆。尺素推开门子的时候,可以听得到有人在哭泣。是岁月的斑驳,侵蚀了血泪吧。不然这里的府邸,怎会沾染委屈的热泪。
如果说端木蓉还算是有点良心,也就不会霸占良田,盖什么府邸了。叹息,悲伤,唏嘘。尺素还真是有些可怜,那些肥沃良田。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定然会大丰收的。
只是这一切,由不得她做主。跟着端木焜进入府邸,沿着回廊一路往东。便来到了东厢房内,炭火熏染了屋子。如沐春风,左手边坐着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身材高挑,面容姣好。
端木蓉,一定是西戎的三公主端木蓉了。尺素暗暗猜测着,然后以额叩地。口里称呼“公主千岁”,纵然心里担忧林一凡,却不能失了礼数。这个端木蓉,看着应该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尺素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得端木蓉说道:“你就是于尺素?我父汗纳的妃子?听说你以前,还曾经是楚君琰的女人……林一凡也喜欢你,你到底是有手段的。”
这番话,着实让尺素愣在那里。什么叫做“有手段”?当初嫁给楚君琰,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今被俘虏来,服侍端木瑞平,也是为了复国而已。与林一凡的情感,才是真心的。
听着端木蓉在这里随意说着,尺素的心里,顿时有些窝火。她立刻打断了端木蓉絮絮叨叨的话语,正色道:“林一凡乃我东麓御前侍卫,而今他在公主府上养伤。我来探视,如何有错?”
如此义正言辞的说辞,倒是让端木蓉对尺素另眼相看。她以为尺素,会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女人。没想到,会是如此的长远目光。其实端木蓉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听闻尺素要来府上,她只是害怕。害怕尺素发现了她喜欢林一凡,会对她下毒手的人。而今看来,是端木蓉自己想的多了。她立刻站起身,抚着尺素的手,笑着道:“放心,他过得很好。”
“我要亲眼,见到他,”尺素的话语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端木蓉本欲好心相劝,留住林一凡。假使留住了林一凡,也还算是对于西戎,有所帮助的。只是,那时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东厢房里,隔着窗子看着尺素照顾林一凡。端木蓉的心里,起了无名的醋意。“大哥不该带她来,”她还埋怨着端木焜,“林一凡若是做了西戎驸马,会帮助大哥的……”
这自然是端木蓉的想法,在端木焜听来。连连摇头表示反对:“什么西戎驸马?你莫要痴心妄想!我还要利用尺素,坐稳王位呢……”这是端木焜的打算,为了王位,他必须反对端木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