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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瞿微微蹙眉,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阿……爸?”这什么东西。
“嗯,乖儿子。”
程雪一语落下还觉不够,又伸手摸摸他头。再看她眉眼,满目慈祥。
“……”燕瞿这才反应过来,黑着脸,一百个膈应。想他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调兵遣将手握军权的将军,如今竟在程雪这吃了亏,无奈苦于不通语言方式,只能把憋屈窝在心里。
“走了,出门了,再发呆就自己留下来了啊。”程雪将房间钥匙、手机尽数一把抓进背包,单肩挂着就往外走,燕瞿反应过来赶紧跟过去,顺手把门带上。
想必“静如止水,动若野狗”说的就是程雪。
古城自有韵,而燕瞿行走于此,实为惊煞世人,一为着装,二为气场。他走过这街巷,恍若遗失在凡尘间的,出自名家笔下的画中仙。
他并非如拼脸明星那般令人惊叹,只因得那浑然天成的气质使人过目难忘,不容侵犯,却低调而不张扬。野马般的刚烈亦有浓郁的书卷气,那样醇厚,自惊为天人。
相比之下,程雪相较于他而言,就显得难以驾驭了些。那目光更是热烈,骨子里的豪气在一对猎豹般的眸子中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哎,我说,在你们那边,一定不少窑子青楼的吧?”
见燕瞿一路沉默,程雪实在憋的难受,因为没人说话,两个人走在一起燕瞿也一脸尴尬,气氛怪异的很。索性程雪把“地主之谊”一尽到底,找些话题打破尴尬。
燕瞿点点头道:“嗯……是。”“质量都怎样啊?”“质量?”“就是皮相。皮相如何?”“勉勉强强。边关偏远,即便有军妓随行,亦多少不如皇城。”“还挺了解……但好歹也算有普通人的地方,就没个绝世花魁什么的?”“边关常年战乱,平常百姓都提心吊胆过日子,怎还会有这等人。姑娘都从何处了解到这些的?”“没有啊……但我看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话本,话本。”“尽些胡编乱造而已,怎会有那么多美人遍地跑且身居烟柳之地的。”
想方设法说燕瞿能明白的词对程雪而言实属为难,于是她暗下决定,只要燕瞿在这一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拉入现今生活节奏。四处转了许久,看一眼腕表,眼瞅着差不多中午了,便直接拽着燕瞿下馆子去。
“时间不够了,早中两顿合起来解决拉倒。放开了别客气啊。”
直到这会,两人才多少熟络了些。但当在坐定位置后程雪才发现,要想将燕瞿拉入现代生活的轨道,任重道远——
“这人唱歌甚是奇怪,竟还看不到人。”
“……那是音响。”
“音响是……?”
“……我回头慢慢给你解释。”
“这是……辣椒?”
“老干妈。不辣。”
“老干妈?”
“是个牌子……不,招牌。”
过了这头一天,程雪才发现自己竟还能有这等耐心,居然没骂脏话。
而燕瞿反倒来劲了,这地方还能有这么多稀罕玩意儿。本以为自己身居要位,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结果眼下却成了刘姥姥进大观园了。
只是程雪有种错觉,感觉像带了个孩子似的。
“住嘴放下那是芥末!”“成,你吃吧。汆不死你。”“你不是挺能吃吗?没水!”
“手机不要乱捣鼓啊!”
“别碰老子单反!”
半天下来,一个活力不减反而越来越亢奋,一个心力交瘁还要笑着面对。
然而转眼间两人便厮混在一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燕瞿看看一边一脸残念的程雪,头一次主动关怀:“怎么,累了?”程雪摇摇头,即使生无可恋地也要挤出个笑来。
“燕将军不耻下问勤奋刻苦热爱学习,在下自叹不如啊。”
瞅着眼前这“问题青年”,程雪打心眼儿里没辙,笑也不是气也不是,便也只得像个老妈子似的跟在燕瞿屁股后头收拾。
然而总体而言,两人在习惯、性格等方面惊人的相似,因此两人间也不乏共同语言。一起干瓶二锅头,你有我有全都有;或是对着哪个正点的姑娘啧啧称奇。两条最野的狗凑在一起,管他男女,皆为兄弟。
“你算是你们那的大将,一定很能打的吧?”
“还好。毕竟欲学便学万人敌。”
直到一天的磨合下来,燕瞿才大致摸清了如今的说话方式,自己的习惯也开始尽量向大众靠近,程雪算是欣慰。
“这叫还好啊?我们在军校,教过些军体拳,每次比赛、考试什么的都是一对一单挑,一点挑战性都没得,一群弱鸡。”程雪敲敲桌面,一脸的憋屈与不屑。坐在一边的人反倒“噗呲”笑出声,程雪虎着脸一眼瞪过去,马上噤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燕瞿还是清楚得很的,况且,好男不跟女斗——虽然程雪自个儿并没把自己当女的。
“兄弟,走一个?可能不如你们那边的佳酿。现在我们这,大多都是厂……商家生产的了。”程雪拿出前台买的啤酒,推到人前一罐,“这玩意儿,啤酒,最早出现的时候可是洋玩意儿。现在啊,德国啤酒算最好。”“德国……是哪?”“往西一直去,老远了,直达飞机也得6,7个小时。”“飞机?”“和你们那边的车马一样,出行工具,就是价钱不便宜。”“你去过?”“很久之前去过。”
程雪发现,其实跟这人互相唠唠也并非枯燥,再怎么说燕瞿不是个老顽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不低,还算令人省心。见燕瞿盯着易拉罐看的认真,程雪会意伸手拉起拉环。“瞅着啊,这么玩,很简单的。”清脆一声响,程雪顺手把拉环放在手边桌面上:“可小心点,剌破嘴皮子那得你自己解决。”说话间程雪抓起自个儿手边的罐子碰上他手中的易拉罐边上,小小一个动作便把她骨子里的野劲都显现出来。见燕瞿一脸不解,拍拍他肩:“在我们这,碰杯表友好,勉强算个日常常用的礼节?类似于敬酒了。我干,你随意。”说罢程雪便真的仰头一口闷,将空罐子捏扁随手丢在一边。
燕瞿在旁边看的发愣,表面上不动声色,暗自里程雪已经一遍又一遍刷新了他的认识。豪放如她,自当是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