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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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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天,美稷热闹非凡。

    这是并州西河郡一个不出名的小县城,之所以不出名,原因在匈奴身上。

    杨凤是第一次来这里,低矮的城墙,城墙外遍地的牛粪,马粪,羊屎让他的战靴无处可放。

    早就到达的公孙越笑嘻嘻的快马而来,两只手在空气中碰撞,他的声音让周遭的牧民侧目:“大人有令,中军帐中集合。还请军候大人,随我前往。”

    杨凤收敛笑容,和渔阳郡长史关靖对视一眼,带着张狼派去的军候随着公孙越入了美稷城。

    美稷是一座县城,往南不远便是西河郡,自从匈奴迁至此处,原本汉人为主的县城逐渐残破,先零羌更是攻破,劫掠过一次。

    美稷县长忐忑的看着上万骑兵聚集在美稷,每日的战马嘶鸣就没有停止过。

    好在护匈奴中郎将袁恒待人颇有礼貌,来之前便派了使者告知,让他睡觉安稳了几分。

    美稷这样的地方,本身就不受重视,若非得罪了那些宦官,他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种地方,变作县长,担惊受怕的活着。

    原本的县衙被太守慌忙打扫,交与护匈奴中郎将办公,这便是公孙越口中的中军大帐。

    袁恒也不废话,买下一个小院子送与县长,便在县衙住下。

    数十甲士站在县衙门口,公孙越带着杨凤关靖大步迈入,让不知者暗暗揣测,这二人是谁。

    “末将拜见大人。”杨凤单膝下跪,行了军礼。

    关靖紧随其后,微微躬身,他不再是袁恒的下属,也不是军官,此番前来,是帮忙,而不是拜见上官。

    袁恒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张刚刚赶制出来的地图,呼道:“来人!上茶,二位请坐。”

    纷纷在胡椅上落座后,袁恒便下达命令,“公孙子瞻!”

    公孙越难得严肃脸,旁人不知袁恒,他却是明白。一跃而起,只等命令。

    “率三千骑兵,领曹伯操从左侧包围匈奴大营。”

    “诺。”

    “杨于飞!”

    “末将在!”杨凤赌气一般抬高了声音。

    “率三千骑兵,领何公正于右侧包围匈奴大营!”

    “诺。”

    “还请军候大人在这美稷呆上一呆,关长史,不知敢不敢随我探探这匈奴大营?”

    关靖微微一笑,“君之所愿,不敢违尔。”

    那军候冷声道:“中郎将大人莫要小窥在下,便是新卒,也不惧那匈奴人。”

    袁恒笑了,大步迈出县衙,待那军候拳头紧捏,方才说:“那便带着你的人,随公孙子瞻一道。”

    伴着马蹄声,匈奴人已经乱做一团,这是匈奴王庭所在,聚集十余万匈奴人,其中一多半人都能上马化作战士。

    但,上千张弓箭从左右环视,数千骑兵整戈以待,杀气逐渐升腾,随着那四千骑兵整齐划一的停驻在大营外面,任由羊群慌乱的在眼前乱窜,奴隶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使者待军阵一停,牛角号吹奏停歇,美稷的战鼓不在奏响,方才飞步前去,喝道:“护匈奴中郎将袁恒大人请南匈奴单于出营一叙,还不快快前去告知你家单于。”

    守门的匈奴人强作镇定,想说硬话的时候,故作不耐的公孙越张弓搭箭,好死不死的射在他身后的柱子上,绑着帛的绳子被射断,便是一般匈奴人都眼馋的帛随风飘舞,却无人敢于追逐。

    哭喊声一窒,营寨内的匈奴人有的捂住嘴,不敢说话,有的回了家,拿着武器就冲了出来。

    “我家大人说的话,尔等为何不礼?真以为你等借居这美稷城外,便有礼了?”公孙越拍马上前,喝道。

    使者不复刚才的桀骜,乖巧的回到了公孙越身后。

    “弓弩手——准备!”

    整齐划一的弓箭手骑着马上,少数持着弩机,对准匈奴大营。

    羌渠一张脸铁青,呼徵张脩之事不过五年,这些汉人就又想重演?

    匈奴逐渐脱离游牧,身边除了些许亲信,左右贤王具不在。

    “来人!”

    他还没到年老体弱,分不清是非的时候,遣了使者,不慌不忙的穿上甲胄,带着一二亲信,数十亲兵,护卫着前往营寨门口。

    袁恒没有下令突袭,他的目的不在此,上万骑兵齐聚此处不过是为了威压。

    压住这不如过往多矣的南匈奴。

    旗帜猎猎,一杆大旗在四千人当中,上书一个“汉”字,迎风飘舞,好不自在。

    “汉”字左右是一杆稍小的旗,上书一个“袁”字,惹得羌渠眉头直跳。

    世代被汉人影响的匈奴人,尤其是上层,对于这个“汉”字又爱又恨,爱着这个字代表的一切,也恨着这个字的一切。

    大抵可以用:我也很绝望,可我只是一条咸鱼。

    至少,袁恒是这样看待这些匈奴人的,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没有张脩的暴虐,杀了呼徵,立了右贤王羌渠为匈奴单于,那是朝堂的官员最近一次了解南匈奴,轻视了不知多少。

    一个王被杀了,仍旧无动于衷的匈奴,远远比不上正在崛起的鲜卑,逐渐衰落的羌人有威胁。

    袁恒骑在汗血马上,身后是侍卫,他们甲胄精良,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有几个从右北平都尉时便跟着他。

    这个时代的边军,掌握在诸多世家手上,带着亲信上任,离开,是规则的一部分。

    数十人踏着泥土,围着一个老者缓缓走出营寨,他们身着皮甲,手持汉剑,长矛,一双双眸子冰冷,藏不住里面的肆意,桀骜。

    天灰蒙蒙的,从匈奴大营后面逐渐压来,是暴风雪的前奏。

    “匈奴单于见过中郎将大人,不知中郎将大人此番到来有何要事!”羌渠站了出来,环顾四周,躬身,这不是他第一次看,也不是第一次心生无力。

    这是西河,不是五原,朔方,这几天冰雪便开始笑容,散落在四周的部落难以聚齐,缺少的甲胄、武器更是没地方补充。

    他不敢,也不能赤手空拳的反抗。

    袁恒骑在高头大马上,没有半分说话的意思,身边人伶俐的上前喝道:“久闻匈奴单于忠于大汉,我家大人前日到来,却不见左右贤王亲至,昨日美稷城中酒肆,有人言匈奴购买刀剑已久。左右拿下,昨夜有了结果,不知单于大人是否认罪?”

    一时剑拔弩张,不是谁都冷眼旁观,更不是谁都一言不发。

    汉人也好,乌桓人也罢,袁恒的嫡系,公孙瓒的精骑,还有各处借来的骑兵汇聚一堂,除了少数,大多没见过这般场景,恨不得打起来,捞些军功,得了赏赐,让家里好过点。

    营寨内的匈奴人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持着武器,睁大眼睛,恨不得冲出来,厮杀。

    这般沉默并不久,羌渠面无表情,不再心中叹气,抬起头说:“大人所说,即是匈奴,匈奴部落之多,大人也知晓。靠近草原者,几分向汉,几分向匈奴,还请大人一一甄别。”

    公孙子瞻微讶,他曾听上党太守张昱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找的借口并不算好,他却相信,无论如何,羌渠都会屈服,为了部落也好,自己也罢。

    理由、借口都不重要。

    中郎将大人盯上的是匈奴人,他看重的是军功。

    “如此甚好。”袁恒骑在马背,亮银色盔甲,红色战袍上面绣着下山猛虎,对视一眼,方才继续道:“此番甄别,还请单于大人多多配合。”

    羌渠一叹,见正题来了,不敢耽搁,顺着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说:“去岁大旱,南匈奴诸部受灾严重,只能供中郎将,五万羊,一万马,一千牛。”

    公孙子瞻做了坏人,喝道:“中郎将爱民如子,怎会要这般东西,倒是甄别部落,需要大量人手。”

    羌渠不敢捏紧拳头,在心中暗骂不知多少遍,把这四世三公的冤家恨透了,也不能解心中的愤恨。

    “甄别部落,所需,在下当一一点出,交于中郎将大人,至于人手,不知大人要多少。”

    公孙子瞻露出白牙:“今日一半。”

    黑压压的人头,左右三千以上,部落之前,大抵不低于四千,便是一万。

    他一抬头,便看到强弩劲弓。

    那张脩现在如何,全然不知消息,想必未受什么责罚,若是自己不从,这四世三公,又是那般好相与的?

    便是满部落不甘,羌渠也不得不点头同意,送上牛羊,战马,以求平安。

    他是匈奴人的王,更是自己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