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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苏和已尽力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与他们,但对于此些养尊处优惯之人来说,此番环境也抵不上皇宫的冰山一角,君夜尘在如同石板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一番折腾,捞至身侧,却是空荡一片,双眸蓦地睁开,已是三更十分,狭小的屋内竟还亮着灯火。
有些昏暗的灯下,那一身碧绿翠烟衫的女子,长发披肩,玉簪轻挽,眉清目秀,未施粉黛不见奢华,却见恬静,宛如淡梅初放,眉间时而舒缓,时而紧致,似是所有的气韵都聚在那一舒一紧之间,雅致温婉,观之美矣,双眸聚凝,表情温暖,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默然。
忽而,碧波般深邃的眼神,洋溢出幸福的温馨,嘴角扬起如月牙般的弧度,那一笑,竟似黑夜中多了盏明火,让人眼前一亮。
她并不十分艳美,甚至十分倔强,然就是这样一个不懂讨好却心思独特的女子,将他的心不自觉的牵起,多了那般几分兴致。
披上披风轻移至她身边,在长凳上坐定,将她裹入披风中,轻道:“怎么还不休息?”
顔溪对他的举动习以为常,索性找了个较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暖和的怀中,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道:“差不多完成了,既然你起来了,也帮着看看,我左思右想了一番,大概是这般模样不会错,只是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方要等明日请教了做木匠的老人家,若他也觉得不难处理的话,明日下午将材料准备齐全便可开工了,若速度上快些,最迟后日便可使用了。”
一个如同轱辘形状的物体现于纸上,板木间的连接处皆用文字标注着,君夜尘有些看不懂,但看着那些如同什么东西爬行的字,有些发笑,随口道:“看来得给你找个教字的师傅教上一教了,你这字若让旁人看到,丢的怕是我的脸。”
顔溪气急,道:“丑就丑些了怎的?!小时候皮懒不肯练字,谁想到现在还会用到,你若嫌弃,不看就是,我又没巴巴的让你看!”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看你这爱气的模样!”伸手在她的鼻尖上拧了一把,又指着纸上那个绝对陌生的东西问道:“这个东西叫什么?”
“水车。”顔溪脱口道,说完又觉得该解释一番,毕竟这年代是不存在这个东西的,幸好原理并不复杂,凭着脑中的记忆将构造画了出来,“既是用来引水的,那就当它是运水的马车,所以我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见君夜尘眉间紧锁,顔溪笑笑,手指点着图纸耐心解释道:“中间这根最粗的是轮轴,支撑这四周的贰拾肆根横板,这边是刮板,用来刮水,就像是我们在湖中划船的浆一般,这个地方像小桶一样的东西呢,就用来装水,将这个水车安置在瀑布之下,正好运用水流的冲击力使这个水车转动起来。”
“你看这里,只要它转动起来,这个小水桶就可以一个个的被装满水,借着转动又可以滚到上方,倾斜之后倒入这个大水桶中,这个大水桶底部开有大孔,到时候将粗竹的内部掏空,或者劈成两半,接入这桶底的大孔,那水就可以靠着这些竹管排出去,距离远些不必担心,只要将竹管跟竹管间的连接操作精细些,便可顺利运水。”
一番解释,瞬间将君夜尘的思路点醒,带着三分惊讶,七分欣赏之情,问道:“这些,可又是从那些怪谈中看来的?”
顔溪道:“这就不是了,这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忍不住一番戏谑:“后宫太过于冷清了,闲来无事我就研究这些稀奇的玩意儿耍耍。”
“哦?”不安分的手在她腰间摩挲,顔溪怕痒,吃吃的笑着躲着,“你这是在气我冷落了你?”
躲不掉,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掐上一记,止住了他的不安分,“怎的会气?今日皇上尚就这些个嫔妃,若气的话,那明日后宫又不断的增添,岂不是要活活气死,自己存了生气伤了身体,别人还巴不得呢,到时候你再安一个善妒的罪名,那岂不是可怜得很,我才不要!”
“你希望我独宠你?”埋在她的秀发间,贪婪的吸取着自然的香气。
顔溪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心中的残存着的念想突然被激起,顺口道:“你以后的妃子会越来越多,像我这般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其实也不少,我既没有雪妃那般出众的相貌和德品,也无柔妃那般会哄人开心,留在宫中只会占了地方,不如你放了我出宫如何?”
柔情的双眸蓦地一冷,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快,君夜尘静了半晌,又似未发生过一般,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勾唇道:“历来后宫妃子要离开君王,只有两种方法。”
“哪两种?”顔溪眸子发亮。
“一种,被逐出宫,但需削发为尼,下半生与青灯作伴,孤苦到死;另一种嘛。”将黑发绕在指间把玩,继续道:“就是帝王驾崩了,运气好的被放出宫去,运气不好的,一起葬了,若是你算运气好的那类的话,说不定就能离了这皇宫了。”
@#¥#%%......这般年龄,驾崩?那她岂不得等到黄土盖到脖子!
“有没有第三种方法?”顔溪讨好的问。
“暂时没有。”君夜尘很是诚实的回答,“方才还说不是在生我冷落了你的气,现在这般急赶着要离宫的表情又是为何?你们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也罢,待回了宫以后,我将你的寝宫搬得离我近些,也好多出与你独处的时间,省得你变着法子的提醒我冷落了你。”
这话题怎么会变成如此?她想表达的是这番意思?
绝不是!
顔溪权当又是在玩笑,也不理他,收拾了东西便将自己扔在了床上,床实在硬了些,膈着骨头有些不舒适,君夜尘从身后将她抱住,一句话让她的脸又红了红。
“若不是这床实在让人失了兴趣,真想此刻便来一番鸳鸯戏水。”
十足的登徒子!
揽月宫内
尚兰柔精致妆容仍未卸去,翘着兰花指将一株珍贵的植物花瓣片片的剥落了下来,因积了怨气,每落一片,便让一旁的宫女心中颤了颤,宫女见她神色那般也不敢催促,胆怯的在不远处候着。
“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宫?”不满之情挂在了嘴上。
一旁的华容闻言,凑上前小心翼翼道:“据说皇上走时并未言明。”
“你个没用的东西,叫你打听,就给本宫打听这个消息!”尚兰柔怒气冲冲的发泄怒吼。
“娘娘息怒。”华容连忙下跪:“皇上走的时候只是跟太后打了招呼,其她娘娘都不知,奴婢实在打听不出什么。”
“这溪妃真是与往日不同了,本宫以为那场病后,能让她再不敢矫情出什么事端,现竟将皇上勾了去不说,还勾出了宫去!省亲?”上等的玉瓷花瓶清脆的摔落在地,尚兰柔粉拳紧握:“本宫入宫这么久,皇上都未陪本宫回过一趟府中,这贱人倒是好本事!平时装得像模像样的贱劲,本宫倒是让她糊弄过去了!”
“娘娘。”花容起身,给尚兰柔倒了一杯茶水,双手捧上,分析道:“娘娘其实不必生气,皇上说是说陪她省亲,其实她也该心里清楚,皇上只不过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顺水人情?”
“是啊娘娘。”花容继续道:“娘娘想想,为何皇上早不陪她出去,晚不陪她出去,偏偏选了这个时候陪她省亲?还不是因为她的那位父亲前段时日为朝廷立了大功,皇上只不过想做些样子出来,让他那父亲摆一摆国丈的身份给外人看罢了,也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朝廷办事。”
花容头头是道,眼见着尚兰柔脸色好了许多,继续趁热打铁:“娘娘又何必为了此事生这么大的气呢,要是说真正的宠爱,怕是谁也比不了娘娘的,就连那雪妃娘娘,兴许都嫉妒着娘娘呢,将来谁入住凤阳宫还说不定呢,娘娘何必......”
“住口!”尚兰柔匆匆的打断了花容的话,摆了摆手让门处的宫女退了出去,嗔怪道:“你这张嘴整日是抹了蜜似的,你那番话也是有些道理的,本宫心里也宽慰了些,只是后半句话岂能随便张口就来的,这后宫谁不知道雪妃娘娘是皇上青梅竹马之人,又是太后的侄女。”
惋惜的表情显露无疑,又道:“本宫这点还是清楚的,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自有分寸,那个位置本宫是不指望了,本宫只指望着皇上能与我日日交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娘娘说的是,奴婢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