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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两个女人围绕儿女之事谈心,卧室里的两个男人也聊着同样的主题。
“付哥,”马跑跑说,“元元这孩子对小跑好得我和老牛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回去好好劝劝她,不要来这么勤。她应该干好工作安排好她的生活,不要为小跑这个不成气的小子耽误了大好时光。”
“兄弟又说见外话!”付哥说,“元元时常来帮着照顾小跑是对的,做人必须这样!她如果没有这样做,我倒要教育她。我猜想她或许没有为你家帮上忙,却给你家增加了许多麻烦吧。我非常喜欢小跑,他和元元在一起,我完全支持。我一向认为儿女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决定,大人不要干涉。”
“难怪付哥养出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不过小跑如今这种情况,以后如何才能报答元元!”
“兄弟是过来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嘛,元元对小跑好,那一定是小跑也对元元特别好。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为对方付出,你我当父亲的就不要去横加评判甚至干涉。我想如果这两个娃娃能走到一起,那你我就由兄弟变成亲家,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嘛,何乐而不为呢。”
“小付说得好!”奶奶插嘴说,“元元与小跑能成事,那么元元就是我的孙媳妇,如果他俩成不了事,那元元也是我的亲孙女。管他俩最终成不成,他们自己作主去,只要他俩过得快乐就行,反正我们大人不要乱加干涉才是正理。”
“兄弟你看大娘就很开明,”付哥笑到,“你却总是胡思乱想!咱两兄弟多年不见面了,应该好生叙叙旧,不要总谈孩子的事情,家里有酒不,我俩今天好生喝喝酒。”
“付哥,你耿直豪爽的风采依然不减当年,认识你是我老马三生之幸!”马跑跑真诚赞扬说,随及拉起朋友去饭厅瞧自泡的两大坛桂花酒。
人到中年之后,马跑跑对酒真正发生兴趣,而不是年轻时那般只为朋友聚会或者应酬而喝。只要没有特别忙的事情,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要喝上两杯。他觉得,人生的意义在于,每日悠哉闲哉地自斟自酌一番,而后小睡片刻,或偶尔与一二知心朋友随意地喝上几杯,说说酒话吐两句真心,不要大醉,也不要喝不出感觉,要喝到恰如其分,让自己处于半醉半醒之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达到二晕二晕的状态,就是人生无尽的快乐。
自从小儿子出事之后,马跑跑几乎没有喝过酒。遇到苦难事,人们常常借酒浇愁,马跑跑却不能,因为要照顾儿子,必须保持清醒。他不能喝了酒之后将一应家事都留给老婆,老婆既要照顾儿子还要带孙子,已经又苦又累。
但是,今天两个非常特殊的人物上门,又主动提出要喝酒,他怎能拒绝。他不但不能拒绝,反而打算舍命陪君子,付哥不是一般的酒肉朋友,而是属于平时几乎不联系,但是一遇朋友有危难,一定会挺身相助绝不含糊的朋友。
于是,饭桌上,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频频举杯互敬。另两个重逢的“战友”谈儿女,说穿戴,细述女人心。婆婆也倒上小半杯酒,坐在主位陪同。马小跑依旧静悄悄趴在奶奶的怀中。
起初,马跑跑告诫自己不能多喝,因为每天都有一大堆家务事等着他,他要是喝醉,这些事自然落到牛幺婶身上,小跑和奔奔就会疏于照顾。但是两朋友几轮推杯换盏下来,马跑跑“晕”字爬上头,回想起苦难多多的人生和家庭,想到人事不醒的儿子,不禁悲从心来,哀伤连连,于是大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诗篇。
牛幺婶明白丈夫的苦。自儿子出事之后,丈夫默默地承担了所有的家务事,让她专心致志地照顾儿子看带孙子,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是到了让丈夫发泄轻松一下的时候了。
付哥能够揣摩朋友的苦处和心伤,一面举杯相劝,一面反复宽慰,恨不得将朋友的苦难都移到自己身上。两朋友触手抵额,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
郑姐瞧着两个男人情深意长的样儿,开口说到:
“你俩真是一对好兄弟,以后小跑和元元两兄妹的关系能好到象你俩这样,我就更高兴了!”
“什什么兄妹?!”付哥瞪着自己的老婆大声纠正,“元元和小跑现在是恋人,以后要结成夫妻,夫妻!你不懂么?”
“喝多了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郑姐指着丈夫讪笑着对牛幺婶说。
“我没有喝多!”付哥对自己的老婆板起面孔,“我是认真的!在路上我就警告过你不要乱说话,你为何不听?儿女之事岂是你我作父母的所能作主的吗?”
“老付不喝酒倒好,一喝酒脾气就上来。我又没有说要替儿女作主嘛。”郑姐非常尴尬。
“我喝没喝酒都是这个脾气,结婚二十多年,你难道不晓得吗?小跑这孩子聪明上进,人品没的说。老马这个家钱或许比我家少一点,但是家庭氛围好,打着灯笼都难找!元元的幸福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找一户好人家,眼前这个家难道不是吗?!”
牛幺婶见朋友两口子吵起来,赶忙打圆场:
“都是一心为儿女,付哥郑姐别吵。我希望元元和小跑做兄妹更好,你家没有儿我家没有女,正好互补。”
“牛妹你也这样说?”付哥直接将火烧到牛幺婶身上,“是瞧不起我家元元么?你们女人都是芝麻大的心眼。有几个臭钱的要讲究门当户对,穷一点的又自己看不起自己,也不看看儿女是不是情投意和。你和老郑要联手棒打鸳鸯,我绝对不同意。小跑和元元要发展成为什么关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牛幺婶没有想到付哥说话如此耿直,一时找不到话应对,只得与郑姐互瞧着讪笑。
“付付哥,女人家都这样,不和他们说话,我我们两兄弟尽情喝!”马跑跑喝得舌头老大,说话结结巴巴。
牛幺婶瞧见丈夫喝高了,付哥看样子再喝上两杯也会步丈夫的后尘,想劝他们停下,却不好意思开口。突然听到婆婆怀中蛐蛐儿“唧唧吱吱”的大叫声。
付哥和郑姐同时奇怪地望向婆婆。
婆婆也奇怪地俯视怀中的蛐蛐儿,不明白它惊叫什么。
“大娘喂养的吗?”郑姐开口问,“季节不对,是去年的老蛐蛐儿吗?”
马小跑见众人都不明白他惊叫的意思,干脆跳上桌,跳到马跑跑的酒杯上站着。
陡然面对一只硕大的蛐蛐儿,付哥付嫂两口子瞪圆了眼珠,满脸惊奇。
付哥挥手过来准备驱赶蛐蛐儿,不料马跑跑抱住他醉意朦胧地阻止:
“付付哥别打,他是我儿子!”
牛幺婶立刻明白蛐蛐儿的意思,大声说:
“老马,蛐蛐儿晓得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牛妹儿你理解错了,”付哥大笑到,“这只蛐蛐儿见我们喝得欢畅,也想陪我们喝两口。”
“我儿子是叫我不要喝了,”马跑跑酒醉心明白,“他就是喝过量出的事。”
付哥和郑姐却以为马跑跑说的是醉话,一同大笑不止。
“唧唧!”马小跑叫两声,跳回奶奶怀中。
此时奶奶也明白了蛐蛐儿的用意,便说:
“小付,不是我舍不得酒,你俩真喝得差不多了。媳妇给他们盛饭吧。”
于是牛幺婶麻利地收走酒杯盛来米饭。
“大娘喂养的宠物蛐蛐儿么?好神奇呀!”郑姐惊叹。
“姐姐,这只蛐……”牛幺婶正欲实话相告,不料婆婆打断她的话。
“是呀,去年一个朋友送给我解闷的,特别有灵性。它每晚睡在我床上,竟然躲过了冬天,活到了今年。”
“如此大的蛐蛐儿我是生来第一次见到。”付哥说,“如果是一只斗蛐蛐儿,送去参加比赛,定然是一只长胜将军。”
“呵呵,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送它去。”奶奶说。
听了大娘的解释,付哥两口子消除了心中的疑云,认定真是一只平常的蛐蛐儿,只惊叹它不但不怕人,反而与人如此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