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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我怕了你还不行么?”东大女生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终于在何舟面前吃了瘪。事后,同宿舍的哥们问起此事时,蓝球易苦笑了一下自我解嘲说:“哥们,不兴这么落井下石啊!”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眸里,有种深深的失落。
而何舟,也因此事而当之无愧的成了东大赫赫有名的大姐大。东大外贸班的女生也因有她罩着,一般男生并不敢欺负她们。一时,东大无战事,同学们又恢复了往日古井不波的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这种平淡的生活模式。
时间从平淡的书页间流过,从****的缝隙间流过。老班照样当着他的班长,辅导员照样画着她的淡妆,表现得像个农村来的淑女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平日风骚加猛浪的汪子涵,这一个多月也收敛了不少,只有曹子建一点也没有改变,他还是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唐糖回了一趟老家。
张金秋父母从遥远的南疆来到了东大,给她同宿舍的姐妹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包括冰葡萄、哈蜜瓜和汁多果肉甜的沙糖柑。她的父亲,个子很高,腰背有力,是典型的维吾尔大汉。她的母亲,身材高挑,皮肤白晳,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不知为什么,这对要长相有长相,要腰身有腰身的夫妻,却生下了脸儿圆圆、身高根号二的张金秋。
事实上,不是张金秋不长,是她还没到长的年龄,因为她今年才满十六岁。用她母亲的话来说,当年她嫁给拉吉汗的时候也一米五多一点,是生下了张金秋后才长到现在这个个子的。张金秋说维吾尔的真主会保佑她长高的,同样对此坚信不二的,还有拉吉汗和他的妻子。
看到张金秋的父母亲不远千里来看他们的女儿,父死母嫁的洪蕾躲在被子里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凄苦的泪水把枕头帕都打湿了。洪蕾家在北国的一个小镇上,哪里可以看到太阳一天到晚都挂在地平线上,红红的像个大火球。洪蕾遥的父亲,早年是个混混,后来是个抢劫犯兼毒品犯与杀人狂。提起父亲,洪蕾便觉得他是个耻辱。
洪三炮,也就是洪蕾父亲,是个体形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汗,他很有力气,但他从来没想过把那一身力气用得正道上。在他心目中,一切都是徒劳的,只有钱才是最真实的,正因为钱,他才走了邪道,最终把命都搭在了上面。直到现在,洪蕾所居住的小镇上,人们提到她父亲都还很寒心。而洪蕾,则是人们的歧视与同情的矛盾中长大的。
自己到是好人还是坏人,洪蕾至今都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因为她一方面极其痛恨镇上的居民,另一方面又极其痛恨自己的父亲。可以说,她是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人,这种人格的形成,与她的父亲有着极大的关系。据她的外婆说,她的母亲原本是镇上的镇花,那脸蛋儿,那身段儿,都没得说是一等一的标致。但外婆没骄傲多久,一个噩梦便降到了她的头上,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可悲又可恨的事实——女儿怀孕了!外婆从女儿口中知道了造孽的人是洪三炮,一个没钱花时敢提菜刀砍人的杀人狂,外婆沉默了。
外婆的沉默,是洪蕾的降生。
洪蕾的降生,并没有给那个小镇带来任何的欢乐。相反,当时什么也不懂的洪蕾还得了一个长大后听起来都恶心的名字叫小野种。而她的父亲,那个专门抢人钱物与吸毒贩毒的家伙,则照样在镇上消遥,照样在夜易推开洪蕾母亲的房间,强行与她干那苟且之事。说起洪三炮,洪蕾母亲恨不得杀他而后快,但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母亲有一次对洪蕾说,洪三炮根本就是个畜牲,因为她和洪三炮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洪蕾自从读书开始,所有关于父亲的档案栏都是空白。曾经,她的初中班主任问过她父亲是谁,洪蕾说她没有父亲,班主任的眼珠子当时都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她现在都还记得班主任当时说过的话:“你说你没有父亲,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至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而此事,也只有她和外婆知道。所以有人为何要跟母亲姓时,洪蕾总会毫不忌讳的回答道:“因为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所以只能跟着母亲姓了。”
其实,这话根本就是错的,因为她有父亲,只是她不敢说出来而已。而母亲,则是更不敢说。只有禽兽洪三炮,还是在每天晚上照常光顾母亲的房间,包括母亲大姨妈来的时候他也不放过母亲。只是所幸的是,镇上没有一个人看过洪三炮推倒过母亲过,也没有人看见过他进入过母亲的房间。
而洪蕾,则在人们怪异的眼光中见天长大,直到离开那个小镇,她才真正长舒了一口气。离开那个小镇时,已经是父亲被枪毙的第八个年头、母亲重新嫁人的第八个年头了。母亲嫁到哪里去了洪蕾不知道,她也没有与她联系过。有一次她问外婆母亲到底嫁到哪里去了,外婆说她嫁到外国去了,这事是不是真的,也只有外婆一个人知道了。
对母亲,洪蕾并不是很关心,毕竟在她心里面,她始终认为她自己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让人笑话的错误。尽管这个错误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她相信母亲的心和她一样,时时刻刻都流着耻辱的血液。那个名叫做洪三炮的畜牲,则是死无余辜。对自己的身世,江蕾一直都守口如瓶,包括和她关系最好的汪小涵,她都从来没有透露过只言半句。每当汪小涵问及她的家庭时,她都会巧妙的遮掩过去。在整个东大,她属于内心孤独的那一个。每到深夜或是午夜梦回,她都会拷问自己——洪蕾,你到底是谁?你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除了这具躯壳,还有什么属于自己?……生命,在拷问中升华;年轮,在拷问中慢慢老去。
那颗殒落的星,是我的命星么?每当她看到流星坠落,她总会这样问自己。这是洪蕾深夜看着窗外时总会想到的问题。人生,那怕是血浓于水的母女,也有阴阳相隔的那一刻。这正如她母亲虽然健在人世,但她并不知道母亲到底在何方,又已情归何处?
母亲啊母亲,如果你能听到我心灵的拷问,那么请你遥远的苍穹中对我微笑一下吧!这是洪蕾在黑夜中的祈祷。长夜漫漫,内心孤苦,只有相思如梦般幽长。当秋风拖着疲惫的脚步缩到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时,六角形的雪花便从长空中飘呀飘的飘落下来,白了一地。
这已经是洪蕾进入东大学习的第三个月的下旬了,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期末考了。除了国际政治,其他课都才上得一半多一点,辅导员叫大家要开始少玩一点儿了,毕竟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如果考不及格挂了科,那是要留级的。就在大家收心一心扑在书本上的时候,外贸班来了一个新生。
准确说,这是一个女生。穿着皮衣皮裤的她,看起来有些像童话中的公主,特别是她那张脸蛋儿,精致得像是瓷娃娃的,一碰就要碎掉一般。除了脸蛋儿长得好看,她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更是迷人非常,只要是男生看了她一眼,夜晚回到宿舍一定久久难眠。用汪小涵的话说,叫******这是哪里来的仙家级人物啊!
说她像仙子,一点也不夸张。说得准确一些,就算仙家人物看了,也要被她一尘不染的美深深吸引。宋青、张金秋、孙冰冰和韩蕾蕾等人更是视她若画中人物,常常窝在宿舍里慨叹上天造人之不公,为什么单单让她一个人生得那么美丽,那么迷人,那么妩媚。
外贸班唯一对她没作评价的同,就只有唐糖了。唐糖这些天不知为什么有些沉默,一个大美人坐在她旁边,她硬是连眼角都没瞥人家一下。一天,曹子建用肩膀撞了撞她,然后压低了嗓音问她:“喂,唐糖,你说这苏月儿美不美啊!”
“你说她美?”唐糖从书上移开目光,像复印机扫描一般扫过苏月儿的脸蛋,不紧不慢的说道,“美倒是也美,不过太冷了。”
“是有点冷。”曹子建附和也似的说。
唐糖看着一脸坏相的曹子建,猝然问他道:“唉曹子建,你是想引起她注意还是想吃她的豆腐?”曹子建笑道:“唐糖,别说得这么露好不好?不就是个美人么,有什么她吃的!”
大美人苏月儿的到来,让洪蕾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因为苏月儿一来就坐到了洪蕾旁边的座位上,和她成了同桌。不得不承认,苏月儿不便人长得十分美丽,身上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闻到鼻孔里十分舒服。从不多看他人一眼的洪蕾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苏月儿几眼,自己对自己说道:“你看人家苏苏,多美多精致的一张脸啊,看着就是舒服!”这是洪蕾第一次如此肯定的评价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