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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霜看着面前的夏寒阐,细细思量着他说的事儿。
“开山这件事情,有利有弊,我一个入土半截的老人,还是不多插言的好。璃儿也大了,有些事情她能够自己做得了主。再说了,我们如今就像那无根浮萍,行踪难觅,可一旦选定了根基之地,天庭的雷霆攻势便会接踵而至。其中利弊,总是要权衡一二的。”
夏寒阐听了也是面露难色。他也清楚不能寄希望于侥幸。可是没有开山,始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你呀!还是没活明白!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在活一个脸面。脸面虽然重要,可为了这脸面,我们便能让下面人死绝吗?我们固然是要脸面的,坐在这里,与天庭死磕到底,本就是我们的坚持,也是我们最大的脸面。既然如此,那开山之事又有什么所谓。我们本就处于弱势,若是再将自己暴露给敌人,岂不是再无翻盘的希望。”
“这些我心中晓得,只是若是没有山门,那天下义士又如何能找的上门来?若是单凭着我们自己,面对天庭这种庞然大物,总是力有不逮的。正如你方才所说,我们总不能凭着一时侥幸,来对抗这庞然大物。先前我们便是一直在躲,斩杀的那些修士,仙人,不得不说全都是出自于侥幸。可死去的那些人对于天庭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能伤其筋骨。若是这么长此以往,我们,根本换不起。”
灵霜沉默了,利弊就放在眼前,没人会想不清楚。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抉择。现在诸多中小宗门仍在观望,可这并不代表着,便一定能够争取过来。夏寒阐说得在理,可若是真要实施起来,其中难度也是不小。这也正是他在犹豫的原因。
“那么,派人出去联络各派如何?”
灵霜皱了皱眉,这个提议的危险系数着实不小。立场不明,怎好孤身深入?万一身陷囹圄,或被人就地斩杀。那该如何是好?
“未免过于危险了!”
“天庭扯得是天庭的大旗,他们既然给我们定了身份,那为何我们不能扯妖神的旗?天庭那帮畜生刻意为我们造势,若是不利用一番,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好意!”
灵霜点了点头,觉得夏寒阐说得不错。
“既然如此,便要拿出章程来。”
“章程自然是要拿,只是那丫头那里……”
“她那里我会去说的。近段时间她总是刻意的维护着咱们这群人,可见心底装着我们。可我们也不能总这么无所事事。说句实在的,我都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待的都快生锈了。这次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咱们先说好了,我要亲自挂帅。谁也别想把我抛到一边去。”
夏寒阐闻言便想反对,叶璃儿现在变得非常小心谨慎,这件事情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就算是他们,想要单独外出,叶璃儿都不会同意,更何况是灵霜。可他一看灵霜那决绝的眼神儿,整个人就蔫儿了。算了,反正也是她去游说,能不能成还是两码事儿呢!何必现在出言反对。
灵霜见他没了异议,直接就起身了。她早便快要耐不住自己的性子,眼下有了想法,自然不会再等待下去。
夏寒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转身朝着神兵门所在的方向行去。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要和神兵门的前掌门通一通气,毕竟她在这片天地间也算是人缘儿广博,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从旁辅助才行。
他的心底总还是有些忐忑的。前途未卜,所做的一切都是挣扎罢了。
唉!他们这群人,究竟该何去何从?这天地间又有哪里,才会是他们这群人的容身之地,归去之所。
“这件事情不行!”叶璃儿给了灵霜斩钉截铁的答案。她看着灵霜,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师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整个天庭都在整备,你在这个时候跑出去?我答应过师父,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别说我现在能力有限,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同意的。”
“那你就忍心看着师娘无聊致死吗?”
“无聊能不能致死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一旦去了外面,便是九死一生!师娘,璃儿真得赌不起,也不敢赌啊!”
她现在本就是一个头两个大,哪里想到自己最为亲近的师娘也跑来捣乱。她一时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局势本就不怎么明朗,怎么还能随意出去?
“正是因为现在局势不明,我们才更应该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就算你师父活着,这件事他也定然会同意的。”
灵霜并不放弃,这是一个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这唯一的机会也会消失。
“我不是他,所以我终究不会像他一样。他的所作所为哪怕都是正确的,可他给您,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您都忘了吗?如今您想干什么?重蹈他的覆辙吗?您难不成也想再伤我一次,您才能够满意吗?”
叶璃儿情急之下,说出的话极为诛心。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可后悔若是有用,这天下便也不会有那么多让人抱憾终生的事情了。灵霜的神情果然为之一滞,变得有些黯然神伤。
“这些年,确实是你师父对不起你。可你终究不能否认,即使他让你付出了不少的牺牲,可到底还是为了你好。甚至是为了你,连宗门的存亡都不再放在心上,放弃了自己计划多年的事情。我这么说,并不是计较得失,或是非要论出一个对错。而是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有复杂的情感,有所谓的良知。师娘我并不弱小,更不是任人护佑在羽翼下的晚辈。所以,这件事我只是和你说一声,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灵霜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叶璃儿的神情,心中一阵不忍。可他们这些长辈,若是不为小辈遮风挡雨,那还能做些什么呢?
“师娘。”
叶璃儿看着灵霜,很是不解她所做出的选择。
“孩子,你长大了不假,可在师娘的眼里,你终究还是个小孩子。有些事情你看不明白。若是真的错失了这次机会,我们便只能长久的躲藏下去。这世间最不稳定的,便是人心了。不论是对我们而言,还是对天庭而言。”
她深深看了叶璃儿一眼。
“巫境的人马跟着你逃出了他们的牢笼,可你却将他们放进了另一座牢笼之中。时日短了还好,若是时间太长呢?还有那神兵门,当初便是因为你们的原因才被迫卷进这漩涡之中,若是你不能让他们看到事有可为,他们会甘心随你赴死?至于这邪邪派中人,我现在反而最是放心。为什么?因为他们本就毫无希望,因为他们始终活在夹缝之中。眼下的境况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家常便饭。纵使将来有一天必须躲藏起来,他们也会感激你给予他们的这份安稳。这些东西你从来都不曾考虑过。不止是我们需要希望,而是大家都需要。”
“可这并不代表着就要你去冒险!”叶璃儿拧着头,死活不乐意灵霜出去。
“我若不去,还有谁能去?这天界之大,有多少宗门你知道吗?你与他们有过交集吗?你知道怎么辨别他们的心意吗?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所以我要去。哪怕是为了抗击天庭能够多找来一个援手,那你身上的担子便是能够轻上一些。”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叶璃儿的心渐渐化了,她知道,自己的师娘心意已决,怕是再也听不进任何的规劝了。那暖暖的慈爱将她整个包裹,将她所有劝阻的话语都打消在了肚子里。她的泪水不听话的涌了出来,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灵霜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铤而走险。可她实在是不能再这么静静看着了。她一把抱住了扑过来的叶璃儿,伸手揉着她的小脑袋。叶璃儿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有了白发了。她看着那一缕银丝,心中发苦。
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们师徒两人为何如此相像?是天意使然,让她们两个女人相遇相知,又同病相怜吗?她轻轻抚着叶璃儿的背,暗叹了一口气。
那巨大的枫树之下,张浩正在看着若夏舞剑。他冷着脸,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拿着棍子玩耍,时不时便会张口呵斥。
张浩现在看起来大了些,甚至于大了不少。他已经五六岁了。可他的身高,却全然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倒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这徒弟自打收了以后,叶璃儿便没有教导过几次,全都由灵霜代劳了。可真要说起来,灵霜也并未教导过他什么。
天生剑体,或许就是这么不凡!他的剑法全都是自悟的。甚至于单单比剑的话,就连剑千刃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的张浩,在乾坤珠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一个五岁的剑术大师,怎么说,都不是能够让人轻视的存在。
“说了你多少次了?师父这套剑法重在轻灵?你一个鬼修,本应在轻灵的基础上更添几分诡异才是,怎么眼见着没有一丝诡异不说,反而颇像灵剑宗的千钧剑诀!”
若夏咬了咬自己的红唇,持剑而立,听着张浩喋喋不休指摘着她剑法的纰漏。
“步法!步法你懂不懂?要连贯,要协调!不只是如此,你还要将乾坤阵图的真意融入其中!你现在可以算是半个乾坤阵图的阵灵,更是要对阵法多几分额外的理解。一套剑法让你练了一年了,竟是还是这般粗陋。纵是你不能练好,有所创新,或是两相结合,都是极好的。可你都干了什么?这一年来你摆弄的不是一柄剑!根本就是根儿烧火棍子!”
若夏的灵剑一阵嗡鸣,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滚去剑冢待着!什么玩意儿,到了现在还和主人不怎么契合,这其中有着你一般责任!还在这里和我叫嚣?不整治整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把天下一等一的灵剑了!”他眼睛一瞪,那被若夏攥在手里的灵剑二话不说飞身而起,直直朝着九峰飞去。
没人知道张浩为什么可以号令别人的灵剑,总之这件事情虽然诡异,可灵霜和叶璃儿都不开口,谁也不会跑来多事。
若夏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叹了口气。
“愣什么愣?捡根树枝继续练啊!”
张浩背着自己的双手,神色间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派头儿。
“是,师兄。”
若夏抬手一引,一根枯枝便飞到了她的手里。
“走方位!引剑,横剑举步,变剑上挑!”
若夏连擦一下自己汗水的功夫都没有,她生前的时候,也算是个侠女,仗剑走过不少地方。可眼下看来,自己原先修习的那些剑法,全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单单是叶璃儿传授的这套剑法,她便是修习了好久,依旧不能掌握。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凡间所谓的剑法,大都舍本逐末了。单是她现在练习的挑剑,光变化就有数百种。行剑的轨迹,更是如海如波,浩瀚不知边际。剑法越是难练,她便越是佩服叶璃儿。单是看着山神跳了一舞,就能悟出这等剑法。那天资该是多么恐怖。她知道自己没有那等天资,只能靠着勤奋一点一点努力。
可这师兄的嘴巴,实在是有些过于毒辣的一些。
“剑法这种东西,若是没有杀伐之气,还能算什么剑法?灵剑是剑修的根,是剑修的命,是伙伴,是战友。它更是杀伐之器!不用来杀人,那这灵剑还有何作用?听说你也是将门之女,怎么就没个杀伐之气,莫不是光躲在绣楼里摆弄花红了?”
“……”
若夏只顾着练自己的剑,丝毫不搭腔。可她心中却是委屈之极的。
“怎么?自己天分不足,还不知道努力,说你两句还不行了?你可知道师父的剑法是怎么来的?没有夜以继日的苦修,哪里来的一朝顿悟?你真当剑法是睡觉,一觉起来什么都有了?天分这种东西,从来都和苦功脱不了干系。越是天分卓越之人,便是越被人寄予厚望。他们的处境如何,你如今还看不清楚?就连剑无殇师公身死,她都仍不忘练剑。这是何等的毅力?而你呢?一天天总给自己找理由,一辈子你也难以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