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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一片,鸟鸣声声。花木林里,珠花淡荡。一点一点的栀子花瓣,尚且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掩面哭泣。那是对淡然的春天,留恋不舍的缘故罢了。随着蝉儿的嘶鸣,夏日愈发悠长。
绵软的阳光,轻轻浅浅的辉映着每一处。廊檐下,却是一幕剑拔弩张的气氛。看着怒目而视的穆辰轩,婉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代表对他的歉意。穆辰轩生气,也是应该的。
如果当初,自己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阻止君琰的行径,不然也不会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而今想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她在心里想了许久,方才慢慢开口问道:“元大人在么?”
此番来太医院,婉凝是要找元易斌的。她从柳子煜口中已经知晓,君颢下一步的计划。那么宫里的行动,也应该由她一分才是。她想着元易斌或许,可以帮助到自己。
可是她没有想到,元易斌竟是神色无奈的道:“汐月现在家里,动不动就生气……她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的身上……所以我想着,就不能够帮助你了,燕姑娘,对不起……”
原来汐月被废,竟然也是婉凝的缘故!她一时怔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当初,她求着君琰放了元家,她才肯答应治疗眼睛的。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让自己,无立足之地。
本来的好意,却被汐月误会之深。好久好久,婉凝才慢慢回转过神来,转而看着元易斌道:“这么说来,你不肯帮我了?”她只想着,如何救出君颢。谁会知道,这条路这么艰难。
窗外竹影摇晃,打出一片斑驳的凉荫。婉凝只觉着头脑有些发昏,双眼也有些疼。耳畔处,却忽然传来穆辰轩的冷笑声:“这回,你尝到了世态炎凉的味道。燕婉凝,你这是自作孽!”
呵,这句话说的很是恰当。记得当初君颢也曾说过,仿佛自己真的是这么一个人。只要跟自己接触过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对不起,”婉凝轻声说道,话语里尽是愧疚。
当很多年以后,婉凝坐在万寿宫里,回想着当时的所作所为。不觉对当初的行动,感到悔之不迭。年轻时的莽撞,只会让自己悔恨终生。对于元易斌和穆辰轩,她负了他们太多。
还有守候自己的萧易寒,而今想来,确乎都是婉凝的错。假使当初,婉凝没有入宫的话。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至少她不会左右为难,得罪很多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穆辰轩冷言。
穆辰轩看着面色苍白的婉凝,不觉冷哼一声:“谁会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害死了我大哥,我不会放过你的!燕婉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说到代价,婉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是想不起来,她是不愿去想。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就是她所付出的代价。当初她以为,是西戎部族放的火。谁知道,却是穆辰轩推翻了火炉。在盛夏之日,点燃整座皇宫。
她苦涩的笑着,终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而今眼下之际,是要征得元易斌的帮助:“元大人,我会向元姑娘解释的。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孰是孰非,便在三天后分晓。
柔和的房间内,点燃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清新优雅,只是房间内没有点燃烛火。透过窗户,可以看得见空中的明月。一片清辉,像是缥缈的音乐。静静地趴在一旁,享受夜的静谧。
微闭双目,回想着午后探视君颢的场景。不觉让婉凝难过伤心,她看到君颢坐在桌案前。被木格窗上的阳光流过,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像。有多久,没有看到君颢这样子了。
日日夜夜的念想,让婉凝不忍。“君颢,我能做些什么?”她知道了其中的计划,渴望着出一份力。毕竟那块兵符,她还未拿到手。关于这一点,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办。
光影柔和,疏疏离离。但见得君颢头也不抬:“你连半块兵符都拿不到手,还能做些什么?”虽然看不到君颢的神情,但是听他的话语。似乎多少有些毫不介意,婉凝的心有些疼。
她走到君颢跟前,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在明天拿到兵符,不会让你失望的。”她说的很是诚恳,却得不到君颢的一点称赞。因为这个,所以她才要求元易斌的。
不管怎样,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对于元易斌,她还是有把握的。“元姑娘仍旧是妃嫔,”婉凝坚定道,“寿诞那一天,我自会有法子。现在只要元大人肯帮我……”
思虑许久,婉凝终是想到了对策。相信作为交易,元易斌不会不答应的。而且,这也是关乎元汐月。听着婉凝的话语,元易斌有些为难。当初他的权衡态度,害了许多人。
怎么办,是要继续帮助婉凝么。他想着如果帮的话,就会化解汐月和婉凝的矛盾。如果不帮的话,那么汐月就会记恨一辈子。左右思虑之下,元易斌终是开了口:“为了汐月,你要我怎么办?”
“元大人!”穆辰轩从旁边大踏步走来,立刻制止道,“切莫上她的当!她要谋反!元大人要三思!”怎么这个时候,穆辰轩会忽然出现。而且还会说出“谋反”二字,婉凝有些吃惊。
看着婉凝惊讶的神色,穆辰轩有些得意:“我不管中间渊源如何,但只是你要谋反这件事。我要禀告当朝圣上……”“穆公子是不想见到父亲了,”婉凝一声言语,让穆辰轩无言以对。
当初进宫,就是为了救出父亲。如今却被眼前之事蒙蔽,穆辰轩一时微怔。半刻才道:“你这话,究竟是何意?”在宫里这些日子,他对婉凝已有所耳闻。知道她冰雪聪敏。
原来婉凝曾经做过御前侍女,也帮助过君颢起草诏书。这么说来,她的见识必然不少。见穆辰轩沉默不语,元易斌为了汐月,便附和道:“燕姑娘或许,可以帮助你的。”
丝缕栀子花香,萦绕房间。将炎炎夏日,渲染出一片清凉。可是他的兄长这份恨,又将如何。婉凝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不觉问道:“我若救出穆大人,穆公子可否原谅我?”
当时的处境,婉凝只能如此应对。缓兵之计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不然怎么堵住他的嘴?不过后来的大火付之一炬,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影。不过还好,婉凝最后还是找到了。
暖风细细,半空中的云朵儿卷成一团,像是一块儿棉花。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儿风。仰头望天,甚至可以看得到清澈透明的底色。那是夏日间,难得的好天气。
推开窗子,可以看得到园子里的栀子花。虽然已经衰败,却残留着干枯的花径。顽强屹立,似乎从未倒下过。记得婉凝曾经说过,栀子是一种很坚强的花,从来不会因为风雨而倒下。
从前天开始,元易斌来给自己诊脉的时候。可以断断续续的猜测到,就在汐月寿诞那一天,会有一件大事要发生。萍贵人知道,那必是筹谋已久的计划。如何实施,她也无从得知。
本来她是不用关心这回事情的,可是她的父亲陈书阁,也参与其中。她就不得不要探听一点,元易斌说的也很是隐晦:“贵人安心在宫里,哪里都不要去。到时候自会有人救你……”
那个人会是谁,萍贵人不得而知。只是听到元易斌这么说着,她的心里像是石头落地似的安稳。关于父亲陈书阁,也是无暇来看她。或者说,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而已。
“皇后姐姐!”随着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便传来那个熟悉的音调。萍贵人放下书本,忙起身去开门子看。却是多日不见的江苓嫣,这个时候她来锦祥宫做什么?
记得三个月前,婉凝离宫不久。江苓嫣便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她就离开了皇宫。本欲打算着照顾几天,谁又知道母亲竟是去世了。她又写了信,这才带着母亲的棺木,回了南翔老家。
来回路途遥远,加之她的精神不太好。这才耽搁了这么久,回来的时候便听闻柳皇后病逝的消息。她也便赶忙来锦祥宫,想要看一看怎么回事。只是这哭声,在萍贵人听来甚是虚假。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江苓嫣就时常会奉承柳皇后。但是暗地里却互相较劲儿,甚至于想要扳倒皇后。由此可见,江苓嫣的心思多么深远。眼下可好,柳皇后的死正合了她意。
“什么时候的事儿?”江苓嫣一面抹着泪水,一面问萍贵人,“我这连皇上都没见,就先来看望她,谁想到……”说着说着,江苓嫣又止不住的落下泪来。看的萍贵人,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不知过了多久,江苓嫣才止住哭泣。转而又问道:“我想去拜祭,以表达我的心意,妹妹可否一同前往?”这番话究竟何意,萍贵人实在是不知。一时之间,她有些无措。
到底定在什么时候,当萍贵人问起的时候。江苓嫣竟是说道:“后天如何?”后天的时候,不就是元易斌所说的“大事”么?这个时候,江苓嫣忽然提出拜祭柳皇后,是何居心?
她低着头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恕妹妹不能前去,我身子最近不好……”说话之间,萍贵人已经咳了几声。其实她是不想,看到父亲出什么意外。毕竟自己留在宫里,也好有个照应。
江苓嫣便端起茶水,递到萍贵人手边,说道:“如今虽说天气热,夜里却凉一些。你也要好生保重身子……”三个月不见,江苓嫣变得如此体贴。让萍贵人有些讶然。
微风拂动,卷起池塘上的一圈圈涟漪。疏疏离离,淡荡出一层层岁月的年轮。碎石小径,花木影里。生出一阵隐隐的暗香,轻轻袅袅。隔着小径望去,却是一院墙的绿藤萝。
风乍起,吹起遍地藤萝香。像是瀑布似的藤萝,流淌在低矮的院墙处。那深深浅浅的绿色,来回翻动。每一个生命的色彩,都在叶脉之间悦动。这夏日的绿藤萝,让人流连忘返。
“昭仪娘娘的这份心,相信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会感受到的,”萍贵人说着,不觉双手合十。她实在不明白,江苓嫣找她做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聊天而已。
不过在火海蔓延皇宫的时候,萍贵人方才晓得。似乎这一切,都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当初她的回答,像是给与了江苓嫣一些消息。她顿时颇多后悔,怨恨当初所言。
记得江苓嫣随着自己,一起走过那道低矮的宫墙。回身遥望,是一道朱红色的大门。上面写着“西华门”三个字,威武严肃。这道门,是宫人探亲时的地方。也是在这里,萍贵人认识了江苓嫣。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江苓嫣会联合边关军队。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江苓嫣可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女子。大约是,自己认错了她吧。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也便是如此。
“你父亲他,还好吧?”江苓嫣无意识的问话,其实是想要从萍贵人口中打探消息。此番回宫,一则是向朝廷争取为她亡母追封名分。二则,是要帮助萧易寒等到军队到来。
只是萧易寒的弃暗投明,让她顿生失望之感。这才暗里告诉了君琰,将边关军队全部调换。说是后天祭拜柳皇后,其实是想着支开萍贵人。以此为人质,这样陈书阁就不会动手了。
“因为你很单纯,”后来在当萍贵人问起的时候,江苓嫣如是说。不过也确实如此,萍贵人即使后来逃离火海。却还是逃不过自己的软弱,她学不会坚强。更学不会,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就是面对元易斌的时候,她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开心。因为她知道“身份悬殊”这四个字,她没有伊芙的勇气。不过到头来,她被江苓嫣所害的时候。方才大彻大悟,这便是醒悟。
原来想要坚强,其实只是命运所迫。一如后来的婉凝,或者是逃离在外的伊芙。萍贵人嗫嚅着道:“你若是放了我父亲,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就这样一句话,将所有人葬身火海。
听着萍贵人的话,江苓嫣的心里颇为得意:“那好,把陈书阁手里的半块兵符给我。边关的军队,我留着还有用。”“好,”萍贵人为了父亲,不惜答应了她的要求。
因为江苓嫣知道萧易寒的转变,倒不如自己拿着兵符。或许君琰会感激自己,封自己为皇后也说不定。“彦丽儿要做皇后,简直痴心妄想!”江苓嫣只为后位,却终究败给了彦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