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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颜并不在意,她意识里人人平等的观念让她一视同仁。她坐在那里,听说话,这两排座儿的人是工厂里的工人,谈论的无非是车间里的人和事,谁和谁关系如何,如何喝酒、打麻将、女人。背面的人在谈论谁妹妹在哪里上大学,谁谁谁在哪里读书,考的什么资格,社会政治及经济形势。李笑颜这才得知占了她座位的那个男人和那里的其他人并不认识,应该是上了车才结识的。至于换座位的原因,应该是出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外表一眼可见高下,谈吐的低俗与高尚张嘴立判。李笑颜不由的佩服跟自己换座位的人必定是个审时度势的精明人,虽然这种自己抢占高处,把别人挤落泥淖里的精明并不让李笑颜欣赏,但签于这是人之常情,李笑颜也安之若素。
但是李笑颜的存在却让这几个男人不能自已,李笑颜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对她的关注,极力表现出见识和风趣,却恰恰相反的明言了他们的低劣品味和狭隘短浅。其中之一眼神迷离放肆的盯着自己看,别的男人跟他说话,他竟然没听见,有个男人说:“别理他,他心里正乱呢。”那几个男人都会意,李笑颜端然稳座,就象是剥光了衣服坐在五只绿眼的狼中间。他们爱李笑颜坐在他们中间,虽然这使得他们不自然的肆意怒放着雄性的花蕊,欲求不满的气味欲盖弥彰的流溢出来,姿态丑恶。
李笑颜觉得这是一群不忠实、不坚定、不尊重、不认真、不明所以、经常流连于花街柳巷的低级男人,心里由然而起一种厌恶、鄙视、气愤。而这之前,她一直认为性这个东西是人之常情,不必掩盖,彰显无错,甚至于女人做妓的女男人做牛郎,都是无可厚非的行业。然而就在此时,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性的面目可憎。这气氛终于使李笑颜坐不住了,她尽量不经意的提起了东西,假装快要到站的样子,出了座位,那几个男人都眼神粘连的盯着她离开,李笑颜感觉身上粘满了他们身上流出来的粘液。
李笑颜连着走过了两节车箱,站在过道里,忽然明白为什么人们要势利,要往上爬,而不遵从于冠冕堂皇人人平等的正确观念,一视同仁,因为同不了,也没有平等,只有在层次和素养相当的人群里才能得到自己认为的尊重和认同,才能过的舒服。而底层可以保险的说并非没有高素质的人,但是迫于生存局限,大多数仍流于平庸,没有提高人性修养的诉求,也就没有一定水准的修养和境界。种子应该撒在良田里,不是因为贫瘠的地方大,就撒在贫瘠的地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是人生铁律。
李笑颜想起了程东浩所说:人人都不向往的人你感兴趣?那样的人我没兴趣。他是对的。要扎在优秀的人堆儿里,本身也要足够的优秀。最近网上流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词的新解:为字念二声,唯音,是修的意思,即人不修已,天理难容;并非原本传闻:自私有理之意。既然天理都不容不修己的人,那这种人遭受鄙视实属正常。
李笑颜感悟:男人和男人真的不同,有些人真是让人受不了啊,还是得争个上游。程东浩好,咬牙也要努力拔这个尖儿,先拔下来再说。
出了火车站,看天上是晴天,浮着几朵白白的云彩,李笑颜拔通了程东浩的电话,没人接。李笑颜琢磨这是什么意思?在考试?在生气?在上厕所?再不然在公司开会?或者约会?李笑颜不打则已,打没人接,心里顿时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起来,一阵心慌,想要再打。克制着没打,想他会回过来吧,如果有心的话。就算结束,也应该明确的说一句:“不要再打来了,咱们结束了。”对,是男人就应该这样明白直接、斩钉截铁。李笑颜之前淡定、无所谓的心情一扫而光,开始有点儿抓狂。她开始反省:这是不是爱呢?还是自己偏狭的自我被程东浩宠的太高,此时吧唧摔下来,产生了难以接受的落差?这才多久?吵了一回架,话说回来,那算吵架吗?比如说算,就这样断了,只能说明他对自己不是真心。经不起考验,小小挫折,就打了退堂鼓,也许他早打算玩玩儿算了,此时正好顺水推舟,掰了再找好的。
李笑颜拧着眉,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一定是这样。”心里不由怒火中烧,断就断,学校里有的是好人,一定要筛出一个才貌、人品、家世不输程东浩的良才。想了一路,单从相貌上来说,脑袋里还没有一个比程东浩顺眼的,许是想的久了,习惯成自然,这个可以改;人品好的倒是没太大问题,张和也就不错,然而勾搭他有点儿不忍心;家世,这个要慢慢的查,直接问,男生会以为这个女生太势利,爱的不是他本人,从而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然而嫁给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抠着手指头过日子,认识程东浩以前可以,现在,就有点儿贱卖的感觉。
回到了家,爸妈都还没有下班,李笑颜没有钥匙,就在小区里转。不到半年,小区里跟往年的冬天相比没什么变化,转着转着,就到了篮球场。有年青人和小孩子在打球,有几个认识的,李笑颜没有靠前,远远的看着。秦关,象风暴一样涌入脑海,扑的李笑颜一闭眼。然而脑海里汹涌澎湃,心潮起伏,想见他,李笑颜的眼泪刷的就流下来。她抱住他的感觉,那么充实、那么投入、那么销魂、那么不可抗拒,一时间,仿佛她就在他的怀抱,他的身影就在她的左近。一阵清冷的风吹过,李笑颜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抹了两行泪。带着心里满满的秦关,回到家,妈妈鲁遥已经回来了。
李笑颜早已经擦干了泪,故做轻松的说:“您和我爸过的怎么样?”鲁遥说:“还那样。”李笑颜说:“二人世界没有更浪漫吗?”鲁遥说:“老夫老妻了,你爸早对我没有激情了。”李笑颜说:“我不信,据我观察,我爸那人是水下火山,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水深火热。您不趁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开发,留神被别人开发了,别怪我没提醒您。您是聪明人,莫非还对我保密?暗自得意?”鲁遥笑道:“他是不错。”李笑颜说:“看,我眼光向来不错。”鲁遥说:“他是我眼光下的产物,跟你的眼光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是你的幸运。”李笑颜说:“还挺独。”鲁遥说:“你的男朋友呢?放假会不会来玩儿?我们都想见见。”李笑颜说:“还早。”
鲁遥说:“不要过早发生关系。”李笑颜说:“您挺了解我呀,不过也不用一直说,您总是这么说,不是变相的提醒我吗?不过呢,先打个招呼,我可能会有婚前性行为。这不是我的品行问题,也不是我的观念问题。看,我的眉毛,又浓又黑,阴的毛也又多又黑,象小孩子的头发,这就是性的欲强的表现,据说。所以如有不测,那是因为我的自然生理属性决定的,你们要有个准备。当然我会做好保护措施,也不会随便找个人解决问题,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给我,也给你们。”鲁遥说:“女人要更理性的看待这个问题,有时候一旦发生,往往不在你的控制之下,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节节败退,那就全完了,一生。”
李笑颜说:“妈,人算不如天算,对吗?我越来越觉得,我其实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我宁愿把一切交给上天,乐天知命,随遇而安。”鲁遥说:“你如果真能这样,也是好的。”李笑颜说:“爱这个东西,太理性了没意思。”鲁遥说:“没理性也没意思。爱里的理性是说:出于爱,会为对方考虑,因此会用理性来克制激情,以免泛滥成灾。如果一个男人做不到,只知道随性求欢,那他是危险的,不值得托付;如果一个女人做不到,那就只能说是倒霉催的了。”李笑颜说:“好的,知道了,我不会把自己随便交出去的。”
下午妈妈去上班,李笑颜买了菜,做了晚饭:肉炒冬菇、素炒洋葱,热了两个馒头,熬了一锅小米红枣粥。妈妈鲁遥早早的下了班,倚在门框上看着李笑颜炒菜做饭,母女两个一边说些闲话。爸爸李连风打电话来说加班要晚回来,李笑颜把饭温上,母女两个在灯下等着,也不开电视,就坐在客厅里聊天。
鲁遥说:“有他照片吗?”李笑颜说:“没有。”鲁遥说:“不寻常啊。”李笑颜说:“其实接触不多,因为是异地嘛,关系也没确定下来。”鲁遥说:“他一定很爱你。”李笑颜说:“不要因为您爱我,就臆测别人也爱我。”鲁遥说:“中秋、国庆的时候,他给我们寄来了月饼和干果,跟夏天的时候寄的那次一样,给快递留的是我的电话。”李笑颜说:“什么?”鲁遥说:“我一看就不是你干的,那就只有你那个男朋友了。你告诉他我的电话吗?”李笑颜明知是程东浩暗中调查的结果,怕妈妈担心,就说:“是,他以后不会寄了。”
鲁遥说:“吹了?”李笑颜说:“现在他不理我了。”鲁遥说:“一定是你的错。”李笑颜说:“干什么说的这么武断?”鲁遥说:“你不爱他。”李笑颜说:“我不爱他,就是我的错吗?”鲁遥说:“这么体贴入微的人很少见啊,你爸爸都没有这么细致。他哪里不如你的意?”李笑颜说:“吵了一架,他就不理我了。”鲁遥说:“不爱也不要伤害。”李笑颜说:“谁伤害他了,就是意见不合,很正常嘛。”鲁遥说:“你还没回答我,他哪里不如你的意?”李笑颜说:“他是个优质男,没的挑。”鲁遥说:“看,还是你的错。”李笑颜说:“好吧。因为他太好,我也没有把握,看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