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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溪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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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一战,一静千年。

    自近千年的那场正魔大战之后,世间归于平静,百姓安居乐业,万物欣欣向荣,虽然偶尔有不同教派、不同种族之间的争斗,但总体来看还是一派安定祥和之象。

    青峰山,世间第一山,位于中原大地的中央,山廓百里,高近千丈,直插九霄,那一眼几乎望不到的山巅,终年隐匿在云雾之中,隐隐约约,影影绰绰,恍若仙境。

    而在青峰山上便是轩辕氏大弟子青栾执掌的幻剑派,幻剑派道高势威,门下弟子众多,才俊辈出,堪称世间第一大派,正道教派为其马首是瞻,妖邪外道自然也是敬而远之,不敢侵扰。所以在幻剑派的庇护之下,青峰山方圆千里的城镇村落都非常安宁。

    青峰山西南方二百里外,有一个住着一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村中有条小溪穿过,这条小溪是青峰山终年积雪融化所致,唤做云溪。村子里的女人们经常在溪边洗菜浣纱,孩子们则是在溪水中捕捉小鱼小虾,嬉闹玩乐,村民们都很喜欢和依赖这条小溪,所以就有了云溪村这个名字。村子一百多户村民,几乎都以采摘打猎为生,村子周围林木繁茂,药材野畜众多,所以村民生活过得也都还可以,平时打猎的收获除了自家取用之外,还经常拿到临近集市贩卖,幻剑派的弟子偶尔也会来此收集一些产量稀少的药材和野兽,用于炼药修道。

    在云溪村,刘为第一大姓氏,人数最多,几乎占到了村中一半以上的人家,同时也是村中最德高望重的老族长的姓氏,张为第二多的姓氏,其次是林姓。

    在村子的最西头有一户人家,户主林茂生,猎户世家,九代单传,虽然他名字叫茂生,可他真得不能生,一直到四十岁那年,老婆刘氏才给他生下儿子,而刘氏却也因年纪大加上难产,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去世了。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儿子,一边是刚刚死去的老婆,终于在人生的中点四十岁这一年,林茂生明白了什么叫人生百味,什么叫悲欢离合。

    虽然生活不易,但日子还得往下过,好在有儿子在,每天逗逗儿子,跟儿子一块相处,成了林茂生生活中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乐趣,林茂生渐渐从失去老婆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作为九代单传的猎户世家,林茂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能让我们老林家这条根在我这里断掉,所以他把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的多。

    不过给儿子取名字这个事确实难倒了林茂生,他们老林家是猎户世家,可以说是祖传打猎的,这一家子人最看重的就是能不能吃饭,有没有力气,射箭技巧高不高,会不会追踪猎物,至于读书写字学文化,那实在是很次要的事情。所以林茂生抓耳挠腮,上窜下跳,折腾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

    林家隔壁住着一位老妇人,人们都叫她李婶儿,是从外村嫁过来的,丈夫死的早,膝下也没有儿女,而她愿意为丈夫守节所以一直没有改嫁,自己一个人寡居了二十多年。虽然命运待她如此,但是李婶儿心眼儿很好,为人也很和善,邻里之间有个大事小情的她都原意帮忙。有时候林茂生外出打猎或者有事出门,就把儿子托付给李婶儿照看,而林茂生也时常将打到猎物兽皮什么的送些给李婶儿,俩家的关系平时走得非常近。

    最近林茂生着急憋屈的样子也都被李婶儿看在眼里,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给儿子起名。

    于是李婶儿开始出主意,说:“茂生啊,孩子的名字可是大事,你可不能随便糊弄,起得不好没准影响孩子一辈子。我看这样,你不如去找老族长,村子里数他学问最大,肯定能取个好名字”。

    林茂生平时虽然有点憨,但却也不笨,他摸摸头笑着说:“婶子啊,这事其实我早就想过了。论学问,村子里没人能跟老族长比,起个名字这么简单的事,他老人家肯定也愿意帮忙,但是这回我真不想麻烦别人,我想自己来”。

    “为什么呀?”李婶儿奇道。

    林茂生哈哈笑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当年我爹也曾经遇到过这事儿”。

    老林家是猎户世家,按照他们家只知打猎不闻诗书的传统,林茂生是九代单传,也就是九代文盲,那我们由此可以推断,林茂生他爹那就是第八代文盲,文盲跟文盲是没有年代差别的,所以在给儿子取名字这件事上,他们爷俩的难度是一样的。只不过林茂生他爹更干脆,直接找了位高人,这位高人先是选吉日,后是择良辰,又询问了林茂生的生辰八字,最后再结合老林家的实际情况,一通折腾之后,终于有了:林茂生!取意老林家枝叶繁茂,能生儿子。这个名字可谓是正中林茂生他爹下怀,当即一挥手送了高人十张上好的兽皮作为答谢,自己则乐呵呵地抱着儿子,茂生茂生的叫个不停,他觉得老林家就此开门大吉,枝繁叶茂了。

    这件事是林茂生小时候他爹告诉他的,当时年纪小不懂,直到四十岁才生出儿子,林茂生终于知道名字这件事真得不重要,所谓什么高人起的名字不但没老林家枝叶繁茂,还差点成了村里的笑话,所以这次林茂生决定自己来。

    听完这些,李婶呵呵一乐,也就没再说什么。

    可是自己来归自己来,但这话好说事难办。于是不免又是一顿抓耳挠腮,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在几番深思熟虑之后,林茂生本着赖名儿好养活的原则,给儿子取名:林二狗,小名二狗子,真可谓是一赖到底了。后来李婶儿还质问过他,说你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好说不好听。林茂生却说,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娘,我唯一的盼望就是他能够平安长大,其他都不重要,因为在林茂生心里,这是林家的香火,一定不能灭。

    于是这个孩子有了他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名字:林二狗。

    也许名字真得能影响一个人,从此这个孩子开始变得不一样。他的嗓门越来越大,吃的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大,每次他一哭,几乎半个村的人都能听见,有时候半夜哭,吓得村子里的狗都不敢叫唤全都躲到窝里,真可以说是还在床上躺着就已经“声震”半个云溪村了,而且他哭只有一个原因,他饿了。

    说到吃,用食量惊人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个还不满一岁的孩子,因为他吃的东西几乎跟林茂生一样多,林茂生身高八尺,身体强健,是正值壮年的猎人,要整日奔走于山林,与野兽山畜搏斗的,而林二狗每天做的事只是在床上躺着,除了吃,拉,哭,睡,连翻身都懒得翻。李婶儿还老是劝林茂生,说孩子还小不知道饥饱,你让他吃这么多,别把孩子撑坏了,而林茂生每次都是嘿嘿地傻笑着说,这孩子随我,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再有就是力量。有一次林茂生打猎回来,刚到家门口就看到李婶儿坐在院子里捂着嘴掉眼泪,林茂生赶忙上去询问,李婶儿只是捂着嘴,支支吾吾地说,疼,疼。原本李婶儿正在做饭,听见二狗子哭,就知道他饿了,赶忙去里屋安慰,正要抱起哄哄,不料被哭闹中的二狗子一脚蹬在左脸,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哪经得住他这一脚,虽然之前知道这孩子力气大,但没想到已经大到这个程度,李婶儿瞬间就觉得左脸有点麻,眼前还直冒金星,要不是及时扶住了床头,怕是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林茂生听到这,先是一个劲儿地赔不是,然后又是安慰,接着回身拿起一只野山鸡,感激地说:“李婶儿,我这孩子平日里多亏了你照顾,这个你拿着回去补补身子”。

    李婶儿一手揉着脸,一手连忙挥摆,声音还是有些不清楚,说:“茂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二狗虽然是你的儿子,但是我也是一直拿他当我的孙子看待,孩子吃得多,你就留给他吧”。

    林茂生看着李婶儿狼狈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再想想自己没有娘的儿子,心中顿觉悲怆,一时竟有些语塞,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好多事能做到但是想不到,于是过了一会儿林茂生说:“李婶儿,其实您对二狗的喜欢我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您也一直为我这个家操持,我很感激您,如果您不嫌弃,以后我林茂生就是您儿子,二狗就是您孙子,我们给您养老,您看行吗?”说完就要给李婶儿磕头。

    李婶儿整日帮着林茂生照看孩子,里里外外帮着忙活,嘴上没说,心里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今天林茂生这些话其实也都是李婶儿的心里话,她做梦也没想到自个临了还能得儿得孙,心里自然十分欢喜,于是急忙上前扶住了林茂生,激动地说:“茂生,磕头就算了,以后咱们娘儿仨就一起过”。

    “娘!”

    “哎!”

    自此,两口之家变成了三口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