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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水师院的图书馆一共六层楼,占地面积超过两万平方米的图书馆在早上显得空荡荡的,马咏荷的平底鞋走在里面依旧会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这让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马咏荷心情再次低落下去,这声音一声一声的敲击在她的伤痕累累的心尖上,每一下她都会颤抖。
咬紧了嘴唇,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和绝望,她小心翼翼的上到三楼,第一阅览室,这里是世界文学专用阅览室,张晨域最近喜欢上了世界文学,所以他经常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的人们还不是很浮躁,还是有很多人对于书籍有着深厚的感情,或者说是醉生梦死。当然九三年正是古龙金庸卧龙生梁羽生等人大举进攻的年代,很多人每天抱着的都是这些小说,在其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寄托。
阅览室里面静悄悄的,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完全沉浸在故事里面,或悲或喜,总有他们的宣泄情绪的出口。可马咏荷没有,她轻轻的走进里面,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她惶恐,她期待,就像那些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她似乎是在寻找自己心爱的男子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搅到认真看书的人,又急切的热烈而放肆的找寻着,希望快些见到那个人。
终于她的眼神落在窗子边上的一张桌子上,张晨域端坐在桌子前面,面前摊开的是《羊脂球》,他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写满的严肃,在没有其他的颜色变幻,马咏荷不知道这个男孩子有没有进入到书籍里面描写的世界当中去,甚至他都没有悲喜,难道是一个假道学?
走近了些,她才恍然,他的手中捧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正在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边上摊开着的羊脂球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他从来就没有翻动过一般。马咏荷站在张晨域身后不知道是否应该打搅他,或者因为她心中有希冀,所以她小心翼翼焦虑而又紧张的看着奋笔疾书的张晨域。
专注的男人是最帅的,最能吸引女性的注意力的。这个无关年龄大小,此刻的张晨域沐浴在早晨的阳光里面,看上去更加自信成熟,甚至带着金光。
张晨域并不是那种废寝忘食者,他很快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转过头来正看到一脸焦虑的马咏荷,他低声问道:“马老师你也来图书馆看书,坐这里,这里太阳光照射在身上很舒服!”说着话他把手中的笔记本本合起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面。
马咏荷坐在张晨域身边,随手拿起羊脂球问:“你每天就是来看这些书籍?”
张晨域点点头没有说话,她是怎么知道我每天来图书馆的?
马咏荷有些好奇这个大男生每天来看这些,还拿着笔记本写着什么,他在思考什么?她指了指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我看你一直低头写什么?”
张晨域随手把笔记本放到马咏荷面前,“自己的一些想法,看书嘛,总要有一些想法的,随手记录下来!”
马咏荷知道这是张晨域允许自己看他的笔记了,她接过来放到最后一面,上面是张晨域刚刚写下的:“资本主义统治下的人,能拥有权力、金钱、地位,都是血腥堆积出来的。他们就像是血吸虫,如马克思所说“上上下下都滴着肮脏的血”,也正是这种丑恶的灵魂给他们带来了财富。
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们,他们利用羊脂球获得了逃亡的机会之后又很绅士的丢弃了羊脂球,甚至有些厌恶生怕和羊脂球这种低等低劣的人在一起,这一幕实在是污。
污?人性里面最本质的东西,每个人都是污的,却看不到自己的污!”
后面还没有写完,就被打断了,马咏荷把笔记本交到了张晨域手中!资本是肮脏的,他是在反思自己吗?
在马咏荷的心里面张晨域或者他的家族就是资本最大持有者,他见敢于承认自己是滴着肮脏的血的人,那么他会对自己肮脏吗?
张晨域看了一眼马咏荷,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甚至没有叫马老师,因为在他的眼中,马咏荷二十四岁的年纪,还是一个小姑娘而已,顶多就是稍微成熟一些的女人,仅此而已。
马咏荷努力笑了笑,张晨域呵呵道:“咱们就不用这样了吧,有话直接说,班上需要干什么?”他从卢奇峰那里听说了马咏荷的事情之后,一直在想自己应不应该帮助他,或者说出手去干预她的原有的生活。
重生之后的张晨域一直不想过多的去改变别人的生活,他自己可以肆意张扬,因为他觉得这一生是上天安排给他的补偿,而自己也终将在四十二岁的时候再次涅槃或者消失。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力求随心所欲,但对于别人他向来是小心翼翼的,包括对待父母和哥哥姐姐,他都希望用最平和的方法,慢慢的过度,稍微改变一下他们的生活。所以现在父母亲还在忙碌着,并没有闲下来。
,马咏荷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的嘴唇性感丰润。“我想请你帮帮我!”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哭腔。
张晨域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收起来,抱在怀中,“咱们出去说!”
马咏荷无论她怎么努力想要让自己更扛事,看上去更加老成持重一些,可她毕竟只有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之后留校任教一年多一些。走出阅览室,张晨域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纯白色的手帕递到马咏荷的手中,马咏荷拿着白色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把手帕紧紧的攥在手中,跟着张晨域往图书馆一楼走去。看上去他们像极了那些年轻的谈恋爱的人,因为吵架了,俩跟低头一前一后的走出图书馆。把自己暴露在阳光底下。
阳光明媚耀眼,马咏荷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张晨域稍微停滞了一下自己的脚步,和马咏荷并肩走着,“说说吧,什么事情?”
“我哥哥是赌徒,欠债二十多万,爸爸为了还债病倒在床上,现在那些债主每天守在我家里,要是我再不还钱他们就要来学校闹事,我撑不住了!我找了我认识的所有人,可他们都不帮助我!”
张晨域没有说话,等待着下面的话。
“我大学期间有过一个男朋友,他现在在区政府里面工作,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干事,他找了他们的领导,他们领导答应帮我打声招呼,给我时间筹钱!”
“那你还来找我?”张晨域明知故问,马咏荷的事情他在卢奇峰那里听完了所有。
“那老头五十多岁了,他要求我跟他!”马咏荷眼中有泪水,她紧抿着嘴唇。
“你男朋友呢?”张晨域问道。
“别提那个混蛋,他出卖了我,为了升迁,他甚至把我和那老头锁在老头的办公室里面,他给我下药!”马咏荷泪如雨下,声嘶力竭,过往的学生纷纷驻足观望,张晨域愤怒的吼道:“滚蛋,看什么看?”
要不是张晨域长得牛高马大,加上他那蜂腰虎背,早有小伙子过来揍他了,“谁叫你把这么漂亮的女人弄哭了!”
看着摇摇欲坠的马咏荷,张晨域心中的某些地方紧了紧,他上前一把搂住马咏荷,让她宣泄。她用小巧的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她把头埋进他宽阔结实的胸膛里面去,哭泣,此刻唯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能够缓解她心中的疼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旦得到宣泄,就会汹涌澎湃不顾一切的喷涌而出。
张晨域把她扶到花园里面的一处石凳子上坐下,马咏荷擦拭了自己的眼泪,看着张晨域,家丑不可外扬,可自己的家丑外扬了,依旧没有一个人帮助自己。
他不为那早已经坐牢的哥哥,他只是觉得那个生她养她的父亲,不应该吃那么多苦,那年老多病的母亲不应该每日以泪洗面,所以她在努力挣扎。现在人家既然把目标对准了她,她逃无可逃。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马咏荷,张晨域的内心是柔软的,可想起他开学时候在念到自己的名字时候为什么那样做,上次自己主动问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想到这里,张晨域童心大发,“我凭什么帮助你,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不要你出钱,我只需要你帮我说说,让他们容我一点时间,钱我会筹到的!”马咏荷明显愣了一下,她心如死灰,可她必须把自己的意愿表达清楚。
“笑话,不要钱,你这比要钱还厉害,时间,谁有时间给你,何况二十万,加上利息,你现在一个月一百五六的工资要多少年?”张晨域不无讥诮的说道,他甚至不懂得怜香惜玉,很直白的直戳她内心深处的伤疤。
马咏荷惶恐的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惊恐的看着他。
“钱我帮你还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谁都别想碰你一下!”张晨域冷笑着。
马咏荷愤怒的眼神凌厉的扫过张晨域那张帅气的脸庞,“绝不!”
发泄完了的张晨域不然觉得自己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师,似乎很过分,残忍了一些,可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我凭什么做冤大头,做慈善?
何况这件事情原本就不该是马咏荷应该扛起来的,她既然傻乎乎的就扛起来了,二十万不是小事情,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领导牵扯到其中来,自己要是拿不到一些东西,凭什么去和那领导对抗?
张晨域冷笑,“想不想是你的事情,现在不仅仅是二十万和利息,还有那该死的领导!我凭什么?”
马咏荷完全绝望的蹲下身去!
张晨域把马咏荷抱回她的宿舍,把她放到床上,疲劳至极的马咏荷闭着眼睛。
张晨域看了看房间里面,这是学校分配的房子,两室一厅的住房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和一张木头桌子一把老式的木头椅子,再无他物。完全不像一个女教师,青春年少的女教师的宿舍,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别人掌控了。
张晨域看了看凌乱不堪的宿舍,他能想象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每天的心力憔悴。他默默的收拾着这件简单的房间,把四处丢放的衣物收拾起来,然后找出拖把,把地面清洁一番。
要是换做自己,可能更加不堪,要是自己的父母亲这样了,自己可能更加无助。把这些整理好了之后,张晨域在那张木头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