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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叔神色震惊中带着难以置信,他厉声喝道:“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夜明低了低头,有些不敢看虎叔的眼睛,半晌才苦涩的道:“我,我也不想的。”
虎叔听的车夜明竟没有否认,他是多么想听到车夜明否认的声音啊,他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般,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良久后,他才面色阴郁的看着车夜明,伸着颤抖的手指怒吼道:“畜、畜生,真是个畜生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原本以为你只是年幼任性些,我和大哥都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可是你,你怎么会这么丧心病狂,杀伤这许多百姓,你就不怕有损阴鸷,遭受报应么?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虎叔越说越怒,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一掌向车夜明拍来。他这一掌含怒而发,又快又恨,只是掌到中途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这是大哥的孩子啊,如果就这样打死了他,自己又有何面目面对大哥呢。况且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走错了路,只要勤加引导,未必不能改邪归正。他这样想着,不由掌力便收回了大半。
车夜明却不知这些,他见虎叔这一掌来势凶恶,心下微微凛然。他不敢大意,忙弯腰蹲步,凝神便和虎叔对了一掌。
虎叔原以为这一掌轻易就可以震退车夜明,但他没有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这么了得,才几个月不见就进入了紫府巅峰境界。他心中苦涩,不由冷笑道:“紫府巅峰境界,难怪、难怪。”他见车夜明天资如此之高,反倒越加痛心。
虎叔长出了一口气,凝视着已经燃烧殆尽的八里镇,半晌才沉声道:“修仙之人快意恩仇,只杀该杀之人,可是这些百姓、他们又有什么过错呢?你怎么可下如此狠手?你这样做与魔宗的魔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虎叔见车夜明不答,心中更是难受,难道你竟然连这点悔过的勇气也没有么?他仰头看着风云变幻的天空,闭着眼感受着空中的众多怨念,好半晌才喃喃的道:“倘若我今天就这么放过了你,只怕这枉死的数百英魂也不会原谅我吧。”
虎叔声音虽然不大,车夜明却听的吃了一惊,他心中碧波涌动,面色也忽晴忽阴。虎叔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不顾昔日情分,替父亲清理门户么?难道他真的可以这么决绝么?
车夜明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仔细盯着半晌不动声色的虎叔,内心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先下手为强!他也被自己如此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那可是自己的虎叔啊,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啊,自己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虎叔绝对是功不可没的啊。
难道自己真的要杀了他?犹豫,车夜明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如果错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的面色闪过了一丝挣扎的神色,做还是不做?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猛然间又倏的睁开,他内心已经有了决断。他波澜不兴的看着虎叔道:“虎叔,冀州苗家庄的苗宗宝也被我杀死了。”
“什么?”虎叔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吓了一跳,苗宗宝竟然死了?被夜明杀死了?
就在虎叔心情震动之际,车夜明闪电般出了一刀,这一刀是车夜明蓄势已久的一刀,也是他的巅峰一刀。刀光闪动着让人心醉的锋锐,带着一连串的幻影砍向了虎叔。
虎叔心念电转,他正在消化这不可思议的信息,忽然便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可怕的危险,是谁要加害自己,难道是夜明这孩子?可是他能威胁到自己么?虎叔毕竟是归元中期的大高手,即使在这突然的袭击下,只一瞬便采取了最妥当的防守姿态。他腰微微一沉,左肩微侧,右掌在间不容发之际猛的拍向刀光,应变十分迅速。
车夜明似乎早有预料般,他见虎叔出掌,左手飞也似的和虎叔硬拼了一记,他也不管被虎叔震的翻滚不已的内息,持刀的右手毫不停留,猛的在虎叔的左胸上带起了一道血浪。车夜明见偷袭得手,身子猛地旋转着弹起,手中长刀旋转着带起一股呼啸的劲风,如一个银色的轮子般狠狠的铡向了虎叔。
虎叔被车夜明一刀伤了左胸心脉,他又惊又怒,一身道行发挥不出十之一二。还不等他有何动作,便见当空一刀如死神的镰刀般,凄美中带着让人心悸的危险滚滚而来。他只来得及微微后仰,便被旋转的刀势切中了腹部,一股极其霸道的锋芒更是直接摧毁了他的丹田,虎叔也被这一刀带的飞跌了出去,撞在了一颗大树上,软软的躺在了那里。
车夜明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着气息奄奄的虎叔喃喃道:“我不想的,为什么要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虎叔听见声音,微微睁了睁眼睛,嘴角带着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道:“十二岁的归元,好,好,我们果然都没有看错你,车家确实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虎叔刚才本可以一掌把车夜明震退,只是他始终小看了车夜明,以为车夜明只有紫府巅峰境界,他却想不到车夜明刚见他的时候,就留了一手,让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势。再加之车夜明天资本就聪颖,即使虎叔以归元中期修为全力出手,也未必会留得下车夜明。而如此一个人物却选择了偷袭虎叔,也难怪虎叔饮恨。
虎叔微微咳嗽了下,粗重的呼吸了几口,方才嘲讽的道:“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逼你自己的。我只是想替大哥好好的管教管教你,我不想看着你这么一直错下去直到没法回头。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如果真的伤了你,我如何对的起兄弟的结义之情,又如何对得起大哥当年的救命之恩呢。”
车夜明听的身子一震,忙踏前两步,弯腰抚着虎叔的肩膀道:“那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致我于死地么。”
虎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艰难的笑了笑,半晌才自嘲道:“我只是在等你给我一个说法,一个可以让我良心……咳、咳,好过一些的说法……”
虎叔终于还是死了,车夜明看着虎叔的尸体,怔怔的留下了眼泪。良久,他才喃喃的道:“你虽然性子焦躁了些,可对我们车家却是极好的。”他不由的又想起小的时候,虎叔对自己的百般喜爱,不由的心中一阵烦躁。
天渐渐的阴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整个八里镇也笼罩在了这烟雨之中。雨水如一把刷子般,不断的冲刷着这人间的罪恶。山坡上溅落下的小雨渐渐汇成了一条条血色小流,从土坡上不断的滚落下来,慢慢的汇聚在车夜明的脚下,最后分开,又慢慢的流向了远方。
一滴滴的雨水,如早起的朝露般,晶莹剔透,打在了车夜明的脸上,然后又四散溅开。车夜明缓缓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远远的看了一眼远处偏僻的角落,那里正是安葬虎叔的地方,然后萧索的去了。
隐隐的风雨中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也许,是你看到了你不应该看到的一切吧。良久,又毫无声息。夜色降临了,八里镇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宁静的没有一丝声息。
南疆,冀州,苗家。
苗家的大堂里,一个老年男子背着双手不断地踱来踱去,不知怎地,他今天一直心神不宁,而在今日午后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不由有些讶异,可想要仔细回味这种感觉的时候,却又无迹可循。
老年男子不由喃喃道:“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应呢。可惜自己修为毕竟有限,要不然就可以仔细的推算一番了。”这老年男子正是当今苗家之主,赫赫有名的南疆冀州仙道用剑高手之一苗世林。要说这苗家,虽然在南疆冀州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势力,可是放到千万里南疆,实在是普通之极。
但在一万多年前的时候,不要说南疆,就是在南瞻部州,苗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当时有好事者,他们把当时仙道最为显赫的十大家族并称为仙道十大世家,而苗家便是其一。当仙道十大世家的名称在天下传播的时候,修仙界竟出奇的沉默,显然是默认了这一事实,而仙道十大世家的名称也一直沿用至今。
作为苗家盛世的缔造者,当时苗家的家主,更是被修仙界敬称为药王,可谓是鼎盛至极。但如今苗家竟和车家一样,出奇一致的都躲到了南疆的冀州。而又有谁会知道,现在冀州的小小苗家,就是当年纵横南瞻部州的苗家呢。
就在苗世林独自徘徊的时候,一个满面病容的老年妇女快步走了进来,她一脸慌张的道:“老爷,你可见到宗宝这孩子了。”苗世林吃了一惊,自己的妻子最近几年一直卧病静修,很少有来大堂的时候,这时候突然见到妻子满脸慌张的来到了大堂,问起苗宗宝,他如何不吃惊。
苗世林忙神色凝重的道:“夫人,宗宝怎么了?”
苗夫人垂泪回道:“老爷,我刚梦见宗宝浑身是血的站在我的面前,他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我好担心。”
苗世林听见是梦不由的心里一松,他知道夫人最近几年寿元将近,外邪入侵,才会胡思乱想。当下温言劝慰道:“宗宝这孩子为人正派,做事稳重,况且又有一大群子弟跟着,在这冀州之地,当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送走夫人后,苗世林叫过管事的,问苗宗宝大致什么时候回来,管事的说本该早就回来了,想来是路途中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没有回来。
这在平常的时候,都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联系起今天发生的种种,苗世林却心下不安了起来。当这种不安的感觉扎根了的时候,苗世林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他忙命人不惜任何代价,赶紧查出公子的下落。
几天后,车夜明回到了车家。却发现车家的氛围有些怪异,他不由的暗暗心惊,难道自己做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他微微犹豫后,还是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却发现父亲车红石竟也满脸哀容。他心下更是吃惊,忙试探问道:“父亲,可曾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车红石神色一萧,怔怔看着车夜明,只看得车夜明心里发毛,方才答非所问的道:“虎叔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回来。”
车夜明差点被吓了一个趔趄,自己做的这么隐秘,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如今却该怎么办。他心念电转,可是还是想不到一个稳妥的法子。
车夜明心下不禁暗自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莽撞,早感觉氛围不对,就应该打听清楚状况了才好。万一有什么不对,立即便可以远走高飞,如今却生生的送进了门,可怎么逃的出去。想来以父亲的固执,为了什么兄弟情,为了给虎叔一个交代,断不会让自己好过的,说不好丢掉小命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