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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
达里奥磨剑的声音直像粗鲁的巨人打磨着牙齿,可塞瑞莎瞧见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那柄旧剑之上,他的手捏着灰色砂石一下一下,甚至滑到剑脊剑锋之上,眼睛只是往外头瞧去。
他太紧张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想。只听见低呼一声,鲜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流下。
事实上,不只是他。惶恐与不安像是阴影般紧随着每一个人,令他们坐立难安,而极远处间或响起的悲呼与嘶吼更刺激着人们脆弱不堪的神经。
欧雷斯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听到声音抬头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将止血草绷带往胸口上糊。还有一些霜之塔的在周围,有些受伤了,有些没有,但都没人同她说话,当她不存在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黑夜暗沉,而远处的火光映红灰暗帷幕,传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却更添绝望。
她与所有人一样没想到,这座城池竟如此脆弱,一些人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咬断脖子,另一些人则在兽潮亡命而逃。数百年来作为抵御黑潮的堡垒,竟如此快就陷落,几乎转瞬之间只余下南方塔还在掌握之中,残余的力量狼狈聚集于此,一目望去,只余一片残兵败将,待宰羔羊。
安度里克伯爵的年轻副官大声指挥着青壮年清理尸体,修缮工事。这道脆弱的防线经历了两次兽群的冲击,而就在不久前的那次猛烈进攻污染兽一度冲破那道石头与雕像构筑的矮墙。不远处,缠着头巾的工匠咒骂着,一群士兵正合力想将那台攻城弩重新翻过来,之前的进攻中它被一只黑角虫的的一击打飞了出去。
通往南方塔的道路两边卧满伤员,戴鹰翼头冠与火焰长袍的牧师还有医者忙个不停,尽管如此依然有许多伤者无人护理,伤员太多了。贝薇丝塔也在其中,往常在霜之塔的伤员总是由她照顾,经由这个爱笑的少女之手,伤势似乎也在快速愈合。
此时金发少女正蹲在一个断臂的兽人边上,替他处理伤口,不过这个绿皮肤的大家伙显然已经快不行了,真正的致命伤是在小腹,肠子像蠕虫般从血肉模糊的伤口爬出了出来,她记得这个大家伙在黑角虫冲破防线之时,是他大吼着挡住了它,可那面盾太脆弱了只挡住了一次挥砍,黑角虫的第二击就劈开镶铁盾牌,连同他的手与腹部。
“吾主慈悲。”她默默祈祷,而后快步穿过这条以悲鸣与鲜血铺就的道路。
当她步入南方塔的大厅之时,喧嚣声几乎要将她淹没,每一张嘴都在呼喊、争吵。他们要武器护甲、要药草药水、还要人!
塞瑞莎再次觉得自己得了个苦差事,我早该想到,或许真该推掉这差事由山德来干,她还记得精灵公爵将统领弓箭手的差事交给她时他的神情,活像是瞧见妻子被其他男人上了,真该把“妻子”还给他,他是科洛因人与这满脸胡子的军需官是同僚。可他不在这儿,而射手统领目前还是她,于是她只好挤入人群同他要箭矢和长弓。
“没有!没有!我告诉在我这一瓶药水,一根止血草都没了,”军需官大声怒骂着将一个几乎将手伸到他脸上的佣兵推挤开来,“佣兵、精灵、还有科洛因的战士早已经将库房搬空,他妈的!你为什么不去旁边的商铺里翻翻,或许你能找到一些猫屎好涂在你的胸口!”
“该死的!战斗结束我会将水晶瓶塞进你那空虚的**里!”那佣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或许真准备去抢劫商店,还有几位围在旁边的人跟了出去。而几位穿丝绸的商人大声向军需官抗议。
“没脑子的蠢货,要是兽群冲了进来,你们那金贵的皮肉都会一点不剩,现在还吝啬你的货物?!”军需官大声怒骂,而其他人也应和。最终还是一位维克多的贵族答应战后全额补偿才结束了这场争执。
而后军需官才转过头来看向她,“你说想要箭矢与长弓?可你该知道在之前已经搬光了,就余下些还没上弦的弓胚,你该去找你的精灵大人,毕竟是他让你负责这事。”
塞瑞沙皱眉再度挤出人群,希望不要再次听到坏消息,许多人的箭袋已经空了,而剩下的一些也只有几只箭矢,虽然已经组织人手去收回箭矢了,可情况并不太好,污染兽的毒血将箭矢蚀得难以再度使用,成果少得可怜,而高强度的射击断了十多把弓,还有一些崩了弦,一个精灵工匠根本忙不过来。
她往大厅里走去,虽然想找个人询问凯索·银翼公爵的位置,可个个行色匆匆,或许在议事厅,她想。
“塞瑞莎。”
在她往楼梯赶去之时,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桑卡坐在长厅的尾席上朝她挥手示意,“过来。”
长桌上摆满塞满洋葱与土豆的烤鸡、缀满草莓的热派、撒满胡椒的烤肉、黑红的肉肠还有牛肉浓汤,一阵香味飘来,她那几乎被遗忘的胃大声抗议。
“来吃些吧,女孩,尝尝银手法尔的手艺!”扎着围裙的胖厨师恰好端过一盘刚刚烤好的羊腿,向她推荐道,木盘中的涂满蜂蜜的肉食在朝她大声嚷嚷,“来吧,来吧,吃我吧。”
她拿起刀狠狠切下一块丰腴的腿肉,不顾烫手就往嘴里塞,她实在饿坏了从夜晚奔波至今,奔跑,战斗,又再次奔跑,战斗。之前的一次进攻之后,有仆人为射手部队送来过食物,可她当时忙于奔波补充队伍补给根本就没工夫享用。可现在突然闻到香味,胃像火灼般难受,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可更痛苦的是手指,不断的拉弓搭箭令其几乎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几乎麻木了。
长桌上人并不多,还不及半。多数人都在沉默地吞下食物,然后默默离开。“银手法尔”见她吞下食物,朝她友善地笑笑,转身去收拾餐桌去了。
“慢点,你累坏了,再来点蜂蜜牛奶,或者你更喜欢肉桂酒?”桑卡担忧地问。
“正是这样,你该好好休息一下,小姑娘,否则我真怕你会从那屋顶摔下来咧,这里的房顶可不像我们诺达尔那样平。”咕哝不清的声音从桑卡旁边传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坐那的红须矮人,他太矮了,难以发现。不过战斗起来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几乎整个战场都能听到他和他斧头的怒吼。
塞瑞莎好不容易吞下富有韧性的肉块,“感谢好意,可我还急着找凯索·银翼公爵,能告诉我,他在哪?”
“还能在哪?!那些官老爷战斗结束后躲回去吵个不休,红果酒与树谷佳酿一壶壶进入他们镶金的嗓子哟,而我们只能在这喝着马尿!”矮人大声囔囔起来。
“凯洛,我真不该为你讨这些肉桂酒,”桑卡将他拦下,而后转头告诉她,“精灵公爵在二楼会议厅,和其他大人物待在一起,我想不用告诉你在哪,你上了楼梯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耽误太多时间了,她想。于是二人告别,抓起一个长面包匆匆离开。
正如矮人所言,她才到二楼那些呼喊争执就传入耳朵。一个抓着大叠羊皮卷的文官从她身旁跑过,传令官在不宽的通道穿梭不止。她小心避开他们往议事厅走去。
“该死!你被污血糊了脑袋?!”雄鹰祭司大声怒骂,“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噢,祭司大人,您这样可不是一位神仆该有的言行呐。”一身银甲的克雷莱特笑着说。
“去他妈的礼仪!”考伯特一把甩开银甲骑士的手,因为激动两腮的赘肉颤颤抖抖,“我们必须突围而出,继续困守于此,那些该死的家伙会将我们一个个都生吞下去,再化为粪便拉出来!”
“不错,诸位大人,现在只此一途了。”默尔斯难得地表示赞同。
“够了!”安度里克伯爵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