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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钰早早把茶盏放在了一边,还不忘用清水漱了漱口。
哪怕他已经尽可能不放盐,可这味道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王越,等着这位绝世剑客的决定。
“哎,玉郎,你就别摇了。”王越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天气有那么热吗?”
“王师此言差矣,钰这鹅毛扇可不是为了解热祛暑,而是为了用这凉风时时提醒自己,虽说我中山近况尚好,可这天下仍有太多百姓流离失所、难以生存,我应时刻在心中存蓄这一股寒冷,不要让自己被眼前的优渥迷失了方向。”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王越懒得再说什么,闭口不言继续思考。
半晌,他站起身来看向张钰,目光中迸发出极强的剑意。
“公子愿为我王越开办武馆,这恩德我至今依旧感激。不过更名并非小事,公子莫怪越把丑话说在前。我不希望这灵剑门成为公子你手下的棋子。从属于无极阁可以,听令无极阁也可以,但是他们是我的弟子,是一心学武的好苗子,我不想他们因为上位者的利益而牺牲自己。”
“完全理解。”张钰起身,将羽扇收起。
“钰知王师的顾虑,无非是担忧我这无极阁是钰用来和诸侯们博弈的势力,而济世堂也好,灵剑门也好,都是我为了自己利益而摆布的棋子,可对?”
王越不答。
“王师多虑,钰就是再膨胀,也不会做此以卵击石之事,无极阁也并非是要与那些军阀博弈角力的存在。
如果说,天下如棋局,诸侯如棋手,众人皆棋子,那么钰的希望,就是让无极阁跳出棋局之中,不为棋手所制,超然于外,而非陷身污浊。
至于要将济世堂和灵剑门收归阁下,这也算是钰当初请求元化先生和王师您一同来此的原因之一。如今世事如何不必多言,则医馆可治病救人,挽回无数百姓的生命,武馆的个人武力不容小觑,随着势力的强大可保境安民。
钰这无极阁,并非为我个人的利益。
您应当知晓,若我入仕,起点便可平步青云。钰之所想,只是希望能够尽可能护我大汉子民一个周全,让他们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性命得以保全,他们,才是我大汉的根基!”
一席话,王越眼中剑意早已消弭于无形,当下便是沉身一拜道:
“越如今方知公子心中志向。今后这灵剑门便从属于无极阁,随时听候公子差遣。还望公子能牢记今日这番话,莫要教王越难做。”
……
“公子,我师尊那里,他同意了么?”
“嗯,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他也会同意的,思考只是摆个态度罢了。”
张钰很清楚,如果对华佗他还有可能拿捏不好、难以掌控,但是说服王越,手到擒来。
华佗可以说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医者,除了偶尔抱怨自己医工的身份较低之外,本心还是一颗医者仁心,致力于治病救人。如今到了无极,建了济世堂,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士族官僚无不对这济世堂的医馆以礼相待,给足了面子,这算是把华佗心里那点波澜也抚平了下来。
无欲,便无求,对于这样一个只想着医人的神医,其他事情都显得多余了。
然而王越可不一样,他对于名声看得很重。这并不是说不好,天下像他这般只是在乎名声和地位,而本心良善的人已经算是纯粹了。也正因如此,张钰可以对症下药。
武馆只是武馆,规模是死的,而灵剑门则是一门一派,是没有限制的;武馆的老大叫馆主,是师傅,而门派的老大叫掌门,是师尊。
单单这两点,张钰就有把握王越一定会动心。
试想一个爱好名声的人,甚至身负一身绝世武艺到了暮年还在求官的人,如果突然发现了新的大陆,发现比做官更容易成名更有成就感的事情,那他如何拒绝?
朝堂之上哪怕是三公,也是代代都有,甚至乱世之中都只能沦为权臣的附庸。然而武道的传承,门派的祖师,还是先前几乎未曾有过的江湖事……张钰就差把“武林盟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给老王抛出来了。
这也是张钰一直以来的想法,前世那些武侠小说看的那么多,如今自己眼前就有这样一个宗师级的大高手,还一点开宗立派的意识都没有,岂不是一块香气四溢的肥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如今灵剑门有了,只要这个模子搭好,开一代之先河,天下那些有势力也有实力的武者游侠说不定也会纷纷效仿跟从。到时候时机成熟,自己再召开个什么武林大会,宣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种叫人振奋的口号,将整个江湖的力量统一起来……
起码张钰确信,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那些同所谓“江湖”息息相关的百姓,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照顾,那些肆无忌惮欺压百姓的小官小吏,也一定会因为可能出现的“名门大派”而有所收敛。
至于“侠以武犯禁”,那都是太平盛世维护皇权提出的口号。这世道谁指摘谁?犯禁没人管、不犯禁还亏,天下诸侯动辄兴兵生灵涂炭,谁还在意你这些武人的小打小闹。
想来想去,张钰心情大好。
这就是筹谋的快感,是执棋者的滋味。
尝过了,就不想放下。
……
几辆马车从城门处驶过,一路颠簸到有些歪斜的轮子一下子变得稳当无比。
蔡琰和蔡邕掀起车帘向下看去,只见这城中的道路竟是出奇平整,再四处望望,只觉得房屋摊位鳞次栉比,极有规矩。
“城池虽小,却精致无比。”蔡邕赞叹道。
【这……就是他的城。】蔡琰心中莫名生出丝丝甜意。
“这位老丈,”马车外的阮瑀朝经过的一位老汉问道,“不知毋极侯,玉公子府上怎么走?”
“啊,你是说玉郎、张家呀,从这儿拐过去,从那儿绕一下,再从中间的小巷直直走进去——”
“老丈您……”
“嗨呀,我直接带你们去吧。”
“这多麻烦您。”
“不麻烦,”老人笑着回身,“你们是玉郎的好友,那就是我们卢奴人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