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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正好忙完了似的,孙师右手威武地把持着別在腰际的大刀,步履急促却又稳健地冲武生们而来。当他们将目光集中在他那柄大刀上时,他们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情感涌上心头。那刀,好似已然成了孙二虎身体的一部分。
孙二虎点燃了武生们的情愫,他们的想像中,未来的自己就是这等模样,可如今却是连他的三分神韵都难以学来。由此,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理想之间的差距,岂是一两分那么简单。如此一来,谦虚上进是他们意识到的唯一出路,以及自惭形秽是有些人不变的内心反应。
不过有人却是对孙二虎的花样架势并不认可。在徐忠伟眼里,那就是在招摇过市。对于他这种人,有着多大的自信都是不奇怪的。好像以此便可看出人群中立场分明的两类人,一种如黄搏这等,满脸的敬畏之色;而另一种,就是徐忠伟这般,在没有见识到真正的实力之前,他们都会是一副自高自大的模样。
而孙二虎却并不在意这些。对于能主训一大队,那是他引以为豪的事情,而对于一大队武生的家世背景也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征服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手段,这是他的处事技巧,而就是这种“技巧”,同他的刀术一样,使他活得如鱼得水。不过,就在过去的不久,他遗憾失掉了总教头的席位,这令他总算有了挫败感,不过受挫过后,他会变得越发亢奋,越发得激进,他总结出来的未能晋升的原因,只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带的队伍不够光彩夺目所致。
“你们有多少人带刀了?”不等武生们回答,其实也没人会回答,孙二虎便就立刻接着道,“现在让我先看看你们的功底,十人一组,没有兵器的相互借用一下,开始吧。”众人面面相觑,其实都已明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有领头羊,心里便不知了进退。此刻的他们都在四绪飞转着,憋着一股“一战成名”的劲头。而此刻没有手握大刀的人,却在惊慌失措起来。其实就在孙二虎问众人是否带刀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意识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对此他们很是矛盾,心里即担心会有一场比斗,却又希望同样有这次表现的机会。
最终,在几个勇猛当先的人带领下,有十个人站了出来,齐整整地站成了一排,抬手对孙二虎施礼,又转过身来,冷傲着对众人施礼,期间有两个人并没有回过身来,一个是徐忠伟,另一个便是那先前“展露头角”的于仲彦。而当意识到两侧人都已转过身行礼后,于仲彦便又连忙回过身来匆匆行礼,显然方才是把全部心神投注在某一个人身上了。
正待动手之际,孙二虎随即又开口说道;“只需各自展示一套刀法即可,不必理会其他,还有,不要误伤他人。”十人将话会意心头,木然地点头应是,见孙二虎朝后退了一步,知道是可以开始了,于是,众刀出鞘,十人身形展动,当即就将手里的刀甩练开来。之间个个神形冷毅,招招凶猛逼人,好似千军万马已然就在刀下一般。
十人各尽所能,将刀术上的造诣尽数施展出来,在场的人无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一开始,十人之间看不出个上下,越往下也就越到了白热化的境地,每个人脸上都已开始微微见汗,而其余人等也是看得难以抑制得惊叹不已,只不过再往下看时,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就显而易见起来,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有谁是不优秀的,只是传承到他们手上的技艺,就只有那些了而已,他们奉为家传绝学的东西经他们之手,修炼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如今却要拿自己的信心十足去比拼别人的自信满满,于是,落得个永生难忘的下风。
不多时,已有人知趣地收刀退回,脸上的汗珠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像极了眼泪,他们清楚自己的狼狈模样,将头低得很低,不过还是不敢去擦拭脸上的汗水,因为即便意识到自己很像是在流泪,却也再羞于做过多的举动。最后果然剩下了两个人,那两个人。
武生们在观赏他们之际,已不知有多少人的刀,决心在这堂课上一直放在刀鞘里了。更有甚者,因他们二人刀术的叹为观止,而顷刻间将自己转换为由衷地称赞者,好似就连他们自己也都不曾察觉出这是种改变。
不远处的伊雪,终于被与徐忠伟不相上下的人吸引住了,尤其还是那张曾经有所不满的脸。她在努力回想自打上次“火石穿刀”之后,对于于仲彦这个人的所有印象,可惜的是今天以前竟然没有半分。由此,心中不由得越加对他此刻的刀刀精绝惊愕于心。
而手里紧紧握着长剑的黄搏却好似是为数不多的心有他虑者。人群角落里的他,眼神在孙二虎与比练的的二人以及玉兰花之间不断地游离。此刻的他懊悔自己将剑拿到刀术课上来,尤其是看到孙二虎那张显然有着几分欢愉之色的脸后,恨不得将长剑生生的嵌到身体里为好。而之所以去看玉兰花,是因为他总觉得她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似的,确切的说是没离开过自己手里的长剑。他在想,玉兰花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长剑,同时又在怨恨着他的,而此刻他却也是怨恨着自己,于是总想着去看一看她,好让她也读懂自己的懊悔之心。
那二人好像仍旧没能有个高低,而孙二虎却好似也并不反对这等永无休止的强强对决一般,眼神依旧跟随着二人的身形摆动。就在这时,突然二人同时掉转刀势,猛地冲对方砍去,没有丝毫征兆。武生们瞬间瞪圆了双眼,为眼前的突变而心血喷张。他们本能地把目光投向了孙二虎,看出他并没有出面制止这场终于袒露在光天化日下的较量的心思,这才得以将所有的期待灌上心头,专注地观看这场对决,直到有个输赢。
原来二人心中已有了决断,知道彼此实力在伯仲之间,这么一直各自演练下去,拼得也仅仅是气力而已,于是在一个背对转式之际,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决斗的狠气,破除了一切顾虑,劈砍到了一起。
武生们看着那招招碰击在一起的两柄刀,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畅感,他们心里头多么希望二人能赶快分出个输赢,最好是见点儿红,那样无论谁输谁赢都将会受到孙二虎的批评,之后就谁也没机会做成刀术助教了。只是那二人像是商议好了一般,都在尽量避免攻击对方的要害部位,显然他们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孙二虎不想看到过激的行径,所以知道怎样做才能算是“笑到最后”。
缠斗片刻,二人都已有些体力不支,这给众人看到了希望,他们都看得出这二人已到了想要结束这场对决而不计后果的时候了,纷纷拭目以待。
二人两眼血红,神情已越渐狰狞,单从孙二虎越渐专注的眼神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此刻的境地有多么扣人心弦。在这等情况下,谁相对理智,谁就是最后的赢者,而这二人中,徐忠伟却是顾虑最多的,因为除了挑衅黄搏,其余的对决,他并没有过明显的胜态,所以这一场他不想输。若是输了,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只能够打败黄搏这类瘪三的货色。而于仲彦,无论输赢,这一场他都有力地向所有看扁他的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就因此,最后他笑到了最后。
那是一招心疲力竭的对劈,双刀交叉劈到了一起,而刀在上方的是于仲彦,只见他猛地凭借这一刀的反弹之力,腾地冲天旋飞起来,不等眨眼间,他便在徐忠伟的头顶上一个大回环旋至其身后,双脚猛地蹬在了对手的背上。徐忠伟被这一脚踢得身形失去了重心,冲前一个踉跄,幸好把刀插到了地上将身子止住,才得以比较体面的收场。
于仲彦却也因施展那一脚而将自己陷入了足力耗尽的境地,落地时同样也没能站稳,显然也是被徐忠伟来自背部的反击之力所致,不过他将最后的姿态修饰得好不潇洒,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将长刀背于身后,看上去像是只因那个腾空而起有些筋疲力竭而已,丝毫不给人们评定“两败俱伤”的余地。
徐忠伟不用回头就已然猜出自己指定被对方修饰的像个败者,所以当止住身子的那一瞬间,他很想借助自己的恼羞成怒再次回身劈砍,无奈招招拼尽全力地搏斗耗尽了气力,所以只得需要忍住羞惭怒火喘息几下心跳的时间。心沉重地跳完几下后,他的刀便眨眼间砍向了仍旧跪在地上的于仲彦。而于仲彦却比他多跳了几下,那几下他用在享受胜利上了。
就在徐忠伟的刀刚要接近于仲彦的后脑之时,一声咳嗽凭空而出,于是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徐忠伟在半空中将身子一扭,下劈的大刀也顺势收回,而他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其声响在这全场屏气凝神之际,显得特别的刺耳。有人已在心中给徐忠伟竖起了大拇指,不是为这一式“神龙收尾”,只因能在那般境地下施展出这一式,即便那是不得不为之的选择。
咳嗽声当然来自孙二虎。众人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能够凭这简单的一声咳嗽就能够制止住徐忠伟,可他就是做到了。徐忠伟在地上缓慢的翻了翻身,一个漂亮的“旋身挺立”站了起来,脸上是说不尽的不甘。而于仲彦却也只是缓慢地由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站了起来,好像方才的凶险全然不晓一般。可是,很多人看得出他的神采奕奕,那足以证明他是“知而不惊”。他料想到没有人会受伤,更何况是送命。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孙二虎的存在。于是在这一场对决中,他让孙二虎变成了自己的“帮手”。
在全场寂静无声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仲彦微微低着头,平缓地走入人群,然后转身,任由所有人的刮目相看加诸自身,而人们也只能任由他这般陶醉在胜利的喜悦当中,因为是孙二虎“容许”了他的胜利。良久,人们终于才觉出作为“败者”的徐忠伟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他是没有输的,不过他也并没有赢,对于这点,想来他是最为不甘的。他情愿接受显而易见的一败涂地,也不想要这似是而非的结果。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恨。
“受伤了?”孙二虎不温不火地问道。武生们齐刷刷地看着徐忠伟,看他如何收场。不想他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没有”,就昂然挺胸地走下了场,人们再次为他的冷傲气场所折服。而孙二虎也不多做计较,对下一组准备登场的人扬了扬头,于是又一轮的比斗开始了。
人群中,几个女孩又交谈了起来。“你还要上吗?”伊雪向一旁的安玫平静地问道。久久不见安玫搭腔,于是接着说道:“还真看不出孙二虎看重什么样的,那你上去该不该尽全力都是难以决断的事,还上去干嘛?”安玫终于将目光从此时在场上耍刀的人身上抽离回来,放到了伊雪脸上,像是苦笑又不像苦笑地笑了一下说道:“你不陪陪我,兴许孙师能中意你。”“你家又不是练刀的,为什么非得跟刀术过不去?”这话伊雪多少有些“以己度人”,不过安玫并没有将这话细细品味,只当是她在胡乱地猜测而已。“哎,该你出马了,赶紧给我拿刀去吧,不然过会儿我就没勇气上去了。”伊雪听罢,嘴角一咧,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便就朝身后退去。
伊雪就那样倒退着朝后游移,脑后就像长了眼睛一般,不等身后的人主动礼让,她便灵巧地朝一侧错开,途中不曾碰得他人半毫。她的举动除了令那些躲开之人疑惑外,更是让刚刚凯旋而归的于仲彦摸不着头脑。下来不久,他的心思便就放在了伊雪身上,更多的,这场“正名之战”是打给女孩们看的。
直至看到伊雪在古寒身旁停下后,于仲彦才将隐约猜测到的将要令自己愤懑的事作实了。于是,因胜利而欢喜激越的心情一下子失落起来,瞬间失去了心潮澎湃的动力,自以为是的愚蠢感以及自作多情的羞耻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甚至没了空闲的余地好去怨恨谁。而对于不远处并肩而站的善男信女,他只能冷冷地看着他们,脑子里始终在试图解答一种困惑,那就是为什么会是去靠近他,而不是来接近自己呢!
伊雪是顾及不了这些的,她故意表现得悠闲平淡,对明明早已瞥见她而依旧不动声色的古寒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在那儿一直等着你出手来着呢,谁知你躲在这后面装起了深沉。”古寒依旧是一副专注观赏比斗的表情,不过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强忍着笑意,任由伊雪在那儿直盯盯地等着自己回复。伊雪也知道他这是故意戏弄自己,也是一副不再准备说话的样子,看对方能死撑多久的神情。
最终还是古寒认了输。那张英俊的脸就像一朵瞬间盛开的雪莲一般,绽放出满满的笑意,轻言细语地说道:“说吧,你大概不是来看我的长相的。”这回轮到伊雪抻弄他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继续盯着古寒,像是要跟他血拼到底的样子。古寒哪受得了这样的折磨,恨不得立刻将她一把搂靠在一起,深表自己方才玩笑开大了。不过大庭广众下,是断不可这么做的,所以立刻不失体面地道歉:“我……不打算上去了,虽然我是练刀的,可我断定孙二虎是看不上我的,所以……你能别再这样看着我了吗,怪吓人的……”伊雪又强撑了片刻后,瞬间将脸扭向一旁,“哼”的一声绽放了笑容。
“你的刀呢?”伊雪回过脸来一本正经地问道。“干嘛?”古寒一听问刀,警觉地蹦出这两个字来,连语气都忘记了修缮一二。伊雪一听他这般防备,脸色立刻又阴沉了下去。古寒见势不妙立刻有辩解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不能上去啊,想练刀我可以教你,我的水准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差,所以你也用不着惦记进刀术典藏室的事,有我在,没人能在我之前进去。”这话又把伊雪逗乐了,戏虐地问道:“瞧把你厉害的,你也不比孙二虎差嘛?”“那……那个单说,总之想借我的刀上去冒这个险,我是不会借的!”“你给不给?”伊雪又是一脸严肃地要挟道。古寒依旧一脸决绝的神情反抗着,二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最后却是伊雪一气之下扭头走了。
古寒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赶上两步将自己的刀“砰”地弹出刀鞘,刀柄正好伸到了身前伊雪的手边。伊雪背对着他,感觉手边有东西伸来,脸上立刻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头也不回就毫不客气地将手腕一翻,那刀就到了自己的手上,而古寒当即也将刀鞘顺势往前一推,刀又重新入鞘,伊雪顺势将手冲后一握,整把刀也就握在了手上。
一旁的人看他们这般有恃无恐,心里打算鄙夷的念头也有气无力地站不住脚跟,只是草草地盯瞅两眼后,任由他们作为,赶忙再接着去看场上的战局。
伊雪手握长刀,依旧没有回头,继续冲原位走去。而一脸笑意的她不经意的一次抬眼,便看到了一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于仲彦。不知为何,当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伊雪脸上的笑容登时没了踪迹,而浮现在脸上的却是些许的尴尬,她很想冲他笑一笑,不过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而于仲彦心里却像个受了冤屈的孩子,期许着有人来哄哄自己。当看到伊雪在看自己的时候,瞬间心中软化得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她笑笑,可每当要付诸实施的时候,对方那张毫无声色的脸,总能让他理智地扼制住首先“讨好”的冲动。
几步间二人只是看着对方,最后是伊雪最先将目光游离开,二人也就不了了之了。重新站定在安玫身旁,将手上的刀冲安玫身前举了举,旨在示意她刀已取来。“你可小心着点儿,这刀成色上乘,看似笨重,实则轻巧异常,你若耍不好,不是伤着别人那就要伤着自己了。”伊雪认真地说道。“你放心,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刀,我能不好好操持嘛,不看僧面看佛面。”“那观音大士,你就听我一句劝,老实呆着吧。”安玫将刀抽出鞘,满意地点头道:“我这是替我们女孩出战,怎么也得为你争口气不是嘛。”
说话间,场上十人胜负已明,是一个前夕不曾惹人注意的人拔得了头筹,不过这个“头筹”,也就是第一组人中上游水准,所以他的颜容体态在众人心目中依旧留不下深刻印象。
在人们的左顾右盼中,第三组的人迟迟凑不足十人,而最后一个站上去的便是安玫。武生们一下子惊愕起来,不过下一个转念,他们就回想起了那个曾经挨住“体罚”的俏丽身影,于是也就不足为惊了,反而更多的是期待。而始终凑不够人数的原因大概多半也是因为安玫的站出吧。他们不愿与女人较量,即便知道对手是个厉害角色。当然更主要的,他们是不愿意输给女人。
最后还是孙二虎那句轻描淡写的“开始吧”,结束了那些迟疑不决之人的尴尬处境,表演也就正式开始了。
这几个人当中,若说最显眼的,并不是使着一柄上乘长刀的安玫,而是一个使双刀的人。那人的双刀耍得很快,显然是一个最懂得一鸣惊人的人。人们在为他的双刀技艺暗暗称绝的同时,也为他之前的毫不作为钦佩不已,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自己有他这般功底,多半老早就拿出来炫耀了。
一开始安玫的刀式也算是过于平常了,以至于连倾心仰慕之徒也很难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不过逐渐她开始发力,显然她清楚这是一个很耗费体力的比斗,而自己最欠缺的也只是体力而已,自然知道气力需要节省着用。而每一式都要在不失娴熟外观的情况下,做到恰劲力合,这一点是鲜有人看得出来的。
好像一站上去,不论使出什么样的刀法来,都是再平常不过得了,当然也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所使出的刀法,至少在此刻已渐入佳境的安玫来说是这样的。人们对于她与使双刀之人平分秋色的刀法并没有过多地反应,好像那就是该发生的一般。
同样是“理应”该发生的,不久后,除安玫与双刀之外,其余几人识趣退出。瞬间,安玫便被人们纷纷寄予了厚望。他们很难做到说服自己称赞她的刀法,不过却开始希望她赢。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安玫的身形仍在逐渐加快,刀法也在滴水不漏地加快着,显然她用一柄刀,耍出了两把刀的威势来。看到这些,武生们的希望算是有了着落。相应的,人们因这种踏实的感觉冲破了心里那扇阴涩的“窗纸”,慢慢地开始由衷地钦佩起她来。
其实双刀并没有落丝毫下风,不过在他心里,跟一个女孩斗成这般,已经是一种失败了。渐渐地,他开始心有退让之意,他把一开始就寄予自己全部希望的双刀隐留到了此时,却不想真的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并没有如愿以偿,那一鸣惊人的梦,被一个女孩击得粉碎。他这么想着,手里的刀也就迷乱了起来,一溃千里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了。
最后是出人意料却又是众望所归的结局,双刀意乱心溃间,将手上的刀无端地碰在了一起,其中一把应声断为两截,一半弹飞到脸上,在已无心躲闪的心境下好不坚决地将脸划破一道口子,断刃“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人也就接着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看上去没了任何生机。
片刻,断刀刀把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理所应当的落到了地上,紧接着,那把完好无损的刀也脱手掉地,人却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全场一片沉寂,好像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在耳旁。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这种死寂,安玫将手上的长刀迅捷地插入刀鞘,其熟练程度让所有屏气凝神的人,重新有了该有的那份炽热。他们总算找到了能让自己比较舒畅的方式,那便是多去看看笑到最后的人,心也就不会不由自主地酸楚起来了。
接下来让所有人又没想到的是,安玫竟然手持长刀冲几步外的双刀走去,而脸上却是谁也看不懂的平静,他们的心便又跟着重新悬了起来。只见安玫在双刀面前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此时同样面无表情地的双刀。双刀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鄙薄戏弄的神色,所以也只得继续坚忍着内心中的悲哀,好不让任何明显的情绪钻出体外。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突然,安玫慢慢地将身子蹲了下去,将地上的那柄“好刀”捡了起来,她并没有去握刀把,而是抓握着那刀的刀背。虽然轻而易举的就抓了起来,不过她知道这是一把好刀,而且不是一般的重。她将刀慢慢地伸向双刀,双刀依旧没有任何神色,而心里却被她的举动瞬间击溃了所有防线,他木然地将刀重新握在手中,在那一刻,他感觉所有的愁云惨雾都全然不复存在了一般,他唯一的心思就是由衷地感谢眼前这个目光坚毅的女孩。原本他就没能恨起这个一见就倾心仰慕的人,而如今她这般激励自己,输赢一下子也就淡的没了分量。
见他接过双刀,安玫也就转身冲人群走去,脸上依旧是那么平静与满足,看不出任何的傲娇之态。一旁的孙二虎不住地在心里点头,许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对这个女孩起了重用的念头。
以往,他多半会选择一些实力有绝对优势的人担任队里的要职,这样队伍就会很好管理,自己落得个轻松自在。而现在他发觉安玫倒是这些人里最有征服力的人。不过,毕竟是个女孩,他还是要近一步的评定一二,不然接下来的三年将会很煎熬。
见二人结束,孙二虎赶紧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安玫还是不错的,就由她暂任刀术助教一职,散了吧。”许是这堂课太过于愕人心魄了,连本该听到的钟声,竟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孙二虎站得有些乏味而想尽早结束这堂课时,他们这才得以察觉出已经拖延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孙二虎如此轻描淡写地做了总结,显然出乎众人所料,他们想像中的长篇大论没有成为现实,反倒让他们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此,却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值一谈。而安玫听得那寥寥数语,也觉出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绪来,好像自己胜之不武似的。这是少有的集体希望孙二虎多说几句的时刻,不过他却没有给任何人面子。
武生们却真是“不甘心”的散开,那散漫的步伐看上去像是恋恋不舍,其实是没了接下来的方向。
古寒悻悻地来到伊雪等人面前,而伊雪却同安玫用着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古寒的靠近。她们之间并没有在交谈,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好像这场对决让她们之间徒增了一层谁都不愿意去率先捅破的屏障,不过她们却都希望尽快恢复到无话不谈的模式上去,于是帮她们捅破屏障的人便就主动送上了门。
古寒脸上挂上了故有深意的笑容,先是看了看伊雪,继而将目光投向安玫说道:“是真不错,没看出来啊……你不会也深藏不露吧?”中途又将眼神回撤到伊雪脸上。伊雪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而安玫却不得不拿出谦卑的姿态来先替伊雪回道:“这倒不好说,我死活劝她跟我一起,可人家就是不赏脸,我还得多谢你承让呢。”说着,便将手里的刀奉还给他。“古寒接过刀,在手掌中一个飞旋,瞬间别在了腰际,嘴上还不忘回谦道:“哪里的话,确实是女中豪杰,以后还望女侠多多提携。”说着庄重地对安玫抱拳施了一礼。
伊雪在一旁看着二人不停地在客气着,心想自己再不插话进去就有些不合适了,于是刻意地抱怨道:“哎呀,真受不了你们,要拜天地呀!”说完随着人群朝外走去。对于安玫的荣任不能说她心里没有波澜,她没想到安玫会成功,即便她想得到安玫会有一手好刀法,可她自恃刀法也不比她差哪里去,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自己碍于脸面没有上场,而安玫却成了刀术助教。不过这种“波澜”并没有澎湃成嫉羡怨恨的大浪,只多是丝丝不甘的波纹罢了。
似乎安玫古寒也感觉出来那丝丝“波纹”一般,任由伊雪走开,好让她单独平复一下。“你喜欢她吧?”安玫砰地在二人间刚刚平静的水面上扔出了一块大石头。古寒很想故意装作没听见,虽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可他还是不想摆到台面上来说。不过显然是不能什么都不说的,于是微微抿了抿嘴唇回道:“你不喜欢她吗?”“呵呵,挺任性的,你得多让着她。”这话是句巧言,不过,听的人却恰巧能听得出个中含义。
二人闲聊间,未散的人群中却惹羡了数不尽窥视的眼眸。有人在羡慕没有刀而能轻易借到刀的安玫,也有在为此而感叹现实不公的人;有在猜度古寒是要“移情别恋”,转为追求新晋刀术助教的人;当然也少不了那些越加仰慕安玫的人了,他们有的在心里恨着古寒,有的在鞭策着自己,有的却在自惭形秽着,渐渐地也就只敢在远处远远地观望,不敢去靠近,不敢去奢望却又永远抱着丝丝幻想。
往前行走间,二人一个不经意地转身,看到了东方宇狠狠地将黄搏推向了一旁,好像是站在原地自惭形秽的黄搏,挡住了东方宇的去路,却又像是心有恨意的东方宇找到了发泄的方式。等看到黄搏只是踉跄着勉强站稳后,并没有作出什么反抗举动,反而像是在自责一般地将头低了下去之时,二人没有作任何反应的重新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去。而这一切,尽被黄搏捕捉在眼里,他清楚地瞥见,安玫回过头去的那一刹那,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而那一眼,让他的脑袋越往下低了低。
武生们往回走着,他们多数是奔向讲武堂的。一路上他们眉头紧锁,不知是因为方才毫无斩获的比斗,还是天上那依旧闪热的阳光,有人停下脚步顿了顿,眼睛尽力去望向太阳,满心的疑惑,为何天气还是如此得不清爽。
讲武堂中,女孩们坐定,老大守平一路上都在惊叹安玫的刀法,此刻仍在喋喋不休地大发感慨,只是她没有觉察出的是,其他几个女孩显然没有她那般情绪高涨,有得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声附和着。方才往回走之际,她有那么丝丝不解,为什么没去围上安玫,而是不约而同地最先走了。而一向多言善语的伊雪更是一脸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不过却将几个女孩的话全都听进了心里。
伊雪留意地远不止这些,每一个陆续进得屋里的人,她都在扫视着,而那一张张茫然无助却又在极力遮掩的面孔,没有过多地新意。而心里却好似在期待一般,等待着想像中定会不一样的脸孔出现,而那张脸的主人进来后,第一眼搜寻的将会是自己。
“伊雪,安玫怎么还没回来呢,刚刚看见她就在后面啊?”老大守平按耐不住地问道。伊雪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开口道:“那个……别着急嘛,女中豪杰当然要有前呼后拥的困扰啦,呵呵……”守平作深有同感状,乐得更欢了:“哈哈,也是啊,安玫真是深藏不露啊,飞器那么好,没想到刀术也这么出类拔萃,真为我们女孩争脸啊。”伊雪也只得表示赞同,随声继续呵呵地笑着。不想正在这时,安玫与古寒正巧走进门内,伊雪瞥见后,随即将自己的笑意表现得更加得深了,而将自己尽量刻画地像是无所事事而在与大姐谈天说地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投入。
果然那是有用的,安玫走过来时,当先开口说道:“聊什么呢,笑得这么欢?”伊雪赶忙将满脸的笑意示于安玫,而嘴上却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替自己说。于是老大守平迫不及待地回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说你了。”安玫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而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将要应付的不止是守平这句话,更需要好生应对的,是此刻用着在她看来如此见外的笑容与自己对视的伊雪。
按照常理,伊雪此刻是不得不说话了,不然就不像她了,于是她也就跟着说了一句:“女英雄回来了……”还是那个腔调,还是那般地戏谑,不过这是安玫想听到的,就算与往日相比多少有那异样感存在。“你少来埋汰我,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幸亏这位不知是谁家的古大神没出手,不然我哪讨得了这个便宜。”一旁的古寒连忙再次推脱起来,伊雪见状赶忙嘴上不饶人道:“你们一路上互相吹捧个没完了是吧,我们姐妹几个中午还得吃饭呢,可不可以给我们留个好胃口!”说完假意嗔怪地将头扭到一旁,不想再多说什么。几人都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好不尴尬,安玫只得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同样嗔怪地说道:“瞧你说的什么话,还不让夸人了来……”说着也都落了座,不想再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