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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冒道:“你且说来。”
癞头三道:“今日我带五十两正要去街上抓药,五十两份量不轻,兜里少了小人自然是有所觉察的,当时小人就是抓住此人,街坊们都可以作证!”说着回头问门外众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门外的群众本是送楚乐儿的人,顿时起哄道:“不错不错,当时就是这番情形!”
朱常冒道:“楚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按照律法,偷盗五十两以上者,应处以斩手之刑!”
楚乐儿冷笑,怪不得栽赃用五十两大银,没想到是为了斩去自己的手!这个癞头三跟朱常冒蛇鼠一窝,要是真让他们得逞,自己就不用混了!既然他们设计如此恶毒的圈套算计自己,那么自己也要给他们一点难忘的教训!
“大人,在下有几句话想要问在这的各位……”她转过身来,朝门外的人群道:“你们何人见到我从癞头三的怀里取过银子?”
门外一阵私语,却没有任何人出声。
楚乐儿回过头道:“大人,没人见到在下偷他的钱,癞头三仅凭这个作为证据,恐怕令人不服。”
癞头三道:“既然是偷钱,你怎么会让人察觉?若是谁都能看见你出手,那你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等事!”
楚乐儿却不理,道:“那就是说,没人看见了?”
癞头三怒道:“你强词夺理!”
楚乐儿道:“强词夺理的人是你!你口口声声说五十两是用来抓药的,那我且问你,你哪来的五十两?”
癞头三只是个扒手,衣着自然是民夫一般,哪里是用得起五十两大银的人?只听他吞吞吐吐道:“自然……是我平时攒下的。”
楚乐儿道:“你用五十两抓药,那么请问你为何人抓药?抓的又是何种药物,竟然要用到五十两!”
癞头三道:“我说了,是为我妻儿抓药,这药物要多少钱当然是大夫说的算,我又如何得知何种药物要五十两银钱?”说完不由冷汗直冒,楚乐儿句句都问在点子上,他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楚乐儿转向朱常冒,道:“大人,我已经问完了,现在该你了?”
朱常冒一愣,道:“该我做什么?癞头三句句在理,楚乐你难道还不认罪?”
楚乐儿瞥了朱常冒一眼,像是看一只待宰的肥猪,道:“癞头三说话是真是假,只要把他妻子跟那位大夫找过来,一问便知!我倒要看看,以他此种小人,究竟有没有五十两的存攒!”
朱常冒的脸立刻阴沉起来,癞头三的说辞本来就是个借口,别说是五十两,他甚至连老婆都没有!
但此刻之下,朱常冒只能硬着头皮道:“此时不是追究癞头三有没有五十两存攒的问题,而是楚乐,你……若是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那么你就是盗窃!按律当斩去窃手,以儆效尤!”
楚乐儿道:“大人此言差矣!我无法证明清白之身,但是癞头三一样无法证明这钱是他的!既然钱不是他的,我何来盗窃之说?”
她盯着朱常冒,一字一顿道:“既然我手上的,就是我的!”
朱常冒没想到楚乐儿越来越难缠,只是将目光看向癞头三。
癞头三咬了咬牙,看来只能用最后手段了,正欲开口,道:“大人……”
“大人!”楚乐儿同时打断了他,“若是要将案子审下去,在下建议先治癞头三说谎之罪!”
癞头三大惊,道:“我何时说谎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楚乐儿道:“癞头三,你刚刚说的,你为妻子抓药,既然是这么急的重病,而你这么久没把药抓回去,此刻你妻子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吧?可你为何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
癞头三大汗,道:“我妻子的病没那么重……”
正欲辩解几句,只听门外一人道:“大人,小人有话说!”
朱常冒以为事情有所缓解,以为是虎头帮安排的下手,道:“何人喧哗?有何话说?”
只见又一个混混打扮的人进来,道:“小人吴庆安,拜见大人。”
朱常冒道:“你有什么话说?”
只听吴庆安道:“小人是本地人士,跟癞头三相熟……”
癞头三脸色大变,道:“胡说,我几时与你相熟!大人不要相信此人……”
朱常冒只觉得自己请进了一块砸自己脚的石头,这吴庆安根本不是虎头帮的人,而是虎头帮对头银狐帮的人!
吴庆安道:“小人当然认识这癞头三,我甚至知道他背后有道疤,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扒下来一看便知!”
朱常冒一看癞头三惶恐不安的样子就知道确有其事,也不叫人扒癞头三的衣服,而是道:“你认识癞头三,那你有何话说?”
吴庆安道:“在下说与癞头三相熟,只不过想说句公道话,癞头三,根本就没有妻子!”
此言一出,民众顿时沸然。
楚乐儿顺势道:“哦……原来如此……”她走向癞头三旁边,“既然你没有妻子,那刚刚所说的当然是假的!”
癞头三知道事情已经隐瞒不住,连忙道:“大人明鉴,小人的确没有妻子!之前所言只是为了在场各位帮我主持公道而已!大人,就算我之前有所谎言,但是这楚乐却是偷了我的钱啊!请大人为小人做主!”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之前的谎言被揭破,但是只要一口咬定楚乐儿偷了钱,那最终自己也不过是言辞不实之罪,至于这个楚乐,他要他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而在场众人听到癞头三没有妻子,之前的话只是为了博取同情,不由一阵愤怒。毕竟谁被利用了心里都不会好受,此时人群已经开始相信,这个癞头三真的是个骗子!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书童打扮的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民心一旦失去就很难挽回,不知道是谁往癞头三头上扔了个鸡蛋,然后骂了一声“骗子”,民怨顿时沸腾起来,各种蔬菜水果不断砸在癞头三身上。
楚乐儿上前一步,道:“大人,既然癞头三满口谎言,之前的事情必定是诬告!在下恳请大人先治他言辞不实之罪,再治他诬告之罪!”
言辞不实得罪过唐文已经受过了,癞头三知道自己谎话被揭穿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但是诬告之罪……罪者同刑!也就是说,他诬告楚乐儿要受的刑罚,就得他来承受!
斩手之刑!一想到此处,癞头三狗急跳墙,终于决定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道:“大人,小人还有证据,证明楚乐偷了我的钱!”
朱常冒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能靠最后的计划,若是证明楚乐偷盗,就算这楚乐有千般手段,那一切事情都无可挽回!
只见癞头三红着双眼,看向楚乐儿的眼神充满怨毒之色,道:“大人,小人能够证明,楚乐怀中的银两,是属于我的!”
朱常冒道:“好,本官就先搁下你说谎的罪责,只要你能证明楚乐怀中的银两是你的,那么楚乐就得承受盗窃之罪!”
楚乐儿内心一惊,难道这癞头三还有什么后招?看他那一脸自信的神色,楚乐大感不妙。
只听那癞头三道:“小人的钱是五十两大银,在此之前,小人曾放在怀中许久,所以染上一些特殊的气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竟然是兰花花瓣!
“小人不久前采了些兰花,放在怀里,所以小人的钱也染上了一些兰花的香味!楚乐怀中的银两若是没有兰花味,小人甘愿领罚!”
朱常冒道:“楚乐,拿出你的银两!”
楚乐儿慢慢从怀中拿出那锭大银,放在鼻尖细细地闻了一下,道:“果然有少许兰花的香味……”
癞头三一阵阴笑,朱常冒更是厉声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偷盗的事情咯?”
楚乐儿转过头,像是刚从香味中苏醒过来一样,道:“什么?承认?没有……当然没有!”
朱常冒道:“你手中的银两有兰花香味,可是事实?”
楚乐儿道:“当然,香味还不小呢……”然后她微微一笑,这个笑在癞头三跟朱常冒眼中却是非常的刺眼,似乎楚乐儿有所倚仗一般。只见楚乐儿慢慢从怀中取出另一物,“恰巧得很!我楚乐的银子,也有兰花香味!”
楚乐儿手中的,竟然是一个香囊!这时候连瞎子都可以闻见那香囊散发出的浓浓的兰花香。
朱常冒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而癞头三眼前一黑,只觉得天都塌了下去!他们设计的最后一环节,正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一环!可没想到的是,楚乐儿怀里竟然带着一个兰花香味的香囊!
朱常冒内心大骂:妈呀!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倒霉的事?这楚乐也太幸运了吧?出行还带着一个香囊?你大爷啊!你一个书童,又不是女子,带个香囊做啥啊!
只听楚乐儿又道:“不知道银子上的香味能不能证明这银子是我的?更或者是说,只要有兰花香味的银子,都是从我怀里偷去的?”
朱常冒只觉得比吃了一直苍蝇还难受,暗骂:“有兰花香味的银子就是你楚乐的?我怀里的银子还都有兰花香味呢!”
毕竟那五十两银子是从自己手里拿出去的,拿出去之前还特意在自己钱袋子里塞了几片兰花花瓣。但此时此刻,朱常冒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证明楚乐儿的盗窃之罪,看着已经晕倒的癞头三,朱常冒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道:“拉下去,行刑!”
衙内道:“大人,行什么刑?”
此时朱常冒恨不得将癞头三灭口,道:“两个一起行!先把他嘴打烂,再斩去双手,以儆效尤!”
楚乐儿冷眼看了癞头三一眼,然后对朱常冒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在下可否离去了?”
朱常冒脸色阴沉,道:“退堂!”
楚乐儿扶起唐文,只见唐文被拍烂的嘴巴全是血腥,不由摇了摇头,道:“唐兄,祸从口出啊,以后要多长记性才是。”
唐文只是点头,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
楚乐儿“哦”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对朱常冒道:“大人,唐兄要我跟你说一声,今天这顿打,他记住了,朱大人也要记住才是!”
唐文几乎一个趔趄跌倒,自己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威胁朱常冒?不断张嘴想向朱常冒解释,不料楚乐儿又道:“唐兄又说,即使穿上了官服,还是朱姓(猪性)!”
朱常冒脸色铁青,道:“楚乐,你不要太过分!”
唐文几乎想哭,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是啊!可是,楚兄你想说的话,为啥要说是我说的?
楚乐儿只是朝朱常冒摆了摆手,道:“朱大人,我楚乐可是个良民,大人对我发这么大脾气可是不值得。而且我说过,我手上的,就是我的!”说完不断用画卷拍打着肩膀,讥讽之意更是明目张胆。
朱常冒看着楚乐儿肩上背着的画卷,只觉得心里一团无明业火腾腾燃烧,抓着椅子的手更是青筋暴露,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见门外传来楚乐儿的声音:“台前虚下忧民泪.幕后深藏受贿钱.法律无情民有眼,岂容脂粉掩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