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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清将她带到楼梯下一排书架后,转动了一座不起眼的褐色竹羊角灯台,便看到书架从墙面移开,露出一个狭长的楼梯来,下方有一间二十个平方的小秘室,里面不仅有各类稀世古籍,还有精美的古董文物。
洛凝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是洛家的秘密产业,心里怦怦地跳,觉得今日的会面不同平常。
洛文清并未急着解释,而是温声问道:“能告诉七哥,你是怎么从陇西到西安的吗?”
洛凝点头。
之前,她担心书信丢失,没有将事情尽表,只说自己会到西安找舅舅。
祖父祖母去世,她本可只守一年孝,可两位老人对她恩重如山,她决定守满三年,自己在山上结庐单居。
洛家虽然离开陇西百年,但老家还是有人的,每五日给她送些柴米。
直到有一天,没有人来,含娇下山去,才发现,全镇的人都死光了。
“是逆军!”洛凝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上面画着杀死那些人的兵器式样和花纹。
看到这张工整的素描,她越发觉得,原主就是她自己,那时到处都是烧杀抢掠后的惨状,山下几条村子,无一活口,连老人小孩子都没放过,她在短暂惊惧过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丝绸之路不仅是大华通商西域的黄金之路,也具有非凡的战略意义,仅自西安到西宁,设置了宝鸡,天水,兰州,西宁四个重要卫军及数个地方要塞,而陇西在兰州与天水之间,再安全不过,却被屠了村。
她觉得事情有异,便留了心,将遗落的兵器埋藏并描绘了下来。
洛文清看到画纸,倒吸一口气,震惊地看着洛凝,许久才道:“你的胆子不小。”
她从小胆子就大,分明和家中姐妹一样,由着嬷嬷教导,偏生有些想法就不一样,这让他们几个兄长颇为头痛。没想到,她遭遇战争现场,竟还有理智收集这样关键的证据。
逆军是清海王的叛军,仅一个月便占领了西宁,杀向了兰州,如今,正与天水卫所以陇西为战场。
逆王是先皇之子,夺嫡失败后被新帝封为清海王。
前一任清海王便是谋反而死。
为了限制他,封地只有清海湖以西的不毛之地,原以为在贫瘠之地他便会安心做个闲王,却不想,短短十数年时间,他竟通过丝绸之路收集了大量财富,雇佣羯人军队,造起反来。
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官府是这么说。
洛凝却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当时被屠的村子都临近山道,鸡犬不留,显然对方并不是路过,很可能早就潜伏在了山上。
更可怕的是,这么大的事情,龙西县郡竟没有发现,或者被人捂了起来。
“妹妹,是如何逃离陇西的?”洛文清见她脸色数变,关心地问道。
当时洛凝下山时,四处已是血流成河,担心反贼就在前方,于是,借着对山上的熟悉,带着含娇含俏躲进了山里,直到逆王陈兵城下,城中有百姓逃往山上,她才乔装一番,与他们一道回城,并请了镖局的人一同来到了西安。
说到底,就是她什么也没做,也幸亏如此,说不得龙西县郡早与逆王沆瀣一气。
事后,她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报告官府,一来,她不知道官员是否可靠,二来,反了一个逆王,又反了一个郡王,岂不是说皇帝失德?
她这个举报人说不得落个被杀人灭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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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娇和含俏两个都被吓坏了,没想那么多,原主也把事情放在心头,慢慢地吓出病来,倒下就没了。
“我当时吓坏了,担心城中已乱,便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山上,幸而,我们地处偏僻,竟是无人所察。”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猜测正确,怕吓得自己的七哥,轻描淡写后又问道:“七哥为何要乔装而来?”
此时的洛文清一身青灰色直裰,头上戴着一顶土黄色瓜皮帽,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和平日衣冠楚楚佳公子大相径庭。。
洛文清面露难色,连连叹气,终是艰难地开口,道:“七妹,哥哥要说一件事,还请你,一定要支持住!”
这话说得洛凝心里一咯噔。
知道他过门而不入,就猜测会有坏消息,此时被证实,她心里其实没觉得害怕,只要不是被拆穿,她没什么好怕的。
“数年前,京中就有消息说清海王有异动,朝廷派了特使来查,就是你的舅舅程大人,数月前,他收罗证据,告发清海王在丝绸之路大肆敛财之举。皇上召清海王入京,他以病拖延,直至起事!”
原来舅舅是因为查到清海王造反才得已高升。
洛凝静静聆听。
“四个月前,程大人修书让洛家将你迎回。我带人前往陇西,却是迟了,逆军已至,我们被困天水,复城之后,却只看到满目疮痍……”
洛文清十分激动,不顾男女之防,紧紧地握住了洛凝的手。
可以想见,他们看到村子被屠时,是何等悲切。
“我发现房子干干净净,连嫁妆都被抬走了,抱着希望寻找你,不想,你的丫头含羞竟回临安报讯,说你自刎于乱军之前。”
洛凝倒吸一口气。
早知道含羞不安分,没想到她这么恶毒。
自刎于乱军之前,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一个姑娘家遭遇了乱匪,自刎死得清白,还能得个烈女的称号。
如果她活着,名声也坏了,只能当作是死了。
所以,她如今是回不去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竭力保持着仪态,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道:“她是受何人指使呢?”
一般的女孩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是感觉天也塌了。
她却能这么快整理好心情,并一针见血指出关键之处。
洛文清心疼地看着她,道:“魏氏!”
刚才还能维持闺仪的洛凝在听到这个如同魔咒的字眼时,像被砍了尾巴的猫,蹦了起来,尖声道:“是她!”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而下,控诉地道:“她何苦这样饶不过我!”
洛文清紧紧地攥着拳头,恨声道:“当时,祖母也不相信,还让人将她们拿了下来。正巧,我在陇西遍寻你不见,便以飞鸽传书,再加派人手,两相一碰,便信以为真了。”
他痛苦地哀叹了起来,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洛凝知道七哥有多疼爱自己,定不会为了这个虚无的名声,弃她于西安数月而不顾。
以洛家人护短的脾性,说不得把魏氏狠骂一顿,丢出街去。
定是还有其他缘由。
“七哥,你说吧。我什么都受得住。”
洛文清看着她,像看着易碎的琉璃,心疼之意,言语难形容。
“七妹,魏氏,可与你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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