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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诗作罢,四座皆惊。
此《侠客行》一出,怕世人再说不得玉公子只能七言称宗而五言逊色。
从百姓到士族,从书生到武夫,这首诗既能满足外行看热闹,也有足够的门道让内行人品鉴。
正如蔡邕对着胡昭所言:“玉郎久未有诗作现世,如今这篇豪情之作可说是应时应景,八斗之才显露无疑。这《侠客行》采用叙事体例,但其中大开大合,收转自然,中间偶见议论之句,亦如画龙点睛,教人对全诗主旨更加了然了。”
胡昭笑答:“开篇仅仅二十字,仿佛全篇写物而非写人,但这寥寥数笔就将游侠儿的气势、风貌展现在目前,这份功力胜昭多矣。”
“皆因玉郎他并不是为写物而写物,而是处处着眼于人的精神气势而写物,这笔法较之以往愈见高深了。
‘缦胡’之‘缨’,‘霜雪明’之‘吴钩’,‘飒沓如流星’之‘白马’,这些任侠象征,不仅具有其典型性,更流露出所述之人之豪纵、慷慨,真正将物写活。”
胡昭道:“只是没成想公子对我们研经著书之辈如此蔑视,那修书的扬子云可比昭高出不少呢。”
二人相视一笑。
王越和童渊坐在一处,两位老江湖如今也是振奋不已。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王兄,如此排忧解难、不图名利、尚义气、重承诺的侠义之身,正是童某自幼之所愿啊。”
“王某又何尝不是如此?雄付你选择加入无极阁,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某有预感,公子定会带着无极阁成就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业。”
看着雄心万丈的王越,童渊也没有出言泼冷水,只是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那般大事业,又怎么是他们所能涉足的啊。
场中一处,易潇也朝孟瑜赞叹:“好一首《侠客行》!尤其是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连我这书生听来都恨不能投笔从戎,策马疆场!”
“侠客和战士可不同,你让那十步杀一人的侠客上战场,不一定能捱过两个训练有素士兵的齐攻。”魏贵淡淡道。
“当真?”易潇不信。
“差不离,所以说战争是残忍的,一点没错。”孟瑜道。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努力求学,以一身才识报效明主、平定纷乱,为这乱世开太平。”易潇一脸坚定道。
“希望吧。”魏贵看着下方的张钰,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贵宾室中,刘备正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对手下夸赞着自家外甥,那语气活脱脱成了一个脑残粉:“我燕赵之地,本就多慷慨悲歌的侠义之士,云长、益德、子龙和子义,还有我刘备,都这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但你们要记住,真正的好汉子并非如我等一般沙场驰骋之辈,恰如钰儿如今所作,必可唤醒北地之民任侠之风,今后平原招兵易矣!这就是我刘备最想要的人才!”
“昔《庄子·说剑》便曾言:‘赵文王好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同样是《说剑篇》中,“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这里是说侠客剑术高强,而且勇敢……”赵爱儿听了张钰诗作随口说道。
“乖徒儿莫要试探为师。”南华呵呵笑道。
“徒儿不敢。”赵爱儿忙道。
南华只是乐着,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这心里却想着该如何把这账算一算。
他和张钰可算是对老少冤家,先前挑选楼层就被张钰搞得处处受制,还榨了不少油水出来,可惜空有一身道法也不好对那弱鸡少年动手,如今正憋着一股气呢。
“二哥二哥……这诗中是何典故,孚儿不甚明了。”
“这两句呀,”少年摸摸比自己低半头的弟弟,稍稍提高声音道:“就是讲战国时朱亥锤击晋鄙之事。
当时的魏、赵两国结成了联盟共同对付秦国,这就是合纵以抗秦。在秦军围困了赵国都城邯郸之后,赵向魏求救,魏王身为同盟,便派大将晋鄙率军救赵。
但秦国势大,魏国弱小,秦王稍稍恐吓,魏王就赶忙下令晋鄙按兵不动。这样下去不光赵国危矣,魏赵联盟也势必瓦解。
魏国有一大臣,就是鼎鼎大名的信陵君,他苦劝魏王出兵无果之后,准备破釜沉舟、亲率家丁与秦军拼命,专程去向侯嬴辞行。侯嬴起先不语,在信陵君去而复返之后又为其献计,串通了魏王宠姬,盗得虎符,去到晋鄙军中,假托魏王令代晋鄙领军。”
“晋鄙相信了?”这话不是弟弟问的,而是身边一个男子。
随着少年的讲述,很多人都稍稍侧耳靠近,别怀疑这故事足够出名,要知道如果此时天上掉下石头砸死十个人,九个都是家中没书大字不识的平民百姓。
“当然相信了,这故事俺好像听过,最终是秦国败了!”
“不。”少年淡定地打断了他,“晋鄙不信。”
“那怎么办呀?”
“对呀!这么说那信陵君岂不危险?”
少年微微一笑,“这就是玉侯诗句‘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的由来了,就在晋鄙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位名叫朱亥的勇士掏出巨大的铁锥将晋鄙击杀,信陵君遂率魏军进击秦军,解了邯郸的围。”
“真乃壮士也!”
“玉公子果然才华盖世,这等精彩故事运用在诗句之中竟是如此契合。”
“也能让更多不曾了解这故事的人从中有所收获,这是教化之功!”
“那朱亥之后如何了?诶,那位少年郎呢?”
……
“二哥,这武道会也结束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着什么急,父亲平日里管的那么严,难得这次你我二人趁他出行偷跑出来,就这么回去得多可惜。”少年拉着弟弟在观众席中穿行。
“二哥……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贵宾室。”
“啊?!哪里怎么是我们能进去的?”小少年显得很是慌乱。
“怕什么,我跟你才多大,还怕那些无极卫打出来不成?”
“可是十有八九会被赶出来的呀……”
“那又没什么损失,可这是无本买卖,万一见到玉侯我们还能拜他为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