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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宗宗主又看向乘星,道:“还记得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吧?”就好像一个很久没有见面的朋友一般。
乘星又怎么会忘记当时的情景呢,应该说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年他三岁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丹宗的弟子,和其他弟子不同,他是被捡来的,从小就生活在丹宗,捡他回来的是丹宗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丹师,确切的说,应该说是快要被淘汰的丹师。
他称呼捡他回来的人为老师,在老师那一间小小的房间里,就是他们两个生存的地方。
小小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炼丹的知识,比如仙草的分类,辨别,品尝,又或者是丹炉的挑选,锻造,还或者是火候的掌握,以及天下间各种用来炼丹的火种,书籍堆满了半边墙壁,高高地触碰到屋顶。
这些书都是老师年轻的时候学习过的,也有一些是最近和人家交换来的,只是这些书自乘星懂事以来,他就没见过老师看过。
他小小年纪很是好奇,有一次他问老师,为什么那么多书籍不看呢,老师苦笑着说道:“那些书对我已经没用了,你要是感兴趣你就看吧。”谁说丹宗的人就得一定当丹师的?老师认为小乘星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所以他从来没有强迫乘星学习过什么。
以乘星这个年纪,虽然淘气点,可是对于书本却完完全全没有兴趣,他一整天都在小院子里玩耍,有时候玩泥巴,有时候追逐蝴蝶,有时候趴在老鼠洞口等着老鼠出来。
春去秋来,秋去冬来,这年乘星四岁了,和同龄孩子比起来,他面黄肌瘦,头发更是枯黄像极了干草,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丹宗创立至今,实际上丹师的竞争极其激烈,甚至可以说,平均每天每一个时辰丹宗都在淘汰丹师。
老师作为丹宗里数以万计的丹师,其实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心里清楚,丹宗今后的竞争会更加激烈,而自己的实力实在很难再有提升,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淘汰出去吧。
老师这样想着,这天夜里,他出奇的没有和其他丹师在一起研习,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本来他是不必如此的,因为即便成为不了丹师,离开了丹宗照样可以找到其他事情做,甚至可以脱离修真界,去凡俗世界生活。
可是他现在不同了,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个牵挂,虽然只是捡来的孩子,可是两人早就有了感情,面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风暴,他不得不为这小家伙考虑。
冬天的雪下得很厚,可是丹宗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数以万计的丹师还在丹房里没日没夜地研习着自己的炼丹技艺。
雪压断了树枝,填满了池塘,压得雪山一夜白头。
老师望着丹炉发呆,他心里想道:“无论如何,也要为这个孩子留一条后路,一旦我被淘汰出丹宗,那个孩子绝对不能跟着我去外面受苦,修真界是残酷的,他需要一个归宿,一个强有力的归宿,丹宗正是这个归宿,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留下来。”
乘星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知道老师心中在想什么,他只是对大人的世界感到好奇,但却不会产生兴趣,他的兴趣还是在玩上,每一天快快乐乐地玩耍,就是他这一天最大的满足,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和他玩,没关系,他一个人照样玩的很是开心。
这一天,老师因为一件琐事和另外一名丹师吵了起来,起初顶多是动动嘴,可是后来两人谁也不相让动起手来。
两人的冲突很快引来很多人的围观,人们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拉开,然而两人已然势成水火,和解显然不可能。
接着两人谁也不服谁,最后决定打赌定速影,两人打赌谁能炼出的丹药最好,谁就是胜利者,当然,还有个附加的条件,输了的人立刻离开丹宗。
因为丹师的尊严,老师绝对不会放弃这场打赌,双方要炼制的丹药属于同一种,需要的材料也不是很难找到,他们约定三天后在丹房里比试。
老师答应下来的赌局他无论如何也要去赢,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要炼制出那种丹药绝对没有问题,可是要炼制出最好的,就有些吃力了。
老师这一整天用了半天收集材料,另外半天他在多次试练自己的手法,他知道对方的实力,两人的丹道水平是旗鼓相当的,要赢的话,自己炼制出来的就得比对方强,哪怕强上一点也行。
这天夜里,乘星迷迷糊糊看到老师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以为这是在做梦,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老师笑的这么开心过。
老师这一晚炼制了十几炉丹药,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他找到了可以战胜对手的方法。
三天后,老师和那人开始了比斗,两人面前各自有一个小小的丹炉,那是丹师吃饭的宝贝,丹炉不代表什么,可是对丹师的意义是非凡的,丹宗里,每一位丹师都保留着自己炼制出第一颗丹药时用的丹炉,对于丹师来说,的确算是意义重大了,就好像凡俗世界商人赚得的第一桶金一般。
老师为了今天能赢,所以拿出了视作宝贝似的丹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炼制成功丹药时用的丹炉,不是很大,上面刻有古朴的花纹。
比斗很快开始,按照一般来说,炼制完成至少需要三个时辰,双方将准备好的仙草放置在身旁,并用掌中的丹火引燃丹炉。
开始的时候,两人都很快进入状态,他们的步骤都很正规,看得出他们两个都是很专业的丹师,都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的。
奈何丹宗里竞争实在激烈,要从数以万计的丹师里最后留下不到三百人,这其中的淘汰率大的吓人!
丹宗已然壮大,所以丹师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担心自己的存在地位,只有留在丹宗,今后才可能获得名声和地位,这是所有丹师心中默认的,这也是他们的终级目标。
时间很快过去,两人面前的丹炉冒出白气,看来丹药马上就要炼制完成了。
两人几乎同时收起丹火,几乎同时打开丹炉的盖子,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老师所炼制的丹药突然散列开来,这一刻不只是他,一旁观战的其他丹师也都惊讶不已,按照常识来说,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发生在一个炼丹老手身上啊。
对方的炼制的丹药却完好无比,无论是外观色泽,还是气味,还是药效上,都可以称得上无可挑剔,当然离很好还是有些距离的,可是跟没有炼制完成的老师比起来,对方显然是胜利了。
老师将丹药拿起来,很快他的脸色大变,他突然疯了似的抓住对方的衣领,怒道:“是你对我的仙草动了手脚对吧,是你对吧,都是你做的是吧!”
那人一把甩开他,用力地一推,老师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地上,不一会地上便流出了一小摊血迹。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这突发的状况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那人支支吾吾道:“不关我的事啊,他输不起,是他先动手。”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孩子,这人正是乘星,他扶起老师哭着道:“老师,老师你怎么样?回答我啊,不要不理我啊……”
老师此时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他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看到乘星出现在面前,道:“对不起……”说完便气绝身亡。
后来乘星才知道,老师是因为疲累交加,加上心里负担太重,最终身体承受不住才去的。
这天夜里,他守着老师的尸身,不停地流泪,他终于知道老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了,都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好的归宿。
想到白天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肯出手帮忙的,要是有人站出来的话,老师说不定不会死了。
他弱小的心灵对那些人涌起了无限的恨意,他不停地擦着眼泪,眼睛已经哭红了,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在没有老师了,这间屋子今后也会只有他一个人了。
半夜,他哭过了,伤心过了,情绪也平复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那高高的书籍,暗暗下定了决心。
乘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完那些书籍的,他只是记得,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完成老师未完成的愿望,他知道老师的丹道水平其实很平常普通,没关系,不怕,老师走了,还有自己一个人撑着,不就是丹道么,自己就学给他们看,终有一天让他们后悔!
老师下葬后的某天,丹宗里发生了一件震动全宗的事情,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要和一个炼丹老师比斗,条件是自己输了,就离开丹宗,若是对方输了,就要到老师的坟前磕头认错。
这件事当时发生的时候还未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只是当这件事彻彻底底惊动全宗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然发生。
“你要和我比斗?开什么玩笑,一个吃奶的孩子,滚一边去!”
“你怕了是吗,那好,你要是怕的话,那我去找别人!”
“等等,我跟你比,我倒要看看,一个四岁小娃,能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