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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成堆,画山成翠。一盏清风,抚动人心。往事如风,苦思相随。一路上,婉凝的心很乱。在听闻纤云告诉她,君颢准许了伊芙公主诊脉时。婉凝险些昏倒,她不敢相信,君颢会让伊芙诊脉。
且先抛开她深深依恋着君颢的心,那伊芙公主正如萧易寒所言。是西戎之人假冒,会不会对君颢对下毒手?素来谨慎如初的君颢,又怎会让伊芙诊脉?难道,难道是君琰又说了什么不成?
此时她越想越乱,脚步也变得不听使唤。脚下一个趔趄,便歪在了地上。纤云忙扶起她来:“姑娘这是怎么了?看着心神不定。”“没事儿,”婉凝扶着纤云起身,便急急地赶往正阳殿。
不想殿外的突也其正在守着,见了婉凝脚步匆忙。便拦了下来:“公主正在为皇上诊脉,还请姑娘这就回去。”“大胆!”纤云立刻呵斥道,“你不过是小小使臣,怎敢拦燕姑娘的大驾?”
“她是正阳殿的御前侍女,”一旁的王连瑛走过来,对突也其说道,“你还真是胆子大,也不问问就出手拦下。”这突也其才看了婉凝一眼,忽然想起昨日在西宫门所见。大约,便是这个姑娘了。
他转而笑着道:“原来是燕姑娘,请恕下官适才看走了眼。”婉凝也没理会她,而是径自前往正阳殿。然而突也其却仍然是拦住道:“公主诊脉,不希望有旁人打扰。还请燕姑娘见谅才是……”
婉凝怒目圆瞪,冷言对突也其道:“皇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么?”说着,她便硬要闯进去。谁知君琰,却不知从那里冒出来,阻拦住了婉凝:“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包括燕姑娘。”
这可是君颢说的话?婉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气呼呼的指着君琰骂道:“楚君琰,只当是我燕婉凝认错了你!”她以往认识的君琰,温婉和顺,对待丽妃和自己,都是体贴入微。
谁知今日的君琰,竟然变得宛若两个人。如果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那么权利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姑娘若是硬要进去,那便可杀了我,”君琰忽然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婉凝几乎都不认得他了。
“杀了你,是么?”婉凝一时气恼,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地对着君琰的胸口,深深地扎了下去。“这样,可以了么?”婉凝看也不看君琰的伤口,便拂袖进入殿内,她的心里记着君颢。
绕过大插屏,婉凝径自来至内寝。但见伊芙正坐在塌边,轻轻的吹动着碗里的汤药。然后便要用小汤匙,喂食君颢吃药。而君颢却双目微闭,似乎睡的很熟。伊芙公主身上的迷迭香,让婉凝心里一惊。
必定是君颢被迷迭香迷倒了,这才在榻上不省人事。婉凝嘲讽着说道:“公主还真是体贴,如今尚未进宫为妃,便这般照顾夫婿了?”
“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伊芙说着,便要将汤药给君颢喂下去。婉凝赶忙将汤药接在自己手里,对伊芙说道:“我们东麓后宫,为了主子的安危。是要奴婢亲自试药的……”
那伊芙尚未开口,便见婉凝将那碗药一饮而尽。“我费心所熬的药,如何治愈皇上的病?”伊芙顿时气恼之极,婉凝却抹了抹嘴,冷笑着:“公主有此心,大可再去熬一碗药来。”
落满积雪的长廊上,尽是满地的愁绪纷飞。婉凝暗自庆幸,替君颢打发了伊芙这个假公主。谁知道她会不会使什么花招?就在她准备去请御医时,却只觉着胸口发闷。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凝,小凝,”是君琰的声音,婉凝努力睁开眼睛。却怎奈宛若黑夜,她伸出手来胡乱摸着。竟是触到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是了,是自己方才刺伤的君琰的心口。血痕尚在,伤痛未及消散。
她甩开君琰的手,冷言道:“如果这碗药,被皇上喝了。那么后果可想而知……”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心里却很是欣慰。至少,保住了君颢的命。看着婉凝淡然如尘,君琰顿觉心生悔意。
“小凝,对不起,”君琰喃喃自语,“我不是,有意针对于你的。”“他是你的皇兄,”婉凝一字一句道,“你竟然如此害他,楚君琰,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丽妃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君琰曾经说过,要保住君颢的命。但不代表君颢不可以受伤,伊芙公主的药里。夹杂了一些绮靡草,可以让人双目失明。至于有无解药,君琰便不得而知了。这一点,让婉凝更加觉着,君琰的虚伪心。
好在纤云一直陪伴着自己,度过人生最黑暗的岁月。纤云曾经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坚强,不然就是她也会看不起自己的。“纤云,扶我回宫,”婉凝不想再听到,君琰对她说的话了。
“小凝,不要对丽妃说起,”君琰忽然开口道,“我怕她,会难过的。”婉凝没有回应,扶着纤云往正阳殿而去。纤云则去传唤元易斌,替婉凝诊脉。为了不打扰元易斌诊脉,纤云便退了出来。
守候在殿外的王连瑛,见了纤云便问道:“燕姑娘如今如何?”“看着很不好,”纤云连连摇头,又问起了君颢的状况。王连瑛便叹息着:“皇上倒没什么事儿,只是今日劳累,多睡了一会儿。”
“那伊芙公主诊脉一事,皇上可否知道?”纤云想要告诉君颢,有关伊芙陷害婉凝一事。王连瑛摆手,低声道:“西戎之事让皇上烦忧,你若是说了,皇上会更加担忧的。”
纤云听了此言,不觉长叹一声:“有苦难言,才是最难的事情……”不消片刻,元易斌便走了出来。纤云忙上前问道:“姑娘究竟怎样?有没有事儿?”“她只是暂时失明,”元易斌安抚着纤云,“我会尽力的。”
当纤云来到寝殿,看到了榻上的婉凝。双目黯然失色,让纤云的心儿一沉。她慢慢的坐在旁边,轻声问道:“姑娘怎样?”“不妨事儿,”婉凝淡然的笑着,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纤云的心儿。
半晌,婉凝才说道:“我会离开一段日子,你会陪着我的,对么?”那段日子最是黑暗,而纤云就像是暗夜里的一根手杖。指引着婉凝,一点一点的往前走去。婉凝无法忘记纤云,她是自己在宫里最好的姐妹。
去往哪里最是安全?婉凝一时有些迷茫。纤云说道:“不如去往王府,尺素会照顾姑娘的,咱们也好随时观察王府举动。”这个建议不错,只是君琰害了自己。婉凝有些犹豫,从那一刻起,她便对君琰产生了隔阂。
幽静的锦祥宫,是萍贵人一颗平淡的心。自从上次“陷害”君颢一事,她便被君颢软禁于此。因祸得福,她的父亲很快,得到了君颢的重用。薛梓若也同样的,禁足此地。皇后不想再看到她,便将她关在了锦祥宫。常常是抚琴泄愤,扰的萍贵人难以入眠。
这天梓若又在撩拨琴弦,忽听得苓昭仪驾到的声音。她却好似没有听到,继续抚着琴弦。江苓嫣走到萍贵人的房间,看到了她正在绣花。遂笑着说道:“妹妹真有闲情雅致,绣的莲花栩栩如生!”
“嫔妾不过是闲来无事,”萍贵人边说,边继续绣着。看着萍贵人淡然如水,江苓嫣便拍着她的肩,低声道:“皇后害你与此,你竟然还能坐得住,本宫不知道却是为何……”
她的心头猛然一沉,手里的绣花针,不觉戳到了指尖。一星血顿时冒涌出来,很快便浸染了绣帕。洁净的绣帕,忽然多了一片小小的血痕,看着很不搭调。萍贵人忙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伤口。
看着萍贵人这般在意,江苓嫣不觉轻笑:“本宫知道,你其实还是很在乎的,不是么?倒不如本宫帮你一把,如何?”忽然,萍贵人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婉凝的那句话:“如今后宫,唯有苓昭仪才有手段。”
现在江苓嫣找自己,不过是问问自己的意思罢了。可是萍贵人素来不喜这种交易,她便淡然道:“若不是为了清誉,我怎会轻易走出锦祥宫?”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对面传来的琴音。
琴声哀怨绵长,清丽茹素。江苓嫣不觉看向薛梓若那里,她的满面怨恨,都写在了脸上。遂轻笑着对萍贵人道:“后宫如她这般,必然活不长久……她一直都是如此么?”
萍贵人叹息着点头:“从皇后罚她来锦祥宫,已经有三天了。她每天都会抚琴的,昨儿还把手弄伤了。”“是么?”江苓嫣想着,梓若必是为了上次,自己嫁祸与她。这个薛梓若,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她鼻子里冷哼着,对萍贵人说道:“入宫伊始,她便偷了本宫的珠花。如此不安分之人,留在宫里又有何用?”萍贵人听了这话,心里对江苓嫣有些发憷。也没敢说出来,仍旧是低着头绣着花儿。
“她天天弹琴,你倒是夜里睡得安稳!”江苓嫣说着,便踱着步子,走到对面的房间里去了。萍贵人正要去劝阻,却被侍女蝶儿拦下了:“娘娘的脾气,贵人难道不知道?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就是因为萍贵人的“不争”,才导致后来梓若的离去。她开始懊恼起来,当年为何不鼓起勇气。守着梓若也好,不过还是婉凝说的没错。梓若这是自作孽,她种下的因果,自有她去承担。
隔着一道廊檐,江苓嫣走到古琴前。伸出手来,轻轻按住了琴弦。梓若双手也便停了下来,头也不抬道:“昭仪娘娘所为何事?”“本宫与萍贵人饮茶,你饶了本宫的清净,”江苓嫣慢慢的加重了语气。
本来因为拉拢丽妃不成,烧毁善光殿。被皇后责罚,后来又被江苓嫣欺侮,薛梓若的心里更加烦闷。她听了江苓嫣的话,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江苓嫣高傲的眼神,不觉冷笑:“这里是锦祥宫,不是娘娘的长春宫。”
“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便是本宫的天下!”江苓嫣越说越发得意,“你一个小小的薛美人,也想要与本宫争斗?哼!你可真是太过天真!”梓若听得出来,这江苓嫣是来找茬的。
而且近日,她的堂兄,正在回京的路上。江苓嫣怎能不颐指气使?梓若按耐住内心的躁动,轻轻笑着:“昭仪娘娘说的没错,嫔妾是没这个本事。皇后娘娘,可就说不得了。”
“你不用跟本宫耍嘴皮子,”江苓嫣轻蔑一笑,然后便将一枚玉佩,递到梓若手中,“不管怎样,你我都无法斗过皇后……这块儿玉,就只当是本宫的赔罪。妹妹可否与本宫,言归于好?”
看着江苓嫣前后判若两人,梓若真不明白。江苓嫣到底为了什么,她看着那块儿玉佩,不觉冷笑:“只怕我拿了这玉,娘娘又要禀告皇后,说是我偷了娘娘的玉。我还没有那么傻!”
听着梓若的话,江苓嫣立刻“咯咯”笑着:“妹妹如今,竟是聪明了许多!只是本宫这次,是真心的。”她说着,便将玉佩硬塞到了她的手里。随后,又轻轻的拍着她的肩:“梓若,本宫不育一事,便有皇后从中作梗。”
梓若顿时大惊失色,素来得宠的苓昭仪。无法生育一事,竟然是被皇后暗做手脚!难怪,难怪江苓嫣会这么嫉恨皇后。那么这次的江苓嫣,是不是也来拉拢自己?梓若胡乱猜想着。
果不其然,江苓嫣正是此意:“堂兄虽然身为将军,皇上对本宫有所忌惮。可是皇上也在暗里部署,皇后也要帮助皇上,将本宫打压下去的。”原来后宫争斗,竟然也如同朝堂一般。
但只是后宫一旦与权力相交,就会变了味道。梓若是一个单纯的人,她容易恨,容易受人恩惠。她得知婉凝骗了她,便心起恨意。被江苓嫣欺侮,便心起妒意。看到丽妃弱小,就便打压丽妃。
而江苓嫣也正是,看到了她的这一点。便要打算利用一番,相信更容易做自己的替罪羊。起码自己万一出事儿,会有梓若来替自己出头的。果不其然,梓若思索了片刻,便问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本宫会让你承蒙圣宠,”江苓嫣信誓旦旦道,“其实后宫本来,就不是一个安稳之地。你在这里发牢骚,皇后又岂会知晓?倒不如奋起反击,给皇后一个致命的打击!”
梓若听了这话,不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皇后实力强大,皇上也忌惮三分的。”“树倒猢狲散,”江苓嫣轻轻笑着,“本宫有堂兄做靠山,怎会怕她?”其实江苓嫣还有君琰做后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