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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暖阁
“姐姐,既然那老家伙不识抬举,何不与古道臣一样,送他下去见先王!”
纪东林眼神闪烁,声音中满是戾气,刚才在朝堂上,温九龄一言出而众臣随,那份威风看的他牙根痒痒。
“蠢货!”
纪太后面色一沉,冷冷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如果不是拧不过亲情,而且她也的确需要拿住京兆府伊这样的重要位置,如此愚蠢的人怎么能站在这里。
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他究竟还有没有脑子!
“族姐……”
“叫我太后!”
纪太后脸色猛地一僵,对于纪东林,她已经不抱希望了,或许,是应该找个合适的人,替换了他的位置。
纪东林将头深深低了下去,再也不敢直视纪太后的眼睛,他本就是怯懦之人,所有的勇气还有地位,都是眼前女人给的,因此见到纪沉鱼发火,他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古道臣下手,那是因为杀了他也不会动摇大燕根基,区区一个兵部尚书,哪怕暗地里经营些许势力,在整个王朝面前还不是螳臂挡车。”
“温九龄三代老臣,不说他本身营造的影响力,只是一个温麒麟,如果他老子死了,他带兵回京,凭你区区七千巡城兵马,能抵挡他六万重甲狼骑!”
纪太后现在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要是家里真的全是这样尸餐素位的人,免不得早些做打算,免得被他们坏了大事。
冷哼一声,纪太后道:“温九龄本身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本身的意义,如果连这样的三朝老臣都不得善终,那些观望的人就会立即警惕起来,谁也不想自己到老还要死在那些阴谋诡计之下。”
“如果温九龄死了,你信不信,第二天就会有七成的世家宗门立在我们对面,现在他们之所以观望,因为无论是姬家掌朝,还是纪家风光,都不会损毁他们既得利益。”
“姬家独政数百年,各方势力早已成就定局,有些人想要打破旧的格局,如今我纪家风光,正是开创新局面的好时机,这才是他们任由我与温九龄争斗的原因。”
“如果现在对温九龄下手,那些人很快就会察觉,我的确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但却能威胁他们的生死!”
“生死之间无小事,要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再多的利益也都是空的,为了活下去,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将你我彻底撕的粉碎,真以为那些世家门阀是好相与的。”
纪太后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不得不说,她对于人心还有朝局的把控,已经不输与沉浸此道数十年的老家伙,否则她也不敢与温九龄这个三朝老臣对手过招。
说了这么多,纪太后端起一碗香茶漱了漱口,看着唯唯诺诺的纪东林,道:“你也该学些东西了,我给你的终究是我给的,你只有自己学会争取,那样得来的东西才是你自己的,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你就尽早回家里去吧,免得我看着心烦。”
“是……是。”纪东林应声答道。
“对了,那个余孽找到了没?”像是想起了什么,纪太后不经意问道。
“还……还没有!”
“废物!”
一把将瓷杯摔在纪东林头上,滚烫的茶水还有破碎的瓷片立即让纪东林痛苦惨叫,一抹绯红的血色遮蔽了他的眼睛。
“那么多高手,居然还会有漏网之鱼,他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件东西,你知道那件东西对我有多重要!”
纪太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纪东林,又是气急,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滚去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真是让我省心!”
捂着额头的伤痕,纪东林立即朝外跑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回来做足臣子之礼,随后一声不吭的朝着殿外走去。
纪东林离开后,纪太后长长呼了一口气,重新恢复先前的平静,像是自语道:“查清楚了没?”
忽然,一道身影突兀的跪倒在纪太后身前,浑身都遮蔽在狭窄的黑袍里,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应该是古道臣留下的后手,有人连夜将他送了出去。”
“是谁送出去的,把人给本宫带来,本宫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纪太后眼神变冷,语气有些愤怒。
“是黑水街的一位大掌柜,当夜就饮鸠自尽,一把火烧断了所有线索,不过根据密报,最后送人出城的,应该是墨行的乌老三。”
“梧桐落,黑水街巷……”
纪太后揉了揉眉心,微微沉思,道:“几只小鱼小虾,借了朝廷才有今日的风势,居然还敢插手庙堂的事,真当自己是哪条江河里的蛟龙,看来江湖势力,也是需要整顿一番了!”
“是现在吗?”那人问道。
想了一阵,纪太后摇头道:“京都需要几天平静,暂时不要再有风波了,压一压吧。”
“对那个地方的渗透,怎么样了?”纪太后神情有些凝重,这件事才是她真正要问的。
“还在继续!”
“怎么了?”纪太后急忙问道。
“有些差错,不过问题并不大。”
“这件事才是大事,小心办好了,要是出了差错,你也不用活了!”
“是。”
声音落后,屋子里只剩下纪太后一人,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的这场对话,也不知道纪太后已经将手伸的多么远了。
……
“燕国,要乱了!”
一处幽静的院落里,周围载满了罕见的雪梅,温九龄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毕竟年纪大了,所以他的身子也不像是看起来那般硬朗。
先王在时,他都已经不问朝政多年,原本想着颐养天年,栽花弄草,可是却在暮暮之年,还要拖着身子骨与后辈女流掰手腕,算心计,真是想也想不到。
三年未参加朝议,这次古道臣的事情,却不得不由他出面,纪太后如今大势,朝中除他之外,无一人能够抑其锋芒。
“枝儿!”
温九龄开口,旁边一位俊秀少年立即上前,能够近得老爷子三步之内,整个温家除了那位麒麟子,也就眼前的少年了。
他叫杜折枝,虽然并非温家子孙,但却极入老爷子眼里,自幼就被带在身旁教导,就是那几位嫡孙嫡女,都没有这份殊荣。
燕京四公子之一,折枝公子,不知道牵动多少少女的懵懂初心。
“祖父!”
杜折枝躬身上前,礼道周全,尽显世家风范。
杜折枝的母亲是温九龄第四女,又因为他深得老爷子喜爱,所以那个“外”字,也就被老爷子开口直接去掉,视以嫡孙看待。
看着杜折枝,老爷子感慨说道:“你被接进梅园已经七年时间,就是当年麒麟,也不过在我膝下承欢三年。”
“孙儿愚钝,祖父牢心了。”
温麒麟三年学满,他却用了七年,此言虽然谦逊,却也显出几分才学。
笑了笑,温九龄道:“你就是谦卑,不过谦卑自有谦卑的好处。”
话风一转,老爷子直接吩咐道:“我要你去为我办一件事!”
“燕国北疆有座城,我要你去那里找一个人。”
……
杜折枝离开后,一名发白苍老并不弱于温九龄的老人走了出来,看着梅园离去的羊肠小道,老人有几分担忧,道:“现在就让他去那里,是不是早了些。”
抬手从桌下取出一方棋盘,温九龄示意老人坐下,口中念叨着:“不早,一点都不早。”
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线纹,老人苦涩一笑,道:“老爷,你知道我不擅这些,还总是找我,不是摆明为难人吗!”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老人还是坐了下来,接过老爷子递来的一篓白子。
“你这老东西……”
笑骂一声,温九龄叹道:“如今除了你,也就只有那小子还能安然坐在我面前,只可惜,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老人沉默,突然道:“不然,我去一封信,让二少爷回来看看。”
“胡闹!”
温九龄声音有些悲凉,道:“只有和狼骑军在一起的温麒麟,才是我温家的麒麟子,要是他孤身回京,也就只能是一区区武夫。”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有在北疆,他才是麒麟,要是回京,土狗一条!”
老爷子说话毫不留情,丝毫没在意他嘴里的土狗,正是那位威震幽燕的北燕大将军。
“老爷,是不是言过了点,毕竟二少爷也是元丹境的武道宗师,哪怕没有狼骑军,燕京能杀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冷哼一声,温九龄道:“武道宗师,古道臣如何,他不也是武道宗师,四十年难能出现一个老夫看得过眼的人,还不是英雄末路,麟儿不是不愿回来,他是回不来啊!”
温九龄说着,眼眶微红,有子不能亲,有父不能奉,这就是温家两代人最真实的现状,看似侯门锦绣风光,谁又知道夜里望眼悲凉。
想了想,白发老人扯开话题,道:“能被老爷誉为四十年第一人,古道臣莫非连一点后手都没留下,就那样干干净净的死了?”
捏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温九龄神秘说道:“这,就是我叫枝儿去北疆的原因!”
一子落下,原本僵持不下的棋局,顿时掀起万道风雨,一枚枚黑子像是化作无数天兵,朝着白棋阵营呼啸冲去,隐约间,白发老者似乎听到蛟龙被斩的惨叫声。
这一子,名为斩龙!
苏太后下了一盘大棋,温九龄同样摆了一盘大棋,只是,不知道那斩龙一子,究竟捏在谁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