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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之外,洛水县的武士服便是最闻名于这一带的商品。洛水县里的兵器是最出彩的,却并没有什么出彩的打制兵器的铁匠,而衣饰上却有着不止善人衣一家远近闻名。
显然,人们更倾心于轻而易举就能修缮出来的“威武”。甚至所习练的兵器,都到了会为其笨重而心烦意乱的境地。倒不如用身体面的武士服将“高深”穿出来的畅快。于是,走在大街上,在这个看似崇尚武学的地界儿,多是些身手不凡的模样。而至于真刀真枪的拼杀,却是鲜有发生的事。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深不可测做足表面上的文章,而且不会轻易对彼此的面皮不计后果地“撕扯”。毕竟,“修饰”惯了的人,不敢冒着同样体无完肤的风险,去撕扯别人下足功夫的面皮。
于是,见了面,寒暄的主题也就变成了衣服。不需要动些心思去刻意表现自己增进的实力,同样也不需要去忌惮对方的功力是否又到达了新的境界。只那寒暄前的一个照面,就已经将彼此简单明了地划定为只需去恭维的一副“武装”。因为都有那个信心,嗔拳不打笑面,我恭维他,他也必然会来恭维我的。
这是最好不过的了,每个人都看上去高深莫测,而且也用不着搭上脸面去拼杀来他人对自己的敬重,人人和睦相处,境界莫不高深,一片繁荣景象。好似还能够燃起硝烟的关系,大概也就各家衣物铺面之间了吧。
而像伊雪这般有明显攻击力的品性,以及古寒这等年轻气盛、故显能为的表现,都会是“老成持重”的他们嘴里的不成熟。他们很乐意以批评年轻人为己任,毕竟自己嘴里的“为人之道”,需要后继力量的认同以及传承。而掌握话语权的人,自然有塑造后来者的必然优势以及必然。后来人,除了用被教化出来的恭敬去恭敬他们外,似乎所谓的反叛,也好似只是在穿刺着向来被刺穿得不够显而易见的塑造流程,看上去像是在与世为敌,而终归还是被塑造着。
在善人衣铺,来“自我塑造”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的。就像是独家的欢迎仪式一样,每次来到,伊雪她们都会看到善人衣悠闲地坐在店铺外的躺椅上。她们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做他的衣服。
“来了,这是训武院里的那两位有些灵气的女贵客,请进。”“我觉得您可以找张八卦图来替人算算命,我们身上的灵气您都能感应到?说的跟真的似的,”伊雪自然是当先接话的人。她虽认同善人衣的深不可测,却始终不相信他真的瞎了。“瞎子善是个善瞎子,若是我说今天领来的人,功底跟徐家少爷差不了多少,是否还要对瞎子有成见呢?”伊雪顿时语塞,脸上现出一丝羞色,好像意识到了瞎子的一句话,貌似已解开了一旁古寒心中的疑惑。“没你这么做生意的,还想不想我们进你的铺里去了?”“呵呵,好在后边那位小哥儿身上的银两足,不然,我这里的衣裳,但凡是你们能看上的,都是不肯付钱的价儿。”
善人衣一脸的说笑成色,让伊雪的火气难以成形。“您这是要店大欺客吗,我们哪里就付不起几件衣裳钱了?”“不是付不起,是在夸你们眼力独到。”“那今天我就非要买几件平常一点的了。”说着便就径自走了进去,看着在寒风中依旧精神焕发的善人衣,脚下的底气却褪色了几分。
“您这儿我听说过,不过,我倒还真没来光顾过,今天看掌柜的这般,感觉并不像个裁缝嘛。”古寒敬畏他方才的感知力,嘴上却跟着伊雪有样学样地不见外起来。“这家少爷说话得体,一听就是来自富庶家族,我这儿的破布烂衫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多包涵了。”好一招以退为进,古寒当即领会,在他面前永远讨不到嘴上便宜,越早罢嘴越有体面可言。于是赶紧边往里迈脚,边顺口说道:“掌柜的谦虚。”
“他刚才说的徐少爷……徐忠伟?”古寒在门里故意放慢脚步,等安玫恭敬地跟善人衣打了圆场的招呼后,将原本打算问善人衣的问题问向了她。安玫哼笑一声,斜眼看着古寒说道:“这个问题……你问我合适吗,我又不是你家那位的跟屁虫,谁知道她上次领的人是谁呀。”古寒苦笑的脸上一阵无奈,只是心里却在发狠暗骂,笃定了那姓徐的狗杂碎想诸花尽采。
“你得有信心呀,作为优术长你害怕什么嘛,有个全才的样子好不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安玫看着不远处已经在挑选衣服的伊雪劝慰道。古寒听了,心里想着这话若是从伊雪嘴里说出来那该有多好,嘴上却真就拿出了自信的口气回道:“说得我都要嫌弃自己了,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堪吗?”“我怎么看你不重要,关键是她。打住,不要再来问我她是怎么看你的,你是男人就自己去问。”
安玫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奔伊雪而去。古寒抱手而立,像是在试图鼓足勇气要去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似的。等他就要靠近伊雪的时候,却得到了当头棒喝:“你还真跟来了,一个大男人的逛街买衣服,不觉得没出息吗?”语气上听不出半分的感情色彩,就像跟试图在冒犯她的人对话一般。
大概是心里想自我证明的念头起了效用,古寒并未被这总会突如其来的挑剔所击溃,依旧保持着平和欢快的心情说道:“有你们在,就不算一个男人逛街了。”伊雪还是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他脸上本能的坚忍,随即开始后悔没能掌控好尺度,脸上做了必要的态度延续后,语气慢慢回暖道:“不是来买衣服的吗,那就赶紧挑呀,还等着我们给你挑啊。”
“你们先挑,我找善人衣说两句话。”说着,古寒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冲门外折返而去。安玫眉毛一挑,白眼肆意地冲伊雪不停地翻着,意思就是在为她失了分寸而幸灾乐祸。伊雪发狠一般地将身前悬挂的一件衣服扯向一旁,看上去像是那衣服的错似的。
“没事的,大小姐,人家去包场,并没有生你的气,不信我们来打赌,过会儿你大概可以随便将这屋子里的衣服大摇大摆的拿出去。”安玫故意拿出安慰人的神情来安慰道。“怎么说的像是土匪一样,你拿吧,我不稀罕。”伊雪正气凛然地回击道。“呵呵,不白拿,我打赌你不敢帮他选一件。”“别来这套,你少来激我。”“那你不选我可就帮他选了?”刚说完,便就随手摸了一套武士服来,扭头冲门外的古寒喊道:“古寒,进来试一下伊雪帮你选的衣服。”
古寒应声而至,脸上平静如水,致使安玫并没有捕捉到预想的“受宠若惊”的神情,脸上好不失望的神色刻意地表现了出来,将手上的衣服不客气地扔到了古寒怀里,满脸认同感地说道:“伊雪觉得你穿上会很有型。”说完,将眼神漂到伊雪脸上,似乎是在挑衅,抱定她并不敢出言反驳自己。伊雪果然气得一脸严肃,最后还真就出人意料地对着古寒点头示意起来,紧接着便是胜利的喜悦冲安玫绽放开来。
“这不像是伊雪说的话,也不像一个队长说的话。”古寒云淡风轻地说道,脸上是洞悉一切的微笑。两个女孩都是一愣,瞬间变幻出两张严肃的面容,安玫更是不失体面地将古寒比量在身前的武士服又一把抓了回去,干脆利落地摔放在了衣架上。
古寒没想到会是如此剧烈的反应,他料想到会是惹恼她们的结果,却并没有想好后续应对惹恼她们的对策,此时就连惊慌失措都不好拿出来暂且予以应付,只得硬着头皮先顾全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男子气概。但是也不好就一直将尴尬的氛围延续下去,那反而会显得自己又没了男子汉的气度。于是只得将神色循序渐进地演将下去,试图去挽回自己因一时“放肆”而丢失的近身“侍奉”的角色。
“我好像做错了什么,有谁能告诉我?”古寒试着将笑意挂在脸上,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安玫依旧不搭理他,知道自有人会舍不得他找不到台阶儿下的。果然,伊雪手里拿着另一套武士服走上前来,一本正经地将其递向了古寒,嘴上说道:“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以后就好好的习练自家的本事,别老跟在女孩屁股后边,你看把我们安大小姐气得,去试试吧,这件才是我帮你选的,我付账。”
古寒脸上的笑意已僵持住,嘴里像被塞了棉絮一般,就是说不出半个字来。他的思绪在飞速转动着,竭力在反思到底为何会同时触及她们两个人的敏感神经。他想象不到自己的两句话竟然会如此“撼天动地”,致使伊雪都拿出了明显的婉拒自己的话语来。
而看她并没有露出是在开玩笑的迹象时,他心里也就更加没了着落。手上托着伊雪递过来的衣服,木然的神情出卖了内心中的不安。他想让自己的的笑容重新兑换出血色来,却总是有些悔意掺杂其中,使人看着像是个在竭力维护尊严而不肯认错的少年,这足以让两个女孩心生不忍。
安玫不动声色地瞅视了他一眼,心想他竟是如此在意着自己的女伴,不免替伊雪欣慰起来。由此,刻意夸大化的恼怒,也就逐渐难以维持下去。
古寒终于感知到了突破的契机,知道只有两个人都已有原谅自己的意思时才有化解的可能。他虽觉得要去讨好两个人的心情很艰难,却会心甘情愿地去尽力而为。
“呵呵,哪有你付钱的道理,能帮我挑选就很是荣幸了。”安玫瞅了二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哼哼,看来还得看是谁的人呢,能跟谁说好听的,一听就知道。”“还不赶快给我们安大小姐挑件好的,傻愣着干什么!”伊雪冲着柜台后的伙计喊道。脸上的不悦之色,险些让那平日里不卑不亢的伙计开始有了发狠反抗的欲念。但最终还是习惯性地摆出了恭顺的姿态来,冲伊雪微微地欠了欠身,恭敬答是。
不多时,三人便相顾无言地走出了善人衣铺。这次前来,并没有度过一个愉快的时光,这大概就是他们能过早出来的原因。对他们的心情,善人衣好似也心知肚明一般,脸上准备逢场说笑一番的神色当即也收敛了起来,热忱的态度却丝毫不减道:“可选好了,承蒙光顾,不再看看了?”古寒见女孩们没有开口应答的意思,便就应衬着她们的脸色,不失高冷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了,心情欠佳。”那欢迎下次再来,你选的那件很合身。”伊雪急于摆脱眼前的无趣,又委实对一个瞎子能有如此的感知力而心有困惑,而她,却是最讨厌困惑自己的事物,于是没好气地问道:“有时候真该去怀疑您到底看不看得见。”
善人衣笑而不语,脸上多了些幽深的色泽,好似有什么深邃的言语就在那神色中似的。看到的人,无不要去猜度个一二。方要点头以示道别之际,不远处走来了两人,将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让那本就不十分恭敬的道别示意,越加显得虎头蛇尾起来。
即使平日里再显得无关紧要的人,此刻却是那般的灼人眼目。即便黄搏跟在那妇人身后显得那般的卑怯,却也就因此,三人就那般木然地往前迈着该迈的脚步,眼睛却始终注视在二人身上。
注定要擦肩而过,黄搏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注定缄默不语。当他同时也扫视到对面三人的时候,他万分懊悔跟随自己的母亲而来,更何况,他本就是极不情愿至此。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低头掠过,就连余光都不敢扫过去分毫。
他当然不知道,有个人却是为他准备好笑脸了的。而当伊雪见他竟连看都没看自己时,脸上的笑意却让她有了好似轻贱的感觉,这无疑是最令她羞愤的一次“示意未遂”,需要付出一辈子的努力,都难以再有下一次的尝试。但这并非是她会看重的心思,就像她本就不曾看重是否要有这次的笑脸相迎一样。只是因为一个怯懦之人的一次并非成心的漠视,让其变得不再那般淡然无味。
若是谈及他的在意,他倒是真想知道,那一刻安玫的脸上是否有过丝毫的友好示意。
待二人在善人衣身前站定,身后的三人也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伊雪在尽力压制快要喷火的双眸,试图掩盖自己方才的自取其辱,不想被身侧的二人发觉。只是令她惊讶的是,那二人竟也是一副神情庄重的样子,好似对于黄搏的漠视也是满心的不快。
三人谁也没有回头,同样也没有彼此搭话,大概心中的好奇都已被挑拨到大致相同的高度上去,一心只想着默不作声地听听身后将会是怎样的交谈。
“善大掌柜的,你铺里还要不要个学徒小子?”善人衣将头轻轻地冲妇人身后的黄搏转去,片刻后,淡淡地说道:“一身的妄求气,在那院里受着教吧?”“顶没出息的货,望掌柜的善心收留。”妇人话虽在乞求,口气却是坚硬似铁。“他做得了衣裳,却做不好衣裳,还是另寻他处吧。”善人衣重新将脑袋摆正,安然地躺下。“这等不开窍的东西,谁都是看不上眼的!还不滚过来,求善大掌柜。”妇人又声色俱厉道。黄搏怯生生地走上前来,两只手相互掐捏着,指尖上的力道不受自己掌控似地急促收放着,透露出内心中难以抑制的惧怕。
似乎到了最令三人感兴趣的时刻,他们分外好奇着黄搏会作何反应,不得已,只得大方地回转过头,好似已不需避讳地关注起来。
“不必了,你不逼他,他或许还能显现出几分成色来,不如,就让他在那院里呆着吧。”善人衣阻截了妇人刚要进一步逼迫黄搏的话语说道。“本就是个徒耗钱财的地方,哪指望有谁救得了这块烂泥!”妇人双手也颤抖起来,只不过那却是气急所致。“很难有人救得了他,他却能成为试图救他的人,所以,成事还得看他自己,不然他也至多成为你。”善人衣的口气开始不耐烦起来,这令黄搏越加无所适从,毕竟他听得出对方已开始连带着烦厌起自己的母亲。他不想让自己的一切都成为遭人非议的话题,尤其是意识到赫然有三位同门正在观赏着自己的一切的时候。
可是他左右不了眼前的一切,就像他左右不了自己在母亲眼里那般不堪一样。他只能无助地看着一切发生,以及让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或许,两个女孩开始假装攀谈起来的作为,已然是一种仁慈的表现。她们已轻易地理解了方才为何会惨遭无视,而那也是此刻她们假装注意力并不在黄搏母子身上的原因——他只是想尽可能地维系自己那岌岌可危的丝丝尊严。女孩心思缜密,性情柔和,最先作出了形同陌路般的补救举措来,即便于事无补,而黄搏却是感念万分。
“你说的是我妇道人家懂不得的道理,我只知道将门虎子,他的爹就不是个练武的料,他还能好得了哪去!赶紧给我滚回去种地,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说着,便将手上的竹竿冲黄搏的腿上抽去。黄搏并不闪躲,硬生生地接了那一竹竿,表情登时皱紧,嘴上却并不敢出半点声响。
黄母愤然而去,那三人竟在她手持的竹竿到达身前之时,先一步退闪到一旁去,好让出一条“愤然”的道路来。而古寒飘然闪至一旁,然后用漠然高冷的眼色目送黄母的画面被黄搏清晰地捕捉进脑海,成了他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恨彻古寒的最直接了当的记忆。
黄搏站在原地,他很想俯下身去揉一揉自己的腿,却又万分不想让自己已然是笑柄的形象,再次遭到他人的讥讽。于是只好咬牙坚忍着让疼痛慢慢地去消退。可那直接导致的结果是他不得不仍旧如同一根废柴一般被钉在遭受羞辱的地方,难以赶快逃离。因为真的很疼。
“你不进来买件衣服吗,很疼吧。”善人衣依旧悠然地躺在摇椅上,语气并没有什么温度,倒像是真是在招揽一位光顾不起的客人一般。黄搏并没有作答,因为无需作答。只是也对于一个能有如此感知力的瞎子心生敬畏,而能让一个瞎子看得如此透彻,却又像是一种羞辱。哪怕眼下真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羞辱,他也只得承受。“我觉得,你要是真就要买的话,也就只好买件武士服了,不过,适合你的那件,已经被人买走了,你还是再等等吧。”
黄搏在踌躇,不知道是否真该跪下来求求他收留自己,不然回去将又是更加不好过的日子。可是,他既然对母亲都不舍些薄面,那也就更加不会看得上自己的乞求了。更何况,身后有几位同门的存在,他是决然做不出那般苟且的行径来。挣扎间,他已开始试着提起钉在地上的脚掌,强忍着转身低头离去。
摆在他面前的还有远不止忍受疼痛这般看似简单的问题,他想不出当自己蹒跚到三人近前时,到底该用怎样的方式跋涉过去。好在也容不得他想太多,直接环绕过去是他能够做出的最佳方式,哪怕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显得那么刻意,哪怕每走一步都在伴随着羞惭徒增到满面。
“看上去,他就要这么走了。”“不然还能怎样,跟你寒暄他做不来。”两个女孩看着他的背影开始交谈起来。“你不觉得他的母亲很……很怪吗?”“嗯,上次见就很不一样。”她竟然听不懂善人衣的话,她不是也对我们说过类似的话吗?印象中也很有道理的样子。”“也许他们这般年纪的人都是能说些不太容易懂的话吧。”伊雪不以为然,却木然地点起头来。
“你们见过她吗,她说过什么?”古寒眼中仍旧是散之不尽的快意,对她们交谈的内容好奇起来。“哪里都有你,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伊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道:“对了,还要跟着我们吗?各走各的吧,我们要找地方住下了。”古寒脸上一阵尴尬,赶忙试图用言语来掩饰那即将难以遏制的尴尬:“这么长的假期,你们不准备回家吗?”“那是我们的事。”说完便就拉着安玫决然地冲右路而去。
古寒当即振奋精神,发觉真就不能一直这般低三下四地逢迎着那带刺的疯丫头,不然指定永远没有希望可言。下定决心,一个箭步便就追了上去。
“这么讨厌我呀,那要是再不期而遇了怎么办,装作不认识吗?”口气中透露着誓不罢休的势头。两个女孩加紧了脚步,就像在试图挣脱什么一般,而伊雪嘴上却淡然说道:“没有呀,我们只是让你不要总是跟在女孩屁股后面,很没出息。还有,只要你不跟着我们,是一定遇不上的。”“那可说准了,若是再碰见,那我可就是你们的福星了。你们可得善待我。那我先走一步,前面那场好戏我想你们肯定是不会跟着我来看的吧,要是跟来了,那可就是舍不得我的意思。”不等说完,一个闪身,便就在十丈之外了。
伊雪气得傻愣在原地,眼神依旧不服输地盯向了安玫。安玫摇了摇头,知道她一定是要去看这出好似迫在眉睫的戏,没好气地说道:“去你就输了,你情愿输给他吧?”伊雪愤愤地说道:“是我们先察觉到的,凭什么要让他自己去独占!”的确是她们最先觉察出了街上行人稀少且大多奔赴一个方向的异常,借此戏耍古寒才是伊雪的主题,只可惜却被对方中途识破。无奈间,安玫只得跟上伊雪,冲那拐角处已明显传来嘈杂声的方位奔去。
场面出乎想象地壮观,这不免更加令她们感到惊奇。毕竟就算它是一场约定俗成的把戏,却能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招拢来人山人海前来观看,可见会是一场人们终日期待的好戏。
女孩迟一步在人群外站定,果然与一侧的古寒“不期而遇”。伊雪并不理会古寒那一脸的得意,满眼睛里还是这阵势浩大的人海。她们在惊讶,惊讶怎么会突然间出现了这么一处硕大的集会之地,以及怎会好似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会聚集数以千计的人潮。
“听人们说,这是地下某家豪奢聚赌之地在明面儿上的玩法,”她们在听一旁陌生口吻间的相互议论,“这集会没有具体的日子,不过却有着几乎人尽皆知的影响力,一旦被几个人察觉,就会万街空巷地奔赴聚集之地,如今你我游历到此正巧赶上,算是有幸至极。”
“这是了,”另一个人也万分激动地响应道,“看到台子上那十条赤膊的汉子了吗,他们就是欠下巨资赌债的人,无力偿还只得以命搏财,以毕生功底偿还赌债。据说,你只要上前任挑一位,若是将其击倒,不仅你会得到他身上的尽数功底,而且还会有笔好钱可赚。若是击不倒,你压上去的钱两就归赌庄所有了。”
又一人听罢,不解地大声嚷道:“这不瞎扯嘛,据我所知,江湖上哪有传功妙法,他的功底哪能算到你头上去!”“这你就少闻了,他赢了,钱算是他的,你赢了,他的命可就是你的。”有人赶忙郑重凛然地解释道。“那这还不对,若是赢了,就是将他的赌债尽数赢了来的意思吗?”“这是自然,总之,你打赢了,你压得钱翻倍给你;他的命以及他所欠的钱一同归你所有。
三人听了,心下仍有些不解,伊雪首先问出了口:“若是真赢了,赌场岂不输惨了?”古寒声调低沉着说道:“不会赢的,他们都是些死士,不拼尽最后一滴血是不会罢休的,因为他们输不起了。”女孩听了,一同看向了他,眼睛里有着压制惊愕而显现出的坚韧,又像是在坚持领会完整那些死士们的心境。
“大发横财的机会来了,你们不想试试?”徐忠伟不知何时站在了三人身后。古寒咬了咬牙关,同两个女孩一起回转身来认定他。安玫知道只有自己才会对他表现出友好的示意,所以为了让气氛不至于尴尬起来,只好笑脸相迎道:“看来这真是场大热闹,该来的都来了。”“上次他们举行“身命赌”的时候,就想着邀你们看的。”徐忠伟整个人容光焕发,映衬出了安玫几人徒劳奔波后的倦乏。
“听起来,你指定了解的比我们多,‘身命赌’?倒是很贴切。”伊雪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重新锁定在人海中,好似并非是在跟徐忠伟说话似的。“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我也觉得挺合适。”一旁的古寒很想站出来宣誓自己的主场,苦于此刻还要装出一副冷傲的姿态来,以示对徐忠伟的不屑一顾。若是插嘴他们间的交谈未果,便有了被对方主导全场的难堪等着他去领受,所以,他情愿继续高冷下去。
“你若上去试试,我更觉得合适。”伊雪用着戏虐一般的口吻说道。古寒在一旁更是将讥讽之意刻意却又不失体面的显露出来。“我试过了,输了,最低价的,三十两。”徐忠伟嘴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承认道。语罢,三人早已惊愕地看着那张早已挂着邪笑的脸。除了惊讶于他会输之外,更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会这般毫不避讳地讲述自己的败迹。
安玫一脸认真地问道:“这么说,你是连最低段位的都没有打倒?”“可以这么说,不过,事后我才知道,”徐忠伟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原来,你压的钱两越少,他派出的越是段位高的人。”“不是说自己选对手吗,他们指派?”伊雪似乎想竭力揭穿什么似的,对于徐忠伟的品性,她一直心存警戒。“呵呵,让他们指派那是有腔调;自己去选,多没面子呀。即便你选了最高段位的,人家也不会如实地称赞你。所以很少有自己选的,除非你选择一对十。说到底,想让庄家输很难。”
说话间,已有人登上台去开始参战。那人看上去更像是今天没有机会站上去的第十一个人,许是他欠下的钱两还有偿还的可能,只要奋力搏杀一场,甚至都有可能重新腰缠万贯起来。然而,不消片刻,他险些将身上所有骨头都折断于那高台之上,最后是被人用铺架抬了下去。
“这么血腥就没人管吗?衙门里的人总不至于视人命如草芥吧。”伊雪强忍着没有将目光抽离回来,而试图用说话将注意力转移开。徐忠伟一副平静如常的神情回道:“听说,衙门里的几个掌权拿势的人,今天都不会在衙门里,所以这赌事才会在今天。再说,都是要签生死协约的,没人会多在意死士之间的搏杀。”
不等他说完,又有人相继杀上台去。随着台上两人连相互施礼都已省去,直接在喘息之间全力拼杀在一起,安玫也不免动容起来,情不自禁地说道:“这么说,一战定生死,为得只是钱吗?”古寒已到了真该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了,于是当安玫的目光正巧扫到他脸上之时,竭力将互动的机会争取了过来,忙不迭地做起了回应者:“一切搏杀不都是如此嘛,为的就是名利,名利高过生死。”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句话,确实让女孩们用一个新的内心境界去理解了眼前的现实,使之更易于接受起来。
只是理解过后,才发觉现实也并非是自己所表现出的那般难以理解的样子,但又一时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那般表现,以至于让安玫甚至在怀疑,或许只是为了让古寒能插上嘴的本能的善意之举。而接下来也要说些让自己看上去并非那般无知的话,好告诉他们,自己早已是理解的了。
“我看,你们大概也早就在名利场上搏杀了吧,一看就一脸“生死”的模样。”安玫将伊雪递过来的试图寻求声援的眼色接住,但这话更像是在声明自己所属的阵营。而没有接到眼色的人,便自然是“你们”了。对于同属一个战壕的划分,两位同样心高气傲的男人必然都是不肯接受的。只是苦于要时刻维系在女孩面前那谦谦君子姿态,不好立刻抽刃相对,以示自我的独立。于是只得用言辞来划分出并非同对方是一丘之貉的清白来。
台上场面惨烈,却并未吸引住两个男人自我辩解的那份专注,不过这反而显得他们已然司空见惯了一般。反倒该是认真听辩的人,看上去却是在肆无忌惮地分神于台上的血腥场面。
“看来是说不清楚了,像我这等品学兼优的人,怎么可能搭上对武功的绝对信仰而去搏那点蝇头小利。”能这么自我夸耀却还不脸红的人自然是古寒了,而这话恰巧让他成功地将自己的气场找回,回归了自我。女孩们那不时翻瞪过来的白眼,足以证明彼此间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氛围中去。
而徐忠伟则显得并没有那般急切,一副深邃锋利的眼神,正在忍受着另一个在自己面前向女孩卖弄自我的男人的同时,自以为是地在彰显着并不肤浅的内涵,好让自己看上去不辩自明。这并不需要什么坚不可摧的内心,而是他有一个不怕被误解的自我。说他为名利而战,他便就并不介意自己是那般的人。这大概也是对于自己早已表现得“急功近利”的认知,索性不屑于去修缮地坦然接受罢了。
随着人潮的一阵惊呼,一个身影后空翻滚到天上,口中鲜血随之吐出,“砰”地摔碎在地上的同时,另一方也是被反震了出去,摔在了台子边缘。好在意识尚在,竭力不让自己掉下去,而后艰难地爬起来,他也就算是赢了。
“我在想,要是下一个上去的还是继续对战他,那当如何?”徐忠伟竟然冷不丁地冒出了这句话来,其余三人皆是惊愕,用着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他。他们浮现在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要上去以逸待劳,这似乎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我并不奇怪你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就去吧,相信我,我会为你喝彩的。”伊雪一脸认真地神情说着,而徐忠伟却仍旧是那副深思不语的的姿态,好像真就要下定决心上去一般。“不要看我,看台上。”终于他还是说了句话。
三人不解,却听命于他,就连古寒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在被牵着鼻子走。台上果然紧接着站定一人,二话不说便就将手指向了那位刚刚拖拉着“血肉之躯”站定在那“十人列队”去的胜者。三人又是一惊,眼神齐刷刷地一同射向了徐忠伟。似乎眼神当中除了惊愕外,尽数都是锁定“幕后黑手”般的坚定。
“你安排的吧,这叫不择手段。”伊雪袒露出三个人的心声。徐忠伟脸上挂上笑意,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认识那个人,他每回都是如此,大概最近两年内,都是连续作战,那样赢的钱两会更多,当然死的也是最快。他只是很幸运,并没有死的最快。不过,这一次就难说了。”
此时果然全场沸腾起来,似乎这才是今天的压轴大戏一般。三人眉头一锁,默不作声地看着已站定场中准备厮杀的二人,脸上的神情就如同自己披挂上阵了一般,他们心中自然也倾向于“自己”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