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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到一座府邸。
这间在长安城都算得上有名的大宅,刚刚换了主人。
它的前任主人,是董家的二爷,左将军、鄠侯董旻。
如此身份,这样的府邸会有什么规模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再大的规模,再奢华的装扮,再多的甲兵卫士,也难以改变它主人的命运。
如今,它的新主人搬了进去。
侍女姿色平平,书画珍宝等装饰一切从简,只有一堆各式各样的兵器被抬入府中,同先前的董旻迥乎不同。
更奇怪是,这府上甚至连一些家丁卫士都难以寻见。总是会有路人经过好奇地打量,如此大的府苑难道不需要警备看管?
不过,若是人们知道这里将会是谁入住,那一切疑问都将烟消云散。
因为这里是温侯府。
它的主人,天下无双。
董卓被杀后,王允当即任命吕布为奋威将军,仪比三司,封温侯,同他共秉朝政。
虽然这将军是个杂号,但仪比三司可是身份的象征,这意味着吕布今后虽无三公之实,可得三公之势。况且温侯,这是王允曾经的爵位,是县侯!
县侯再上,便是公爵了,先前刘协封给张钰的毋极侯也是县侯,可以说是如今为臣者地位的巅峰。
“蔡邕之徒阮瑀、尚书仆射王生之子王堂,有要事请见温侯,还望您能引荐。”
阮瑀上前,将一个钱袋子恭敬递到管家手中,而后躬身退下。
“还请稍待。”
……
“你二人,可是为蔡邕之事前来。”
“正是,如今能救吾师蔡中郎者,唯有将军一人!”
“若你们把希望寄托在吕布身上,那二位可能要失望了。”吕布起身,高大的身影给二人带来一股难言的压迫。
“你们可以去找王司徒,此事我没有缘由去做。”
“是没有缘由,并非没有能力,可对?”王堂接话道。
吕布转过头看向他,王堂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凶狠的猛兽盯着,浑身寒毛颤栗,这才想起吕布的另一个称呼——虓虎。
“现在还有何事,是我吕布没有能力做的。”
阮瑀瞅了一眼王堂的怂样,撇撇嘴对吕布道:“世人皆知,如今朝政是由司徒和温侯共执,司徒为文而主内,温侯为武为主外。司徒欲害蔡中郎,唯有将军可加以劝解!”
“同样的话,没必要重复。蔡邕虽是大儒,可我吕布并非文人,他的生死于我无关。”
“有关!岂能无关?”王堂也就怂了那一下子,纨绔当多了还是有几分胆色的,“温侯有所不知,在您刺董前夜,王允曾在蔡府停留许久,您可知其何意?”
“何意?”
“保命之——阿嚏!”
王堂不紧不慢从衣前取出一把鹅毛扇,准备模仿一下某人的风骚姿态,只是刚刚挥了两下就打了喷嚏。
“蔡中郎深受董卓器重,这您知道。”阮瑀再不指望这猪队友,自己接着话头说了下去。“若是第二日将军刺董失败,必然是身首异处的结局,然而主谋呢?谁主使?有嫌疑之人太多了,想要诛董的人布满长安!何年何月能寻到隐藏颇深的王司徒?而且,最重要的前夜,他可是在蔡中郎府上饮茶谈话!”
吕布看看二人,轻笑一声道:“你们……莫不是来离间我和司徒的?还是说,当我吕布好愚弄,愿意放弃这大好前程只为救他蔡邕?”
起身,转身,吕布没有停留。
“送客!”
“温侯且慢!”
“你还记得那个在司徒府上混吃混喝的玉公子吗!”
“张钰?”吕布闻言回身,“怎么了。”
“他是刁姑娘的弟弟,二人如同手足至亲,您应该知道。”阮瑀轻声答道。
“是又如何?”
“他和蔡中郎是忘年之交,情谊匪浅。”阮瑀道。
“所以刁姑娘和蔡中郎也算是情谊匪浅。”王堂接道。
“而瑀所料不差,您和刁姑娘该是好事将近。”阮瑀继续。
“啪!”
“所以算起来,您和蔡中郎也有着剪不断的情谊啊!”王堂拍案而起,这动静让吕布阮瑀都吓了一跳。
阮瑀跟着起身,二人朝吕布深揖到地:“若中郎故,则玉郎心痛;若玉郎心痛,则刁姑娘心痛;若刁姑娘心痛,则温侯心痛……”阮瑀说到这里就打住了,然而王堂仍在继续:
“若温侯心痛,则苍生心痛!我二人劝温侯救蔡中郎,非因私心,实乃为温侯着想,为天下苍生着想,还望温侯施以援手,不教天下百姓失望!”
吕布可能没听清楚这弯弯绕,但又感觉似乎有些道理,沉吟片刻道:“你二人先回吧,此事我会从长计议。”
“多谢温侯!”
阮瑀和王堂二人告退,而吕布则从袖中取出三个小锦囊来。
其一曰:【诛董之后,王允或杀蔡邕,烦请将军务必施以援手,将其与家人送往河北,钰自在中山相候。事若成,钰必有厚报。】
其二曰:【务必规劝王允放过董卓旧部,穷寇莫追,那老头性子倔的很,又烈又暴躁,不行就直接软禁,若任由他独揽大权,则长安有倾覆之忧。】
其三曰:【袁家兄弟不可投,可暗中交好陈宫张邈,将军下一处应在兖州。(离我舅舅远点。)】
吕布反复看着这三个言辞怪异的锦囊,脑中一时有些纷乱。
拜曾经的义父丁原所赐,吕布可不是什么纯粹的武夫,当主簿那几年多少是攒了些底子的。
“第一个,已经应验,那么其后的……真有可能发生么。如今的飞熊军,仓皇落魄,惶惶如丧家之犬,还能剩下几分战力,又如何能敌我并州狼骑?“
“不管如何,先救了蔡邕再说吧。”
司徒府。
“父亲大人,秀儿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开口……”
“我的秀儿,”王允笑道,“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和为父说的?”
“秀儿……想为蔡邕求情。”
王允面色不变,“若这天下还有人能在老夫面前说这话而不惹老夫动怒的,也只有两人了。”
“除了秀儿……”
“还有那个臭小子!”王允摸着胡子骂道,眼中却带着笑意。
刁秀儿看到王允的反应,心中也踏实了许多,柔声说道:“秀儿之所以斗胆劝父亲,也正是因为玉郎……先前玉郎从长安离开时曾和父亲言说——”
“我都记得。他要我放过蔡邕、放过西凉余孽。”
“秀儿不敢干涉义父决定,只是觉得蔡中郎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却死的人多了,死有余辜还活着的也不少,是非对错,天意人为,如何说得清楚?”王允摇头,“蔡邕留不得。”
“是……”刁秀儿神情黯然,正欲告退,却听王允又道:
“长安留不得他,便把他发配到河北吧。”
“秀儿、秀儿代玉郎谢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